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胡宗憲

  回到黃州府，把繳獲和物資和俘虜盡數交接給趙風子，朱厚煜帶著親衛押走胡宗憲，徑直回到自己的住處。


  趙風子最近不知從哪搜羅來一批識字的人、又從城裏的商鋪抓來一批懂算學的夥計，幫著自己管理後勤，效率大大提高，近日臉上都多了幾分血色，總算不是一副即將過勞死的臉色。


  當然，那批幫手僅僅是識字而已，而且還要派人看管起來、防止他們逃跑，正經讀書人誰會為叛軍效力呀。


  如果義軍氣候已成，說不定會有一批幻想著從龍之功的書生加入。


  至於現在嘛，嗬嗬，他們敢來義軍還不敢要呢，說你不是間諜都沒人信。


  回到住處，朱厚煜剛剛推開大門，聽到動靜的清兒提著裙子、一路小跑地趕過來，直接飛撲到他懷裏。


  雖然清兒武力超群，起碼現在單挑、小姑娘穩吃朱厚煜，但除了極少數十拿九穩的關鍵時刻，他仍然很抗拒隨身帶著清兒。


  義軍眼下的情形雖然改善許多，但每場戰鬥還是拎著腦袋在打，一個不慎就會萬劫不複。


  狄雲這個小號不值錢、死了就死了，甚至丁典、白七這種絕世猛將萬一折了，朱厚煜也不過心痛惋惜罷了。有金手指在，自己還是大明的正統皇帝，賢臣良將不說應有盡有、但也不會缺。


  但如果清兒折在這個過程中，那就是絕對無法接受的事。人心都是肉長的，幾年相處下來、清兒早就成了他心中最重要的一部分。


  “說了讓你在屋裏等著、或者出去玩玩的呢？天天蹲在門口幹什麽。”


  “在這裏等的話，感覺哥哥會快一點回來。”


  看著懷裏那張純真燦爛的笑臉，朱厚煜張張嘴、還是什麽都沒說，隻是把小姑娘抱得更緊些，兩人碰碰額頭。


  過了一會兒、他突然想起來什麽，扭頭瞪了一眼在一邊偷偷笑的士兵。


  “敢出去亂講，下次派你抗雲梯。”


  幾名士兵裝出驚恐的樣子、象征性地捂住眼睛，朱厚煜一回頭、繼續嘻嘻哈哈。


  隻要與軍令無關，朱厚煜就是個很和善、平易近人的軍官，不必在軍法之外的地方畏懼他，這是士兵們的共識。


  哄了哄清兒，把小姑娘從身上揪下來、放在一旁的椅子上。抱著個小姑娘還怎麽審訊囚犯，有損他土匪的威嚴。


  親隨們把胡宗憲壓上來，為了防止他咬舌自盡、嘴裏的布團都沒摘掉。揮手阻止想按著胡宗憲下跪的義軍，兩人的第一次交流開始。


  “別急著自殺，我們今天談談招安的事，要是辦好了、你說不定還能立功。布團給他拿掉。”


  終於可以說話的胡宗憲活動活動僵住的下巴，驚疑不定地看著朱厚煜，但仍然努力站直身體，維持著大明禦史的威嚴。


  “既想招安，怎麽又偷襲官軍？你拿我尋開心不成。”


  朱厚煜大笑著拍拍手，走過去一邊為他鬆綁，一邊解釋道。


  “總要先打出點名堂、讓官府知道我們不好惹不是？不然那就不叫招安了，叫投降。”


  招安和投降的區別可不是一點點，招安可以理解為大家談好條件，朝廷給個編製招安義軍；投降就是純等死，領導層不會有一個活人。


  胡宗憲可不是個簡單角色，戶部的檔案上清楚地記著，此人在地方上為官時，剿匪、民生做得極為出色，是那種能被張居正記在心裏的能臣。


  更關鍵的是，胡宗憲是個禦史、身份和品級對位，他的折子更可能被拿到朝會上討論。


  接下來便是一番爾虞我詐的親密交流，雙方的交流過程可以被簡化為：漫天要價、瘋狂壓價、來回拉扯、基本共識、細節商討。


  最終敲定的條件是：義軍解散絕大部分士兵，保留最多一個萬戶的兵力、編入邊軍效力，朝廷不能再追究軍官叛逆的責任。


  胡宗憲拿著文書的手、微微顫抖，這條件、朝裏麵能答應就有鬼了，但眼前、自己也隻能先應承下來以圖脫身了。


  胡宗憲猜的不錯，正常來說、朝廷會把這種提議直接丟到垃圾桶裏。


  一幫反賊、能活命就不錯了，還想保留編製、還想當官？是不是沒有受過大明封建主義的毒打？


  但朱厚煜好歹是個大明天子，雖然無法直接推動朝廷通過這個決議，但推張居正一把還是夠的。隻要胡宗憲能說的張居正心動、起碼不反對，朱厚煜就有信心完成最後一步。


  “胡先生此次兵敗，定然是要回京述職的，些許財物贈予先生，方便先生既為自己、也為我等打通一些關節。”


  朱厚煜命手下抬上來一個箱子，裏麵堆滿了數月來掠奪來的珠寶，他挑了些金葉子、字畫、銀票等方便打點的財務匯總到一起，充當胡宗憲的活動資金。


  “先生入京以後，記得到元慧客棧住下，不久之後，就會有宮裏的人來接應先生。”


  胡宗憲聽得悚然一驚，宮裏的人？這幫反賊到底是什麽人……

  就在他開始發散性思維時，朱厚煜熱情地捉住他的手，引他到箱子旁、打開一個暗格，裏麵躺著本小冊子，上麵寫滿了人名。


  “入京以後，按上麵的順序打點關節、不要做多餘的事。我等隻是為了活命、被迫受人驅使的獵犬罷了，現在所求的、仍然隻是活命。”


  胡宗憲翻開冊子，看著上麵一個個熟悉的名字、雙手微微顫抖，他覺得自己似乎卷進了一場了不得的風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