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1章跪求得了
楊悅琪心裏明鏡似的,安慰道:“您就別生氣了,您為了體恤姑父、為了成全姑父的臉麵,讓您自己受委屈了。”
看到侄女這麽懂事,李丞相夫人酒入愁腸,一股腦將楊老夫人要她帶媳婦孫子去少將軍府哭求錦衣衛的事情說了,憤然道:“哼!母親還真是老糊塗了,讓我去做這樣的事情,也不怕丟了臉麵,錦衣衛哪裏是求就能求得通的啊!哭求哀嚎就心軟了?就不懷疑她了?”
“我堂堂一品誥命夫人,怎麽可能去跪那些七八品的小武官?這事一旦傳出去,整個李丞相府都是笑柄!我還有沒有臉麵出門?你姑父是堂堂的丞相,那在同僚之間腰杆還能不能挺起?真真可笑!還有你那護短的糊塗公公,明知這樣做不妥,還甩臉子給我瞧,我讓人找他來商量的,結果呢,屁都沒有給我說一個,這會子定是去內書房找那個狐狸精去了!”
楊悅琪一聽楊老夫人居然還要姑姑拖著她們母子一起去,心裏也是氣憤不已,問道:“姑姑您打算怎麽辦呢?”
李丞相夫人恨恨道:“還能怎麽辦?不去肯定不成,我又丟不起臉麵,明天派幾個管事媽媽帶著補品和藥材去少將軍府跪求得了。”
楊悅琪眼珠一轉,低聲道:“姑母,悅琪倒是有個辦法,既能表現咱們丞相府關心少將軍府安危,還能借此機會打壓一下這個人的風頭。”
楊悅琪豎起了兩個手指頭,她指的就是最近威風八麵的李三爺。
李丞相夫人目光一亮,“你是說——?”
“要三少奶奶,去。”楊悅琪冷笑道:“還有誰比她更適合呢?三少奶娘前段時間不是示好送了東西過去嘛,她豈不是最合適的人呢,少不得要逼她在少將軍府門口演一出妯娌之間情深的好戲!”
“特別是現在她還懷著身孕!一個誥命夫人挺著肚子,估摸門口錦衣衛也不敢把她怎麽樣。”
對於楊悅琪來說,李三爺是嫡出,對夫婿李睦成的威脅太大,這幾年在朝中又是八麵玲瓏的,要是李三爺繼續青雲直上,說不定過了幾年,直接就把李二爺她丈夫給比下去了,那她以後在二房還有什麽地位可言的,二房以後的家母不是要易主!
楊悅琪畢生的榮辱都寄托在丈夫的身上,不容許任何人窺覬!
李丞相夫人蹙眉道:“才四個多月的肚子,還沒十分顯懷呢,穿的衣服又多,錦衣衛那些粗漢怎麽瞧得出來她有孕?”
楊悅琪嗬嗬一笑,說道:“就是看不出來才好呢,錦衣衛飛揚撥扈慣了,推推搡搡中,誤撞了三少奶奶的肚子,夠她折騰的。即使出了事,肚子的孩子沒保住,也恨不到咱們頭上來……橫豎是在少將軍府門口沒的,要恨,就恨大少爺,也絕對不敢去惹錦衣衛!恨花槿露在院子裏裝死,不肯開門迎接她!”
此乃一石二鳥之計,比楊老夫人搬起石頭砸不到別人,反而砸傷自己臉麵的小伎倆高明多了,李丞相夫人聽得很受用,高興之下,晚飯都多吃了一碗,還賞了一套金鑲藍寶石頭麵給楊悅琪。
不過,李丞相夫人和楊悅琪並沒有高興多久,晚飯過後婆媳兩個正喝著茶閑話,前外頭管事媽媽慌忙來報,“奴婢剛進三少奶奶的院子,就見大夫匆匆進去,給三少奶奶診脈,說是傷了胎氣,需要靜養。奴婢進屋傳夫人的話,三少奶奶是強撐著坐起,她說若明日身子好些,便帶著藥材和補品去少將軍府,若胎兒還是不穩,就請夫人寬恕她身體不便,不能去了。”
“胡說八道!”李丞相夫人一氣之下將手裏的茶盅砸向傳話的管事媽媽,“她這幾天身子好好的,下午還在花園散步,怎麽這會子嚷嚷著肚子疼!還偏偏在你傳話之前請的大夫!”
管事媽媽忍著額角的疼痛,連忙跪地道:“奴婢也不知,或許是有人走漏了消息,三少奶奶提前得知了,就裝病請大夫,借此堵住奴婢的嘴。”
楊悅琪問道:“你看出她是在裝病?”
管事媽媽遲疑了一下,而後說道:“三少奶奶臉色發白,眉頭緊蹙,一副病弱之態,聽完奴婢的傳話,三少奶奶聲淚俱下,說她乍然得知大少爺和大少奶娘遇刺,頓時失魂落魄,揪心般的疼痛,肚子就不舒服了,她很擔心大少奶奶的安危,隻是偏偏這會子傷了胎氣,恐怕不能夠去少將軍府了。”
李丞相夫人冷哼一聲,對著楊悅琪說道:“你仔細聽聽,平時看著是個老實本分的人,可她那裏是吃素的?唱念做打樣樣都行,眼淚說來就來,絲毫不作偽,丞相府誰不說她賢良淑德?這會子裝病躺在床上還要死要活說一心想著大少奶娘,你可別小看了她。”
楊悅琪恨得牙癢癢,隻是當著婆婆的麵不好發作,便質問起管事媽媽:“晚飯時我和丞相夫人商量對策時,誰在外頭伺候?那幾個人定有一人是吃裏扒外的耳報神,否則三少奶娘怎麽這麽快知道消息,趕在你傳話之前裝病?把她們全部捆起來好好審問,定要問出個子醜寅卯來。”
管事媽媽訕訕不語,抬頭看李丞相夫人的眼色。
楊悅琪頓時心叫不好:糟糕!剛才在氣頭上,又被那聲姑媽麻痹了戒心,說錯話了!她一個兒媳婦,怎麽能把手伸到姑姑房裏頭?捆人審問查出耳報神的確勢在必行,可說到底,人是姑姑的人,怎麽審問也是姑姑的私事,她這個兒媳婦未免管的太寬了!
更何況,姑姑從來就不是個寬宏大量的人!
果然,李丞相夫人雖然沒有麵露不滿,但也婉言駁回了楊悅琪的話,“在這個節骨眼上,明察隻能打草驚蛇,咱們麵上也不好看,你留心些,暗地裏細細查問。”
管事媽媽應聲稱是,戰戰兢兢的退下。
楊悅琪托詞照顧孩子,也跟著告辭,說道:“侄兒媳婦去瞧瞧大哥兒去,這會子定是睡了,這孩子好踢被子,奶娘又是個沾了枕頭就睡不醒的,侄兒媳婦擔心哥兒著涼。”
說起這個讓自己喜歡的侄孫子,李丞相夫人眼裏總算有了些和緩之色,“趕緊去吧。”
李丞相府三少奶奶院裏,崔媽媽手裏飛針走線,縫著一件嬰兒上衣,嘴裏還嘮叨道:“多虧有人塞了個示警小條在少奶娘您的食盒裏,否則夫人明日就要冒險去少將軍府。”
三少奶奶王沐琳溫柔的撫摸著小腹,“也不知道這人是誰呢,能夠在丞相夫人院裏設眼線,真有本事。”
崔媽媽低聲道:“會不會是大少奶奶?我瞧著也就這位有這個本事。”
王沐琳想了想,搖頭道:“大少奶娘再有本事,在這麽短的時候怎能把手伸到丞相夫人院裏?不過從結果來看,我和大少奶奶都是收益者。”
崔媽媽歎道:“希望老天有眼,大少爺和大少奶娘都安然無恙才好,否則任由丞相夫人一手遮天,你和姑爺豈不是一輩子都要仰人鼻息過日子。”
王沐琳歪在引枕上笑道:“媽媽放心,丞相府總是要分家的,三爺是個靠得住的大丈夫,他已經在外頭買了宅院,將來我們搬出去單過,大門一關,過自己的日子便是。”
崔媽媽麵有不虞之色,“夫人別怪我多嘴,你現在有了身孕,三爺應該多陪陪夫人才是,如今升了官,三爺陪夫人吃過幾次飯?都這個時辰了,連人影都不見,別是在外頭——。”
“媽媽。”王沐琳打斷了崔媽媽的話,說道:“他這個職位是個肥差,每天應酬不斷,男人忙事業,家裏顧不上也是有的,媽媽以為新置辦的那座大宅子是怎麽來的……”
這廂主仆二人憧憬著未來,那廂李二老爺內書房正上演著紅袖添香的好戲。
長寵八年都不衰的音姨娘穿著男裝道袍,一頭潑墨般的青絲束在玄色儒巾裏,她身材削瘦,胸脯用寬布巾牢牢裹住了,幾乎沒有多少起伏,遠遠看去,就是個少年書童。
這就是音姨娘長寵不衰的原因——作為一個通過了揚州瘦馬嚴格訓練的女人,她幾乎能滿足李丞相所有的幻想和有別於尋常男人的嗜好——喜歡美貌少年,喜歡玩隔江尤唱後/庭花。
李二老爺礙於麵子和名聲,不敢正大光明的去青樓找小倌或者捧戲子,而書童又不能在內院伺候,所以音姨娘的出現讓李丞相心動不已。
既可以理所當然的安置在後院,也可以滿足自己的私欲,音姨娘無可替代。
“姨娘,紙條已經送到三少奶奶院裏,三少奶奶果然依計裝病,丞相夫人氣得摔了茶盅。”陰影中,一個小丫鬟低聲說道。
“知道了,這些天小心些,丞相夫人已經起了疑心。”音姨娘說道。
“是。”小丫鬟無聲無息的走了。
音姨娘手捧畫卷進了內書房,對書案後麵練字的李丞相說道:“二老爺,您昨晚畫的畫,妾身已經親自裝裱好了。”
李二老爺擱下毛筆,接過畫軸,笑道:“天色已晚,先歇著吧,明日再看。”
音姨娘臉色一紅,低聲道:“那我先進去安置了。”
內書房有一個隱秘的臥房,常年預備著清腸的物件,潤滑的香膏等,青樓小倌所用的物件,這裏一樣都不少。
或許正是這個秘密被少將軍知曉了,所以才會轉折了幾道關係,把自己塞到李二老爺的身邊吧。
八年前,她和另一個瘦馬被兩淮鹽運使劉大人的夫人買下,送到了當時還隻是個四品軍官的李翰林私宅裏,兩個瘦馬使出渾身解數色誘都沒有成功,她急得跪求原因:“賤妾鬥膽一問,李公子可是好男風?賤妾自幼得媽媽教導,可以裹緊胸脯,穿著男裝戴方巾,用後/庭伺候公子的,公子有什麽要求或者癖好,盡可以告訴賤妾。賤妾一定會好好伺候公子。”
那時候李翰林說保證給她指出一條出路,她被帶到了京城,李翰林輾轉了幾道關係,將她塞進了李二老爺的床上,橫豎都是伺候男人,李二老爺這個恩客還算不錯了。音姨娘也是李翰林在二房裏埋的最深的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