【104】發現。受傷。
【104】發現。受傷。
女婿不像女婿,老丈人不像老丈人,壽王和容侯之間就這麼處著下來了,只是尷尬的是容天音,進門就見一人綳著臉,一人斂著臉,有種互看不順眼的錯覺感。
在沒有翻臉之前,容天音趕緊打哈哈,「爹,您沒事吧?家裡的事,女兒沒能幫上忙,實在是慚愧。」她做出一副悲傷狀,天知道她進門前知道林氏被重傷了心裡邊多舒爽!
容侯拿眼輕掃向正討好自己的女兒,在心裡邊低低一嘆,終是一擺手,「壽王爺宿疾在身,坐吧。蕭遠,給壽王爺端個火爐子來。」在來之前,容侯的屋裡是沒有火爐的,冷冰冰的,沒點暖氣。
容侯話音一落,一個高大的中年男人很快就將大火爐端了進來,容天音並未見過這個蕭遠,不由多瞧了幾眼。深邃的五官,年輕時也是少有的美男子,容天音再度感慨古代美男多。
蕭遠端了火爐過來后就直接站在容侯的身邊,目不斜視地看著前方,對容天音投來的視線完全是視而不見的,跟根木頭似的。
「咳,」見女兒如此露骨的盯著自己的屬下看,容侯都覺得有點丟臉地出聲提醒她不要太過分了,女兒喜歡美男這種事,還真的讓他這個做爹的彼為頭疼。
容天音在秦執和容戟的目視下移開眼,完全沒有一點尷尬的自覺。
「你們能過來,爹心裡也能寬慰了,最近京中不太平,好好在壽王府陪著壽王爺養息,」容侯這話是對女兒說的。
容天音瞅了眼被涼在一邊的秦執,回道:「爹放心吧,女兒不會再給您惹事了。」
容侯聞言欣慰地點點頭,心裡卻是對女兒的承諾一點也不信任的,她的話就聽不得。
「侯爺放心的將小音交給本王,」秦執緩緩開口,「到是侯爺,侯府內大小事需要處理,難免會忙得腳不沾地的,小心身體才行。父皇那裡還等著侯爺回朝管理朝堂大小事,侯爺莫要讓父皇失望了。」
容侯微眯住了眼看他,就是容天音也有點驚訝看過去,難道秦執也知道了皇帝的想法?
「壽王爺心繫朝廷,皇上若是知曉王爺有此心,心中也寬慰了。」
「本王如今宿疾纏身,不能報效國家,本王實在慚愧。往後,朝中事務還要多仰仗侯爺了,」秦執很謙虛地道。
「壽王爺言重了,本侯報效國家也是為了蒼天子民,為了民眾,本侯甘願。」所以,他容侯爺根本就不是因為皇帝更不是因為官權,他在朝任勞任怨全是為了天下百姓。
容天音鴕拉著身子,盡量讓自己變得透明一點,這種口水仗她還是不要摻和的好。
「朝中有侯爺這樣為民的好官,是禇國之幸,本王在這裡替天下百姓謝了侯爺。」
「這是本侯的職責,天下百姓不用壽王爺來謝,如若壽王爺想要報效國家,在府中好好養病,便是給皇上減輕了負擔,如此皇上也能安心處理朝事。」一句模稜兩可的話說了出來,屋裡的氣氛突然變得凝重了起來,有股涼颼颼的寒風竄上背脊。
容天音覺得自己再不阻止就要演變成世界大戰了,這樣都能針鋒相對,也實在服了這兩人,「那個,爹,王爺還得回府服藥,看到您安好女兒就放心了,改日有了時間再來探望!」
說著就要去扶起坐著不動的秦執,這兩人一句話都能悟出幾個意來,要是不趕緊分開,估計屋頂都要掀翻了,容天音也只能裝著聽不懂他們的話,硬著頭皮拉人。
兩人同時看向容天音,她如芒在背。
「時間真的著不多了,王爺,您不會因為碰上爹就想賴著不走做不吃藥的借口吧。」
秦執終是點了點頭,容天音暗暗送了一口氣。
秦執要走,容侯自然是不會留的,關於鳳悅樓的事,容侯還是單獨將容天音留在屋裡談談,秦執則是在外頭候著,容侯對秦執也實在是惡劣。
「爹是有什麼事要與女兒商量?」
待屋裡只有他們父女倆,容天音怕秦執在外頭吹冷風又染了寒疾,趕緊問完趕緊走。
瞧見女兒著急著走的樣子,容侯慢慢地開口:「前段時間你與鳳悅樓的蕭薰兒走得極近,可有此事?」
全皇城的人都知道她和蕭薰兒走近,容侯這麼問也是多餘了。
容天音知道這幾天容侯已經開始查到了鳳悅樓去了,開這個口就是想從她這裡探聽一些事實,她曾懷疑過的事,只怕很快就要公眾於世了。
「怎麼了?」容天音裝傻。
「天音,看來你已經將爹的話拋之腦後了,安安分分的呆在壽王府就這麼難為你嗎?」容侯已經有點開始動怒了,因為容天音又給他惹事了。
容天音納悶,「不會是皇上又要爹抓女兒的辨子吧?」很有可能!
容侯深深看著女兒,「那件事爹不想問你,但是你這樣下去,爹再能耐也無法保你,明白嗎?」
容天音當然知道,看到容侯擔憂自己的樣子,心裡不由感動。
「爹放心吧,女兒能自己保護好自己,」容天音豪爽地道:「爹不用事事想著女兒,你自個也要小心點,這次幸運,下次可就難說了。」
容侯在朝中結了不少的怨,在外面只怕也不會少吧。
「神隱者那裡,最好少接觸,不要拿自己的性命開玩笑,」容侯見從女兒的嘴裡問不出什麼來,只好作罷。這些年,他這個做父親的竟然不了解自己的女兒,實在是一大敗點。
容天音點著頭,順著容侯。
當容天音如釋負重的離開屋子,蕭遠就進來了,然後沉聲道:「侯爺,送盒子的人查到了,是否要將她抓過來審問?」
容侯眉眼一冷,抬手,「先不要驚動她,這幕後人一定要找出來。」
蕭遠明白容侯的意思,因為那個女人是易了霜雪的模樣送錦盒的,必然是身邊的人。
屍蠱的事差點讓侯爺送了命,他們都非常的憤怒,但這事急不得。
「那這事可要告知大小姐?」蕭遠知道容侯看重容天音,所以才會問出這話。
容侯冷眸一磕,淡淡道:「不必了。」
蕭遠點頭不敢再多說,侯爺的心情似乎不太好,特別是壽王爺來后更明顯。
「派人盯著壽王,」正煮酒的容侯突然道。
蕭遠抬頭,「侯爺?」
「雖然整件事看似與他無關,但是他似乎忘了,當年屍蠱可是隨著臨王消失的。」
臨王是當今聖上的兄弟,奪嫡戰讓整個皇室失去了許多血脈,其中就包括了臨王這個人。
蕭遠心頭一震,「侯爺是懷疑壽王……」
「去吧,」容侯不想多說,擺手令他下去。
蕭遠看著容侯蕭索的身影,點了點頭,開門去。
酒香四溢,容戟長指一拈酒杯,給自己斟了杯熱酒,放在鼻間輕輕聞了幾下。
「秦執,最好不是你。否則,本侯怎麼能允許你這種禍害存活於世,但凡是對他有威脅的人,都不能……」容侯從喉嚨里發出一道低沉又苦澀的笑,一杯飲入腹,溫熱竄入心,可這心卻仍然無法被暖和。
*
「為何如此看為夫?」
重新坐上馬車,秦執低咳幾聲后便感覺到容天音一直盯著自己,不由溫笑著伸手撫她腦袋,那溫潤如星的眼眸完全沒有一點波動的情緒。
容天音懶洋洋道:「王爺陪我回府,可是有什麼事向父親打聽打聽?」
秦執沒想到她會這麼敏感,既而笑道:「小音為何會如此認為?」看著她的目光仍溫柔。
「直覺罷了,」容天音聳肩,「你不想說就算了,反正你們折騰的事我也不想知道。」知道得越多,心裡越是跟著煩,所以,還是當個簡簡單單的人好!
秦執柔聲道:「小音只要好好的呆在為夫身邊就好,其他事,為夫不想小音介入,明白嗎?」
容天音有點鬱悶地點頭,怎麼每個人都想讓她安安分分的躲在家裡?只可惜他們越是這樣想,越是不能如願。關於神隱者的事,她早就沾染不清了。而秦執,她就更不能撇清了。
所以,什麼不介入不理會的,那都是屁話,她早就在其中了,怎麼抽身?
馬車駛過熱鬧的街市,容天音掀開一邊角看到外面的熱鬧,好奇地縮回頭來問秦執:「今日是個什麼日子?這麼熱鬧?」
秦執清聲道:「花燈會馬上就要來臨了。」
「花燈會?」
容天音愣了下馬上就想起這所謂的花燈會是現代那個什麼元宵節,心下來了興趣!
「是不是有很多人到街上猜燈迷?還有放河燈之類的?」雖生長在現代,但是很多東西都是只能看不能碰,那很痛苦的。
秦執不和她搭話,只用一雙靜苦秋水般的眼睛看著她。一絲寒由她掀開的帘子吹進來,幾朵雪花打在他的身上,他的臉色略顯蒼白,卻仍舊是俊秀絕美,晃非人世。
「秦執,花燈會我們出來猜迷好不好?」
秦執似乎並沒有多大的興趣地道:「你若是喜歡,出來也無妨。」
容天音一雙琥珀色的眼睛迎著紛落的雪花,像是水晶球里滑過的星光點點!
「當然喜歡了!秦執,你可別食言啊!」
「好!」
清淡如冰雪般的聲音靜靜響起。
「秦執,我們把巫婆也一起叫出來好不好?他一個人整天呆在祭祀台里,怪可憐的!」
她極清脆的聲音突然傳來,似突發其想的道。
秦執眉心一蹙,轉過頭來,聲音略有些低沉:「小音喜歡神隱者。」
「那傢伙很無趣,好歹他也救過我幾次了,他那人典型的外冷內熱。我們怎麼也都是朋友了,叫出來一起熱鬧熱鬧沒有什麼不好的,王爺,您不介意吧!」
所以容天音的意思是說,你們要相親相愛的相處!
某人的目光漸漸陰沉,連容天音都察覺到空氣里的不安分了。
「王爺,您介意啊?那就算了,本來還想著巫婆還有點本事,以後咱們做朋友了。讓他別瞎搞了,否則再落在他的手上,小命都玩完了。」
秦執不高興神策來,容天音心裡挺失望的,她還是想和神策搞好關係,以後方便行事!
至於行的是什麼事,容天音可是想著占神策的便宜,否則怎麼對得起她這個朋友?
「小音這招化敵為友確實是行得通,只是……」秦執的聲音柔和了些,並不像真生氣。
容天音趕緊打鐵趁熱,「是啊,我就是這麼想的。秦執,咱們也將范祀司一起請來吧!啊,對了,沈閑也一併請過來!這樣人多才熱鬧嘛!」
其實她是想知道沈閑有沒有出賣自己,這個時候討好是必要的!
某人自顧自說,完全沒有想過要征同秦執的意思。
想像一下,他們幾個人突然湊在一塊去賞花燈,那該是多麼驚悚的事情!
容天音完全沒有想過她這種提議會帶來怎樣的化學反應,只想著討好該討好的,往後好行事。
秦執對此也彼為無奈又是哭笑不得。
「他們未必會喜歡這樣的熱鬧,」秦執笑道:「小音有為夫陪著便好!」
「可是你的身體這麼弱,也不能一直陪著我的,」容天音還想著只讓秦執陪自己前面一段,後面他也就該累了回府休息,那她總不能一個人跑著吧?所以,還是請他們過來靠譜一些。
沒有哪個男人被女人說弱了還能保持鎮定的,就是秦執自己也覺得該有點面子,「為夫會一直陪著小音的,所以,那些不相干的人還是不要請過來了。」
秦執聲音有點淡沉,容天音馬上就知道他不高興了,同在一輛馬車裡,容天音還是很有自知之明的閉上了嘴巴。
現在她吃人家的,睡人家的,住人家的,總不能非要惹怒他吧,對她沒好處。
於是,停下嘴的容天音使得車廂內的氣氛有點沉悶。
秦執正要說什麼話,容天音突然眼眸一亮,猛地一掀帘子,興奮地叫道:「秦執!我們在外面吃飯吧!來這裡這麼久,我還沒在外面吃過呢,你就滿足我這一次吧!」
秦執覺得自己多心了,容天音就是一個不懂深沉的人,沉重的東西在她身上根本就放不了多久,所以,他根本就不用擔心她會難過,會傷心。
秦執目光淡淡地抬起,視線落在容天音指去的方向,輕聲應著,「好!」
然後容天音就叫停了馬車,掀簾就跑出去,末了又跑了回來掀著帘子討好道:「王爺!咱們走吧!」
秦執柔和的目光落在她笑眯眯的眼睛上,兩旁的雪地上,有人走過的散亂足印。她個子不算高,但也不偏矮,臉蛋兒小小的,一雙眼睛卻極大,身上披著銀狐斗篷,帽子落在她的腦後並沒有戴上,雪花紛落在她面上,發頂上,令她愈發瑩白剔透,就像是白玉雕刻的一般。
秦執慢慢伸出了手放在她纖細的小手上,然後緊緊交握,借著她那溫暖的力量下了馬車。
方拓實在想不通,王爺怎麼什麼事都遷就著這個瘋子王妃。
熙春樓。
往來的人群彼多,熙春樓又是東市這邊彼有名氣的酒樓,部分的人都喜歡在這裡用餐。特別是一些富貴人家愛上熙春樓,這裡的菜雖貴了些,但絕對是絕味的!
因此,熙春樓由此得名!
秦執覺得容天音挺有眼力勁的,知道這熙春樓好,便選了這裡。
壽王一出現,熙熙攘攘的酒樓突然安靜了下,呆愣地朝著門口進來的一對壁人盯去。
容天音對此沒感覺,秦執早已習慣了這等待遇,所以他們泰然地上了二樓,方拓馬上招呼店掌柜的過來,將這裡的招牌菜色傳上。
掌柜的早就看出秦執並非一般人,皇城腳下,平民看人的眼力勁還是十分到位的。
兩個坐著的是靠窗位置,雖然是個角落,卻可看到下面一邊街角,將下面的行人收入眼底,容天音很滿意。
難得看到容天音面上有開心的笑容,秦執也拋去容天音請人的話的鬱悶,好好陪她吃這個飯。然後就聽容天音賊兮兮地轉過臉來,笑眯眯地道:「我們這樣算不算約會?」
「約會?」秦執有一點愣怔。
「逛街吃飯,在我們那裡就是約會!」
「你們那裡?」秦執眉微微上揚。
容天音自知失言趕緊咳嗽一聲,「就是別的地方一種新穎叫法,你不用理會!」
秦執也沒追問。
像他們這樣出門吃個便飯的也能遇到刺殺,真是一件始料未及的事情。
熱騰騰的飯菜上台了,容天音直盯著食味大開的菜色,不由讚歎一句,「菜色還真不錯!」
秦執笑道:「熙春摟是東市有名的酒家,廚房運作的也是數一數二的名廚,如若菜色不好,這兒也便不必開門做生意了!」
「別看你不出府,了解的東西還挺多的,」容天音已經沒興趣和他聊天了,正賣力的吃著美味的蔥香排骨,將秦執涼到了一邊去。
美食的誘惑果然大啊。
「慢些吃,沒有人和你搶!」秦執笑意達了眼底,柔柔和和的,很是和煦!
趁著容天音坐著吃飯,秦執向方拓使了一個眼色,然後方拓無聲無息的下樓了。
容天音沒理會他們主僕之間的眉來眼去,安安分分的坐著享受美食!
「你也嘗嘗,這家做得真不錯!」容天音挾起一塊排骨就要往秦執面前的碗里放,只是她的話剛落,二樓的位置就被人破裂而來。
「砰!」
容天音面前這桌豐盛的菜瞬間被某種暗器擊碎!
「我靠!」容天音氣得暴粗!
被濺了一身油的容天音氣得嘴巴都要歪了,呸了幾下,還沒等她發怒,秦執一手就將她扯了過來朝著一邊躲去,容天音躲得狼狽,嘴裡不由罵咧了起來。
「哪個不要命的敢打擾……」
「砰砰!」
桌子打著翻滾朝他們這邊來,容天音氣得一腳踹上去。
噼啪的一聲,桌子破開了,可疼死了容天音的腳,原來桌的另一面釘滿了一些鋼針!
嘶著聲的容天音趕緊捂住自己的腳,在原地上疼得急跳!
十指連心,她突然扎到了腳板,不疼才怪。
秦執眉一蹙,將容天音帶到了身後護住,容天音瞪眼,「你幹什麼,我來!」
怎麼能讓美人王爺保護自己,那太打擊她了!
「小音……」秦執被容天音朝後一推,就見她抄起了旁邊的木板凳就朝著蒙面刺客衝上去。
容天音很生氣,好好的一頓飯就被這些人給破壞了,還沾了她一身油膩!
對方有四五個人左右,穿著便衣蒙著臉,手中寒劍冰冷揮刺著。
二樓的客人早就滾跑了,幾個被連累的還是進退不得,在二樓的角落裡發抖抱頭呢。
「啪啪!」
容天音手中的板凳就這麼報廢了。
「找死!」容天音眼一寒,手中花毒粉朝著他們的面一撒,他們似乎早有所防備,用袖子一掩面就擋開。
容天音冷笑一聲,正是這個時候她扭過對方的手腕,兩三招之內奪了對方的劍,虛劃出去,空氣里有衣裳嘶裂聲傳來,有人已經受了傷傷。
對方雖然是四五人,卻武功極高,容天音竟是一時受困不能脫身。
「秦執,快跑……」容天音眼看著兩名刺客突然一轉身朝著秦執斬去,失聲叫道。
秦執哪裡還能走,迎面而來的兩名刺客直斬向他的命門,躲無可躲。
「該死,」容天音急紅了眼,手腕一轉,一招擊劍式的動作繁雜而出,三人竟然一時不可接被她一個擊潰開去。
就在容天音咬牙紅眼使出渾身解數去撲救秦執時,只見一條黑影由黑暗裡掠來。
秦執眉眼一緊,著急低喝著:「不可——」
但還是晚了一步,一條黑影冷冷的擋開了兩名蒙面人的劍。
見秦執安然無恙的站在那裡,容天音大鬆了口氣的同時看向那名突然出現保護他的人,也就是那麼一看,容天音渾身一僵。
「嘶!」
容天音側臂被蒙面人划傷了,但是那蒙面人很快就收了手,看那動作,顯然是因為收不及手才傷了容天音的。
這等破綻百出的攻擊,不用說也知道是一種試探。
后三名蒙面人破窗去,與黑衣人纏鬥的兩名蒙面人見后三人走了,也不再多做停留,即刻便竄了出去,很快就消失在街角。
「王爺,」子默收了劍,焦急的去看秦執,卻見秦執一臉沉然,不由心裡一緊。
容天音連捂都沒捂自己的傷口,而是冷冷地看著突然出現的子默,方拓這時也噔噔的上樓來,看到眼前一景眉一擰,「王爺。」
「本王無礙,」秦執聲音有點沉。
容天音一直站在原地,緊緊盯著子默的身形和眼睛。
她認得他,也聞出了他身上的味道,更認得他的招式。
「小音,你受傷了,」秦執急得上來就捂住了容天音流血不止的臂膀邊。
容天音抬著眼看秦執,極清的眼裡並沒有浮動的情緒,可莫名的讓人心裡難安。
容天音並什麼也沒說,跟著他離開了熙春樓,所有的好情緒因為這一出徹底破壞了。
看到容天音那表情,子默就知道事情壞了,哪裡還敢再多呆,在他們出酒樓后就離開了。
一路回府,容天音半句話也沒說,秦執這心裡卻越發難安了。
處理好了傷口,容天音仍舊沒有發一句話,方拓哪裡敢離開讓他們單獨,緊緊的守在屋裡頭看著沉默的兩個人。
出去一趟回來就變成這樣,他們也是始料未及的。
知道容天音身手的他們,知道她天生有種別人所不及的敏銳和特殊的認人方式,子默他們當時露得太明顯了,今天被容天音這麼一瞧,就發現不對勁了。
「小音——」
「晚飯送到蘭院就行了,很累了,我要回去睡覺了。」容天音突然站起來往外走。
「小音。」
身後的秦執急叫了一句,隨即是沉悶的咳嗽,顯然是急出來的。
容天音衝進雪裡,沒有停,也沒有回蘭院。
滿腦子都是那夜和今天的事,她只知道一個結論,那就是秦執試探她,不信任她。他早就知道自己是那樣的人,卻一直裝作什麼也不知道。
用生命來試探她,秦執也真是夠大手筆的!
容天音不由在心裡諷刺了起來,衝出去的身影越發的急切了。
「王爺,先讓王妃靜一靜吧,」方拓見秦執已經咳得不成樣子了,生怕他再複發。
「是本王的錯……咳咳……」他有些後悔那夜的試探,他並不知道容天音會這麼敏感,會在那種情況下還能認齣子默來。
「王爺也是出於一些無奈的考慮,王妃會明白王爺的苦衷的,」方拓怕秦執鑽牛角尖,趕緊勸著。
做皇子的,又哪個是敢說自己完全信任一個人的?
這就是做皇室子弟的悲哀,因為他們不能信,連自己親兄弟都可以出賣的皇室,還有什麼可以值得他們信任的?唯有將真正的東西握在手裡,那才能是真正的心安。
秦執是皇子,就算他不參與奪嫡,早晚有一天會被連累,如果不謹慎,也會死的。
所以,他們都能理解。
也希望容天音能夠想清楚這一點。
秦執沉沉地咳著,看著大開的門,喃喃道:「希望如此吧。」
「王爺,屬下扶您回榻。」
「下去吧,」秦執面有倦意,擺了擺手。
方拓低頭退出了門,親自替他閉緊了門。
容天音其實心裡就是氣,想要找個發泄口,她能想到的竟然只是蒼海城裡面的那位。
突然覺得自己挺悲哀的,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還好有巫婆。
滑著雪板的容天音迎著冷風朝蒼海城疾去,方拓叫出去盯著的人回來報了容天音的去處,在門外給秦執彙報了起來。
方拓低著身子等著裡邊的人回答,直到他以為秦執已經氣暈在裡邊時,就聽他溫涼的聲音傳出,「讓她去吧。」
到蒼海城時,天已經微微暗了。
容天音抬頭望著灰濛濛的天外,不易覺察地微微蹙了下眉頭。
真是糟糕透的天氣!
她突然很不喜歡這白茫茫的雪天,讓她心情非常的糟糕。
如此的天氣,眼看著就是一場暴風雪將至。
腳下輕輕的一滑,進了蒼海城的伏誅塔。
容天音潛進祭祀台時,並沒有如願的看到那個靜坐於此的白髮男子,坐台上,空蕩蕩的。她躍進去,然後跑到小木門前推門而進,裡邊也是空蕩蕩。
她突然有些愣住了,似乎她每次來這裡都能輕而易舉的碰到這個人吧,然而今天卻撲了個空,說不出那是什麼感覺,只是覺得很不舒服,很不習慣。
習慣?
原來她已經開始習慣了,容天音不由搖頭。
*
容侯府。
蕭遠再次帶著一身寒意進門,容戟仍舊坐在原來的位置煮酒,似乎一天了從未動過一般。
「確如侯爺所料一般!」
「是嗎,」容戟慢慢地飲了一杯水酒,然後再慢慢的重新倒上一杯,「壽王果真深藏不露,縱是沒有朝廷勢力,他也可以做到這等地步,我們都小看了他。」
「壽王妃去了蒼海城,」蕭遠再稟。
拿酒的手微頓,「神隱者為何獨留在禇國,誰也不知。只是,神隱家族最出色的神隱者竟能容忍天音的存在,實在可疑。」
「侯爺,也許神隱者來禇國或許是因為——」
「沒有因為,必須查出他的目的,不能再讓神隱者在禇國為所欲為了。神隱者不願走,便讓神隱家族的人過來將他帶走。」
這渾水既然沒有夠渾,不如由他攪動得更渾些,逼走這位神隱者。
蕭遠心頭一震,有些擔憂地道:「可要通知皇上再行此事?」
容侯眉頭微不可察地跳了跳,「太子和鳳悅樓有些接觸,只怕下面皇上未必會有這等閑情管這種事,皇上那裡,本侯自會交待,你走一趟梁國。」
梁國境內早有神隱家族的走動,所以容侯派蕭遠過去,不過是為了引那邊的人過來將神策帶離禇國。
蕭遠見容侯沒再提及容天音的事,後面也沒敢多問,給侯爺辦事才是緊要。
為了這個國家,侯爺已然顧不得那麼多了。
*
容天音非常鬱悶地坐在神策以往都會坐的地方,順著他以往的方向看出去,是紛揚的天際,雪花又開始漸下大了起來。
「咕咕!」
坐在這裡快一個時辰的容天音突然覺得又冷又餓的,中午在酒樓就吃了那麼幾口,後面就直接回家了,然後一氣之下就跑了出來,滑著雪板耗費力又大,這會兒肚子早就扁了。
「巫婆,你在哪啊,再不出來,我就真的被冷死餓死在這裡了。」
容天音沒形象的趴在坐台上,全身發軟,心情糟糕。
背後突然傳來輕輕的嘆息,容天音愣直了身,「巫婆!你去哪了?我又冷又餓的!還沒吃飯呢就跑來看你這個大活人,你到好,自己跑出去玩耍把我一個人丟在這裡。」
還沒有看到人,她就可憐兮兮的噼里啪啦說一大堆話。
一道淡淡的身影緩緩的走到她面前,容天音一抬頭,意外的看到一個完全不一樣的神策。
一頭白髮早不是先前那種簪別於身後,而是頂淡藍色道冠系發頂,身穿一件淡藍花紋邊,白色的袍子,腰束得緊,將他的身材更加的修長,腳下踏著一雙月白色的靴子。
整個人透著一股嫡仙如玉的感覺,如果他在手上拿上一個佛塵,容天音一定會認為他是道法師!
但是這個人不是。
「你,你換髮型了?真帥!」容天音訥訥地道。
他淡淡地看著容天音爬起來,愣愣看著他,卻沒有發言。
「咕咕!」
肚子發出抗議聲,容天音把看帥哥的注意力收回來,摸著肚子訕訕笑道:「我餓了。」
他目光靜靜地看過來,容天音突然覺得神策的目光很深,很深,是一種讓人很容易淪陷進去的深。
「走吧。」他淡淡地道。
「去哪?」容天音一愣。
「吃飯。」
容天音笑嘻嘻地跟在他身後,一邊很傷心地道:「巫婆,今天我很傷心,我要吃大魚大肉,以慰我受傷的心靈。」
雪下,一高一低的身影緊緊相挨著向伏誅塔沿道走去,蒙蒙細雪將兩道身影漸漸掩沒,隱隱有少女清脆抱怨聲細細傳盪著,單調又覺得幾分溫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