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6章 收之桑榆，失之東隅

  伴隨著一聲劇烈的爆響，白餌猛地衝了出去，再回首，身後的鳳舞殿，已淪為一片火海。


  眼前，一條筆直的安全通道，早已為她鋪開，餘光裏，不斷有軍隊湧現，搜救聲，滅火聲，防護聲……與烈響聲連成一片。


  她的臉色寫滿了死寂，一雙瞳孔，凝固著濃濃的血色，一時半刻，化不開。


  你看她此身完好，但魂魄，仿佛永遠地，留在了鳳舞殿的大火之中……


  像木塞卡在熱水壺口，連下咽，都變得格外艱難。


  那些令她心髒顫抖到極致的聲音，像一場可怕的餘震，仍在她腦海中轟隆作響！

  飽受了好長一會的耳鳴之後，白餌再睜眼，那個人，終於放心地閉上了雙眼，在一片安樂中死去，再也不會有人，跟她爭搶，再也不會了……


  一襲涼風倏爾撲麵，那些沸騰的鮮血，逐漸冰冷了，身體比冰棍還僵硬。她忽然停在那裏，由於長時間重物的壓迫，兩隻臂彎已然有些痙攣。


  她低著頭，左手抱著右臂，深吸了很長一口氣後，一種突如其來的溫暖，逐漸讓她麻痹已久的神經，下一子鬆弛下來……


  她長睫一閃，餘光在自己肩側迂回了一下，首先映入眼簾的，是鸞鏡。


  鸞鏡為自己係著披風，她抬眼看著她，想她會把自己方才的冒險與此刻手中抱著的東西……聯係起來，然後問她什麽。


  可是，她沒有，她為她係好披風後，便默然退避開來，臉上始終保持著恭敬之色。


  她眸中正凝著一重疑惑，耳邊忽然響起……


  “連命都不要了衝進去，便是為此？”


  漠滄無痕負手立於她的麵前，臉上黑壓壓一片，那對緊緊鎖著的眉鋒，蒼勁有力，尤為引人注目。


  凜冽的眸光，直直地映入她的瞳孔，莫名地噬魄……


  白餌目光一沉，視線匣於自身，緊了緊手中兩方檀木盒子。


  猝然，“哐當”一下！

  她目光登時一跳！盯著重重摔在腳下的東西，徹底地失了神！


  她沒想到，自己的沉默會激怒他，更沒想到，他會突然將自己手中的東西奪過去……


  一切竟是猝不及防！

  雙方各自怔了一下後，同時彎腰伸手去拾撿，顯然兩個人都沒料想到彼此會失手。


  這一刻！一方盒已勝券在握，不料，另一方盒由於末尾燒焦的緣故，盒中一畫軸被破砸出，恰好滾落在龍靴邊……


  怎奈何——收之桑榆，失之東隅！


  猛抬頭，眼中難掩的驚慌，她像是吞了炭一般，聲音充滿了嘶啞：“不——要-”


  難奈何，另一隻伸出去的手，終究是落了空……


  漠滄無痕拉開畫軸——竟是白天的畫像，再睹畫上男子，半身已燒殘……


  他的目光滿是震驚，冰冷的瞳孔一動不動，任由少年，笑容燦爛，折入心扉！


  這一刻的熊熊火光，驀然將周遭的一切映襯得忽明忽暗，畫裏畫外的四目相對，恍如隔世一般，淵源綿長，令人意亂，就好像，雲中的對望，注定要融合前世今生所有的記憶，才能找到彼此，找到自己……


  刹那之間，他的眼神折了回來，險些就要落進她的眼底！

  她絲毫不敢再看他一眼，眼神裏各種膽顫的光閃爍著，難以操控，想象著他的眼神此刻充滿了質問與憤怒，想象著下一瞬……她的心跳得越來越厲害，幾乎就要衝出胸腔，懷中另一方盒被她攥得越來越緊，上下兩個方角幾乎要被她捏碎……


  可令她沒想到的是，眼看那雙龍靴就要逼近眼底……


  “起駕。”


  她心中登時“咯噔”了一下，落了一身的冷汗。


  “陛陛下，方才士兵來報，風華殿部分也被燒毀了……我等疏忽！我等該死！”石蹇重重地自責道。


  漠滄無痕緊鎖的眉心一時鬆不開，眼神無依，遲疑了一下，快步獨出宮門。


  ……


  幾日，遠去寧古的流放之路上，一名差役因故忽然掉隊，另一名差役，取而代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