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機會
淩退思帶著一隊精銳騎士把朱厚煜一行人押送回荊州府，朱厚煜的雙手被一副鐵鐐銬鎖住，兩名騎馬的壯漢用根鐵鏈牽著走；戚芳的待遇要好很多，仍舊坐馬車，隻是周圍被士兵嚴加看管。
丁典就慘了，雙手、左右腳、脖子合計四幅鐐銬，八名壯漢用鐵鏈拴著，龍禁衛的那名高手挨著他走，顯然是防範到了極點。
淩退思這次沒有把丁典和朱厚煜打回地牢，吩咐手下把戚芳帶到後院看押起來後，就把兩人押到了淩府的正堂。
朱厚煜進府前仔細觀察了淩府正門，五米寬的大門漆成朱紅，門上釘著一顆顆碗大的銅釘，門口兩個人高的石獅子栩栩如生，無不宣示著府邸的主人非富即貴。
這樣一座宅子，最少也要耗費十幾萬兩白銀，淩退思雖是書香門第出身，但中舉時已經家道中落、貧寒得很，連供他讀書都很勉強。
三年清知府，十萬雪花銀。淩退思的風評和政績已經算是好的了，尚且貪墨下這些銀兩，大明的其他官員呢？
這些貴人的府邸越奢華威嚴，朱厚煜便越覺得大明透出一股即將衰亡的暮氣。
淩退思命人把丁典、朱厚煜兩人壓到正堂，便揮手命所有人退下。那名龍禁衛的高手臨走前狠狠推了丁典一個踉蹌，留下一個意味不明的笑容。
眾人陸續退出大堂，淩退思也不急著說什麽，淡淡地看著丁典，一口一口地抿著杯裏的清茶，好像在等些什麽。丁典和朱厚煜不明所以，隻好靜靜地站在原地。
不久，一個侍衛快步跑到堂前，對淩退思躬身一禮。
“老爺，小姐不知從哪聽說了今天的事，一直鬧著要進來，您看.……”
淩退思點點頭示意知道了，也不言語，隻是衝侍衛擺擺手。
侍衛了然，恭敬地退出大堂，臨走時從外麵鎖上了房門。大堂外傳來陣陣爭吵聲，不久後又歸於平息，朱厚煜內力不濟，隻能勉強聽出一個女子的聲音，一旁的丁典已經激動地兩眼通紅。
“聽到了嗎？”
淩退思放下茶杯，拿起桌上的白布、細細地擦拭著手中的寶劍，口中喃喃念到。
“霜華她本來很乖的，很文靜的一個小姑娘，她小時候淩家還很貧寒，家裏連飯都吃不起，還要省錢供我考學。我的妻子病了，連看病的錢都出不起，我四處給人磕頭乞討、丟盡了臉麵，最終還是隻能眼睜睜地看著她病死。”
朱厚煜心下默然，淩退思算是個很有作為的地方大員，他特意了解過淩退思的生平。
淩退思和他的妻子、是貧寒學子和富家千金的結合，旁人隻要一聽，就能自行腦補出很多悲情故事。事實也確實如此，兩人十分恩愛，妻子死後、淩退思一直沒有續弦，單身至今，堪稱一眾熱心異性交友的官員的楷模。
淩退思的妻子來自荊州劉家，劉家的勢力在荊州當地盤根交錯，官麵上和江湖上的實力都很強，連淩退思這個知府都無可奈何。淩退思任知府期間一直在與劉家鬥法，為的就是能讓自己的妻子回到劉家祖墳安葬，但一直沒能如願。
“霜華的一切用度我都盡力給她最好的，琴棋書畫、四書五經、甚至詩歌女紅，都是我一手教她，從小到大，什麽事我都是依她的，她是我最重要的珍寶。”
說到這裏，淩退思溫柔、回憶的語氣一轉，猛然變得殺氣四溢，他握緊手裏的寶劍，雙手青筋畢現。
“隻有你，我不能依她！一個醜陋、粗魯、卑賤的江湖武夫，用一些歪門邪道就想騙走我視若珍寶的女兒，開什麽玩笑！我出身貧寒，你這種人見得多了，沒有一個好東西！
我安排她出嫁那天，我的傻女兒劃花了她的臉啊，她在流淚、我的心口在滴血，丁典，我的心頭肉被你活生生剜掉了。”
說到這裏，淩退思好似瞬間蒼老了許多，把寶劍立在地上支撐住身體，費力地緩緩站起。“從那時起我就改主意了，丁典，我不要你滾了，我要殺了你。隻要你死了，一切的問題就結束了，至於結果、我沒有心力再管了。”話音剛落，淩退思劍挺出鞘，一抹寒光直刺丁典心口。
丁典一驚，正要運起內力反抗，忽覺胸口有輕微的麻痹感，淡淡的花香縈繞在他鼻尖，內力竟運轉不能。丁典搖晃著後退，淩退思的劍最終刺在他腹部，從丁典腹部穿過的半截寶劍已被鮮血染紅。
丁典猛然想起龍禁衛高手推他那一掌，那人在手指間夾了枚銀針，上麵恐怕淬了劇毒！
淩退思看著丁典搖晃著後退的樣子，不緊不慢地提著劍走過去，像是在戲弄一隻老鼠的貓，露出一抹陰森的笑。
“金波旬花，你應該不陌生吧。”
眼看丁典無力抵抗、就要命喪於此，朱厚煜焦急萬分。淩退思的性子，殺了丁典就不可能放過自己和戚芳，狄雲的身份還大有好處可挖、暫時還沒到放棄的時候，他必須保一次丁典。
朱厚煜硬著頭皮衝到兩人中間，迎上淩退思充滿殺意的目光，大腦飛速運轉。自己必須拿出能讓淩退思感興趣的東西，淩退思感興趣的無非是銀子、女兒、亡妻，那麽……
“我的表兄在皇宮裏當差，他是侍奉天子的，天子很信重我表兄，隻要當今天子親政，他的地位一定水漲船高！”
見淩退思不信，朱厚煜又拿出了對付丁典那一套，將淩退思的生平、政績如數家珍地報出。淩退思沉默了，就算朱厚煜有一定誇張的成分，能拿到他如此詳盡的資料、也一定不是好相與的角色。
“與我何幹？”
“劉家！我能幫你搞定劉家，逼他們讓你的亡妻認祖歸宗！你是知道劉家勢力的，單憑一個知府，這輩子都不可能讓他們低頭！但皇上能，當今天子能！”
淩退思略微意動，見事情有所轉機，朱厚煜連忙繼續勸說。
“你殺了丁典也於事無補，隻會讓事情更糟。但如果、如果你能驅使丁典呢？霜華小姐隻看到了江湖俠客武功高強、飄逸瀟灑，隻要你讓她看到俠客們在權勢麵前卑躬屈膝的樣子，她還會這樣癡情嗎？
也許、也許她隻是為了對抗你呢？她其實沒有對丁典那麽深情？”
淩退思最終還是心動了，他朗聲大笑，朱厚煜在一旁附和著他笑。淩退思猛地從懷裏拈出一枚藥丸、飛進朱厚煜嘴中，朱厚煜反應不及、一口吞下。
淡淡的麻痹感在嘴中彌漫，朱厚煜聞到了一股花香。
“半個時辰左右，你和那武夫就會被金波旬花毒死，後院的花草隨你取用，能活下來，再談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