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5 暗夜夫妻篇:對我來說,路邊的一條野狗
365暗夜夫妻篇:對我來說,路邊的一條野狗,都比你重要。
自言自語了一會兒,睡意漸漸襲來,她打了個哈欠,翻了個身,找了個舒適點的姿勢,剛要睡,就被男人掰著肩頭強行轉了回來,面向了他。
她皺眉,含糊開口:「我側著這邊睡一點都不舒服。」
季生白靜默片刻,起身下床,到了她另一側躺下,鄧萌翻了個身抱著他的腰,睏倦的揉揉眼睛,睡了。
桌子上的手機無聲無息的亮了下。
男人一手抱著熟睡中的女人,抬手將手機拿了過來,劃開,是一條簡訊。
——何家去北宅鬧事了。
簡短的八個字,看不出是什麼情緒。
男人深邃冷沉的視線盯著那八個字,思忖片刻,才利落的打下一串字:「這不是我該擔心的,大哥會處理好。」
那邊很快又回復過來一條消息——明白了,這個孩子你打算怎麼辦?
不等他回答,又進來一條消息——我試了試,根骨不錯,是個好苗子,只是這會不會是在養虎為患?
畢竟這孩子已經不小了,記事了,就算不記得,將來也有可能會得知自己的身世,他們想要找到個合適的培養人選是很難,卻也沒必要冒這麼大的風險留下她。
——不需要,送她去佟姨那邊,普通小孩子一樣讓她上學嫁人,平安長大就可。
——明白。
……
南宅。
客廳里,大大小小的水晶吊燈全打開著,角角落落被照亮,南慕青一身青色襯衫長褲,貴氣十足的端坐在沙發里,漫不經心的把玩著手機。
直到凌晨兩點鐘,門才被推開,樓瀟瀟身上穿著簡單幹練的小西裝,面無表情的走進來,看都沒看他一眼便徑直往樓上走。
南慕青保持著原本的姿勢,也沒有看她一眼,只是意味深長的開口:「不解釋一下三更半夜消失不見的原因么?」
樓瀟瀟站定,站在樓梯口,轉過身來看他:「是不是你覺得上次幫了我,我就真成了你未婚妻了?就該事事都跟你解釋清楚?」
南慕青忽然就笑了,站起身來,單手插.進口袋,幾步走到她身前,垂首瞧著她冷艷逼人的小臉:「錯!是不管我幫不幫你,你都是我的未婚妻!你都該事事跟我解釋清楚!」
「是么?」
清冷到極致的語調,帶著淡淡不屑跟挑釁:「如果我就是不說呢?你打算怎麼辦?刑訊逼供?」
「我刑訊逼供,你會說?」
「……」樓瀟瀟冷冷看著他,沒吭聲。
南慕青摩挲著她又白又軟的小臉,低低啞啞的笑出聲來:「開個玩笑,你可是我的心頭肉,我怎麼捨得對你刑訊逼供……」
長指滑到她曲線柔美的頸項,落定,感覺著她肌膚下的脈搏跳動:「不過我聽說,鄧萌突然流產,緊接著何騰就在北家被廢了,恰好你今晚又一整晚都沒回來……」
他歪了歪頭,似笑非笑的打量著她:「你跟鄧萌關係很好?」
一連番試探的話說出來,卻自始至終都沒能從她臉上看到一絲絲的表情變化。
彷彿,不論他說什麼,都激不起她半點情緒變化一樣。
……又或者,他可以理解為,他的話,並沒有觸到能讓她情緒大變的那一點?
左手環住她纖細柔軟的腰肢,他上前一步,將兩人之間的距離縮到最短,垂首,溫熱的氣息噴洒在她冷若冰霜的小臉上:「你是打算就這麼跟我僵持著?就算不想說真話,好歹也費點腦子編個謊話說給我聽吧?至少讓我覺得你心裡應該是有一點我的位置的……」
「你想多了,對我來說,連路邊的一條野狗,都比你重要。」
「……」
南慕青閉了閉眼。
她真的太了解用什麼辦法才會激怒他。
「你莫名其妙消失這麼多年,連累慕白最好的兄弟死掉,讓我這麼多年來想盡各種辦法的報復慕白,結果回來了,一句道歉的話都沒有,反而處處刁難我,我現在倒是真的很好奇,我到底哪裡做的不好,讓你這麼討厭我?」
樓瀟瀟冰一樣的臉上終於浮現出了一絲絲的動容,緩緩抬頭,迎上他無奈又自嘲的視線,紅唇微動,吐出來的字罕見的帶了一絲沙啞:「南慕青,全孤城人都知道南家有個斯文優雅,禮貌謙和的大公子,可你捫心自問,你真的如傳言中的那麼善良謙和么?你就沒有做過什麼讓你日夜難安的虧心事么?」
捫心自問,你就沒有做過什麼讓你日夜難安的虧心事么?
明明,她在暗示著什麼。
南慕青看進她清澈又冰冷的眸底,那裡面,分明有什麼他從來沒看到過的情緒,正在瘋狂涌動。
可……她究竟在說什麼事情?
見他一直沒有出聲,樓瀟瀟凝眉,又加重語調逼問了一句:「沒有嗎?真的沒有嗎?!」
「沒有。」
南慕青看著她,一字一頓的開口:「除了因為你報復慕白的時候做過不少虧心事以外,對你,我從來沒做過什麼……」
話還沒說完,身子已經被樓瀟瀟重重推開了。
他踉蹌著後退了兩步,愕然抬頭,卻只來得及看到女人消失在樓梯口處的身影。
……
涉及何騰跟何家的名譽,何家到底還是沒敢鬧到新聞那裡去。
何霖跟何夫人在兒女雙雙病殘入院的雙重打擊下,也沒承受住,雙雙進了醫院。
北宅院子里,又一顆蔥鬱茂盛的大樹,枝葉繁茂,十分完美的傘形,夜生一身黑色緊身衣,與夜色融為一體,看著院子里正在修建花草的安蘿。
安蘿像是早已經察覺到了他的靠近,時不時的停下來看向這邊,又自始至終都沒有靠過來。
不一會兒,幾個警衛走了過去,神色肅穆的跟她說了句什麼,安蘿有些無措的握緊了手中的剪刀,好一會兒,才慢慢把剪刀放到身邊修剪的不太整齊的灌木叢上,跟著他們往主樓走去。
夜生下意識的站直了身體,上前一步,又不知道為什麼,陡然站定,由著那幾個警衛把她帶了進去。
……
北梵行的書房,天然自帶冷氣,一進去,就莫名的讓人渾身起雞皮疙瘩,神經緊張。
安蘿這些日子在鄧萌那裡吃好喝好,各種營養補著,白皙的肌膚泛出了一層柔和的紅暈,看起來健康了一些,但這會兒明顯受到了驚險,臉上又變得慘白慘白了。
她站在書桌前,看一眼辦公桌后氣場迫人的男人,再看一眼沙發中眉眼間帶著冷冷怒意的女人,呼吸不知不覺變得急促了起來。
冗長的沉默中,北梵行慢慢抬頭,清冷無波的視線將她從頭到腳打量了一遍:「我很忙,沒時間跟你啰嗦,問你問題,如實回答,明白?」
安蘿低著頭,雙手絞在一起,下意識的點了點頭。
「你認不認識季生白?」
一句話剛問出口,北芊芊情緒明顯的有些激動的上前移動了一下身體。
這下意識的一個動作,驚的安蘿本能的往旁邊躲了躲,再轉頭,迎上男人清冽淡漠的視線,唇上最後一點血色也消失殆盡,又點了點頭。
「昨晚,是不是你打電話給季生白,告訴他鄧萌流產了?」
「……」
安蘿有些頹然的闔眸,像是認了命,第三次點了點頭。
下一瞬,沙發里的北芊芊便猛然站了起來,幾步走過去,高高揚起右手,又狠狠落下。
這一耳光,幾乎是用盡了她全部的力氣。
安蘿被打的身形一個踉蹌,勉勉強強站穩的時間,左邊臉頰已經泛出了一層觸目心驚的紅色。
「你個賤人!!」
北芊芊急促的喘息著,因為痛恨,清冷的眸底都滲出一層血絲:「一個小小的女傭,也敢學做間諜通風報信?!是不是覺得你這麼做了,就能成功的入了二哥的眼?」
說著,冷笑一聲,幾步走過去一手抓著她的頭髮,又是狠狠的一個耳光:「我告訴你,我這個親妹妹,二哥都不放在眼裡,你算什麼東西?!今天就算我把你剁成肉醬,他都不會眨一下眼睛!」
說著,用力一推。
安蘿的身子被重重的推到書架上,沉香木的書架承受不住這力道,重重的搖晃了幾下,包裹的有稜有角的幾本書噼里啪啦的砸下來,也不知道傷到了她哪裡,只能看到血跡一路從烏黑的髮絲間湧出,劃開三條血流,順著她白皙的小臉汩汩流出。
也不知道是被嚇蒙了,還是天生就擅長隱忍疼痛,整個過程,她甚至連哼都沒哼一聲,很快又站穩,只是抬手擦了擦順著眼角滲入眼底的血跡,努力睜了睜眼睛。
疼痛,的確沒怎麼感覺到。
因為難堪跟恥辱就已經佔據了她全部的神經了。
甚至連眼角餘光都不敢去瞥一眼那個男人,怕看到或鄙夷或厭惡的目光。
「知不知道因為你,我的丈夫遭受了怎樣非人的虐待?知不知道因為你,我的後半生就這麼給毀了?!」
憤怒到了極點,北芊芊的聲音反而溫柔了下來,卻帶著一股說不出的陰森邪惡:「就因為你這麼個低賤的賤人!!!就因為你!!!」
話落,抬頭冷聲叫了外面的人進來:「把她給我關到地下室去,一會兒,我會親自,把何騰、把我受的苦,都百倍千倍的還給她!!!」
北梵行斂眉,表情寡淡的打開電腦:「處理完了就都出去,不要打擾我工作。」
彷彿即將發生在北宅的殘酷刑法,即將發生在一個女孩子身上的殘忍對待,不值得激起他半點情緒,甚至都不想為此耽誤哪怕多一秒鐘的他的工作時間。
……
秒針一圈圈轉動,發出滴答滴答的聲響。
雪白的牆壁上濺落著刺目的血跡,安蘿屈膝坐在角落裡,低頭看了看肩膀處巴掌大小的傷口。
北芊芊親自動手在那裡切下一塊肉來,她甚至稍稍低頭看一眼,就能看到那若隱若現的白骨。
北芊芊說,要每天在她身上割下一塊肉來,卻永遠都不會讓她死去,讓她一輩子都在凌遲的痛不欲生中度過。
她說這句話的時候,是咬牙切齒的。
安蘿可以理解,聽說,這個大小姐,除了她的哥哥以外,最喜歡的就是何騰了。
算起來,她又造下了一次孽。
低低嘆息一聲,艱難抬手,用力扯下衣服的一角,皺著眉頭,用左手跟牙齒,一圈一圈的纏住。
費力的打了個結,一抬頭,一抹熟悉的身影不知道什麼時候出現在了眼前。
「你來了……」
平靜的三個字,不帶哽咽,也不帶欣喜,沒有一點委屈,她甚至抬頭,艱難的對他扯出一抹笑來:「是不是感覺似曾相識?同樣的場景,再來一次,能不能再減輕一點你心裡的怨恨?」
夜生緩緩俯下身,與她視線平齊,黑暗中,一雙黑眸布滿血絲,就那麼一瞬不瞬的盯著她:「不,不是為了減輕我對你的恨,是為了讓你看清楚,那個男人,根本不可能把你放進眼裡!除了郝小滿,他這一生,都不會再愛上任何人,安蘿,你死心吧。」
「我知道啊。」
像是痛極了,她蒼白到沒有一絲血色的小臉上布著細細密密的汗珠,渾身都在不受控制的微微顫抖著,可聲音卻自始至終都極為平靜:「夜生,你不要總是這麼不相信我。還有兩個月的時間了,兩個月後,我會跟你走,會給你生孩子,你相信我。」
他總覺得,她堅持要來北家是想試一試,看北梵行會不會像當初一眼看上郝小滿一樣,喜歡上她,將她從地獄的輪迴中拯救出來。
可她過來,只是想給她垂垂敗落的人生,鄭重的劃上一個句號。
夜生忽然就笑了。
可不知道是不是周圍太安靜了,是不是他太久沒有認真的笑過了,這笑聲聽進耳中,卻像是在哭。
「是啊,你最後一點價值,也就是給我生個孩子了,生完后,你也就沒什麼用了,需要我親手了解你么?」
這下輪到安蘿笑了,輕輕的,如銀鈴一般:「怎麼可能輪得到你?你爸媽這兩年可是磨刀霍霍呢……」
「是啊,說不定等不到你足月生產,就迫不及待的剖腹開度把孩子取出來,好看著你腸破肚流的痛苦死去。」
安蘿忽然就不說話了。
寂靜中,染血的手努力抬起,摸上他瘦削的臉頰,良久,才輕輕嘆息一聲:「對不起,夜生,真的對不起……」
也不知道這句話中的哪個字刺痛了他,夜生忽然就激動了起來,用力甩開她的手站起身來:「我說過吧?不許再跟我說這三個字!因為我永遠不會原諒你!安蘿,你活該過來北宅被他北梵行折磨!你活該!!」
話音剛落,臉頰便受了重重一拳,他毫無防備,一個趔趄險些摔倒在地。
夜色中,平添了一股冰冷如極低的氣息。
「活膩了么?告訴我,我可以好心送你一程!」暗啞暴戾如暗夜修羅的聲音響起,男人上前一步,一把黑色的手槍眨眼間落入掌心,絲毫沒有要跟他開玩笑的意思。
「白少,你別這樣。」
安蘿壓抑低咳了聲,努力集中注意力不讓自己昏睡過去,輕聲安撫:「是我不對,他恨我是應該的。」
夜生反而越來越怒,低聲咆哮:「我不需要你開口替我求情!」
「這意思是準備接受我送你一程的提議了?」
「……」
夜生薄唇緊抿,沒說話,就那麼冷冷的盯著安蘿。
季生白眯眸,涼薄的視線淡淡掃過他緊握的雙拳:「夜少,你該知道,理論上來說,我欠了她一份情,而你,欠了我們北家一份情,你想就事論事?我真的一點都不介意送你下黃泉,去找你的姐姐!」
夜生急促的喘息著,好一會兒,才漸漸平息了胸口沸騰的怒氣,壓抑著嗓音道歉:「抱歉,是我不對。」
「下不為例。」
「……謝謝。」
……
睡的不太安穩,翻了個身,習慣性的想要摟著季生白的腰,胳膊搭過去,卻撲了個空。
她愣了下,迷迷糊糊的醒了過來,抬了抬腦袋看了眼,沒見到人。
翻身坐起來,對著洗手間的方向叫了兩聲:「季生白?……季生白?!」
三更半夜的,跑哪兒去了?
不是又去執行什麼鬼任務了吧?
她皺眉,拿過手機來剛要給他打電話,又頓住。
萬一真的在執行任務呢?她這麼貿貿然的打過去,害他分神怎麼辦?
咬著指甲猶豫了好一會兒,到底還是把手機放了回去。
翻來覆去,怎麼都睡不著了。
睜著眼睛在床上躺了一個小時,病房門忽然被打開了,兩名護士推著一張床進來了。
鄧萌愣了下,坐起來,吃驚的看著躺在病床上的那隻菠蘿:「你怎麼了?哪裡不舒服嗎?」
安蘿裂開嘴笑了笑,露出潔白的八顆牙齒:「嗯,出門的時候意外被車撞了一下,傷了一點皮肉。」
出門的時候?
鄧萌抬頭看了看時間,凌晨4點整。
所以說,這麼早的時間,她跑出去幹嘛去了?
剛想問,那邊季生白就悠悠走了進來,手裡拿著水杯:「接水的時候看到她被送過來,想著你們比較熟,她進來還能給你做個伴。」
鄧萌狐疑皺眉,打量著頭上裹著紗布,身上裹著紗布的菠蘿:「你這看起來傷的不輕啊,我這剛剛斥巨資給你補了身子,你這回頭就給我傷成這樣!真是……話說你三更半夜跑出去幹嘛?」
安蘿眨眨眼:「我醒的比較早,睡不著了,想來醫院看看你。」
一句話,瞬間讓鄧萌感動的一把鼻涕一把淚的:「關鍵時刻,還是你對我好!果然之前沒白疼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