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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52.第452章 :快回家

  「姑奶奶,依小的看,不妨一試。」 

  「博君,承智,你們意下如何?」 

  無痕姑母的目光落到了博君三叔和承智二哥的臉上,他倆彼此對視了一眼,同時對無痕姑母認真而慎重的點了點頭。無痕姑母站起身子,挺直脊背,聲音清晰堅決, 

  「好,此事已定。明天,我去。」 

  「不,我去。」博雅二叔的聲音更加的堅決和不容反駁。無痕姑母與博雅二叔對視良久,輕輕的點了點頭。 

  京城東城區東交民巷一所普通的民宅,這座民宅從外面看沒有任何引人注目的地方,普通得淹沒在一片民房之中。 

  但是,它四周圍牆的牆體里是空心的,牆體里的空間足夠兩個成年男人並排而行,牆體的不同部位都有射擊孔,並有狙擊手全天候輪流站崗。 

  進入院內,院落及房屋是完全的中式結構和布局。而房屋的內部卻是完全的日式裝修和格局。 

  這裡是日本黑龍會在京城裡的一個分部,此時,玉承祖正在其中的一個房間里,焦急的等待著宮崎風的到來,期待著宮崎風能為他帶來一個好消息。 

  假綁架的主意是妻子白依依出的,計劃是由玉承祖和宮崎風一起制定和實施的,現在看來,一切還算是順利。 

  如果不出意外的話,玉承祖不但可以平安的回到家中,還可以得到一筆為數可觀的金錢,並且還能夠得到宮崎風以及他背後勢力的支持,那麼,離他獨立掌管玉家玉器行的日子,便真的為期不遠了。而宮崎風則能夠一嘗夙願,得到多年來夢寐以求的玉家玉如意。 

  這是個雙贏的計劃,玉承祖一直為此洋洋得意,覺得自己簡直就是個天才。然而此刻,玉承祖突然有了一種被困的不祥之感,心情也開始惴惴不安起來。 

  「承祖君,久等了。」 

  宮崎風在玉承祖的盼望了又盼望之下,終於客氣的出現了。他已經脫去了一身筆挺的黑色中山裝,換上了傳統的日式黑白相間和服。臉上的表情也已經不再刻板嚴肅,換回了原本自信而高傲的臉孔。 

  一個純日式打扮的侍女擺好酒菜,躬身退了出去。 

  「承祖君,請。」 

  宮崎風自顧自的坐下,自斟自飲起來。經過長時間的接觸,宮崎風逐漸的了解了一些玉承祖的秉性,他是那種你越對他熱情他對你越冷淡的人。通俗一點叫做「上趕著不是買賣」。 

  「宮崎先生,事情到底如何了?」玉承祖快步走到宮崎風的身邊,焦急的問。 

  「承祖君,莫急,請坐。」宮崎風的情緒並沒有受到玉承祖情緒的影響,反而,更加的不急不燥了。 

  玉承祖無可奈何的坐到了宮崎風的對面,宮崎風的目光輕輕的落到玉承祖英俊的臉上, 

  「承祖君,祝你前程無量。」 

  宮崎風舉起自己的酒杯,輕輕的碰了一下玉承祖面前的酒杯,獨自幹了這杯酒。聽到瓷質酒杯碰撞時,發出悅耳的「叮咚」聲,玉承祖一直懸著的一顆心終於放下了,他拿起面前的酒杯,一飲而盡, 

  「謝謝宮崎先生,合作愉快!」 

  民國十四年,公元1925年,舊曆乙丑年,隆冬季節。雪,遲遲的不肯落下,天氣奇怪的厲害,奇冷無比,卻無風無雪。這一年的冬季,在我的記憶深處始終冰冷的存在著。 

  今天,玉博雅獨自一人,穿過假山,走過精巧的迴廊,繞過黃楊木雕的影壁,慢慢的,緩緩的,一步一步的走著,像是要把這個家裡的一磚一瓦,一草一木都刻在心中帶走。他不喜歡離別的場面,所以,很生硬的拒絕了家人的相送和關心,他是拙於表達自己的,他也不知道面對妻兒,面對兄姐,面對家人的關心,他該如何表現。所以,他寧願獨自一個人,最少這樣他知道如何自處。 

  我站在迴廊的盡頭,等待著博雅二叔。冬季的天,亮得特別晚,在一片灰濛濛的光線里,我看到了博雅二叔高大健壯的身影。 

  「二叔,我等您很久了。」 

  「玲瓏,這麼冷的天別著涼了。」 

  博雅二叔看見突然出現在面前的我,有些微微的驚訝,因為,他有言在先,不許任何人來送他。我將手裡拿著的一條深藍色的毛圍巾,捧到博雅二叔面前。第一次,我還是第一次和博雅二叔距離這麼近,他比我想象中還要高,還要魁梧,穿著灰青色的棉長衫,黑色的外褲,白底黑絨面的棉鞋;臉上的神情有些落寞,有些憔悴。 

  「二叔,您把這個戴上吧!」 

  「不用了,我不冷。」 

  「二叔,戴上吧!看天氣像要下雪了。」 

  我踮著腳,不由分說的把手裡的圍巾圍在博雅二叔的脖子上,開心的笑了, 

  「二叔,暖嗎?這可是我親手織的呢!」 

  博雅二叔溫和的對著我笑,露出潔白而整潔的牙齒,他的大手撫摸著我的小腦袋,「暖。」 

  圍巾原本是我為父親織的,自從知道博雅二叔要去救承祖大哥的時候開始,我就想把它圍在博雅二叔的脖子上,似乎只有如此做了,我的心才能夠得到安寧。 

  我的目光緊緊的盯著博雅二叔的背影,他越走越遠最後消失在拐角處,我的心中被一種強烈的、突如其來的不安感牢牢抓住,胸口傳來一陣陣窒息的感覺。我用力的甩了甩腦袋,拒絕面對心中的不安。 

  玉府的紅漆大門外,停著一輛全黑的馬車,馬車旁三個全黑打扮的青年男子,給人一種非善類的感覺。 

  玉博雅出了玉府西角門,一眼便看到了這輛馬車,空空蕩蕩的大街上,這樣的一輛馬車實在很扎眼。他徑直的走到馬車邊,一個黑衣人略微的打量了他一下,便將眼罩給他戴上,另外的兩個黑衣人把他架上了馬車。 

  玉博雅坐在搖搖晃晃的馬車上,只覺得,馬車走了很久,卻沒有走得太遠,他覺得馬車似乎在不停的繞著圈子。 

  「到了。」 

  玉博雅被帶下馬車,帶到一間屋子裡。他覺得身邊很安靜,人似乎都走了。玉博雅小心翼翼的將眼罩取下,安靜的打量著周圍的環境。高大而粗壯的房梁,寬敞的空間,帶著異味的空氣,證明這裡是一間堆放木材的倉庫。 

  「玉先生,受驚了。」 

  身後傳來熟悉的說話聲,玉博雅緩緩的轉過身子,冷冷的看著宮崎風,「我沒有猜錯,果然是你。」 

  玉博雅在心裡暗暗的後悔,後悔自己沒有及時正視內心的懷疑。自從兩個月前,宮崎風取走了玉承智花費了將近一年的時間,琢磨出來的白玉觀音之後,便再也沒有來過玉家玉器行。 

  當時,玉博雅是有些懷疑,但,也僅僅只是懷疑而已,他並沒有往深處想。 

  「玉先生,東西帶來了嗎?」 

  玉博雅輕輕的舉起手裡的包裹,他感覺到宮崎風的一雙眼睛里恨不能長出一雙手來,立時三刻將他手裡的包裹佔為己有。 

  「玉承祖呢?」 

  宮崎風調整了一下自己的情緒,響亮的擊掌兩次,玉承祖被一個黑衣人帶到了玉博雅的眼前,玉博雅在一把抓住玉承祖手腕的同時,高高的拋出手裡的包裹。宮崎風一驚,慌忙的伸手抓住拋過來的包裹,身邊的人也跟著有些緊張。 

  「我們可以走了嗎?」 

  穩定住情緒的宮崎風,聽出了玉博雅語氣中的輕蔑與不屑。宮崎風有些惱怒而煩躁的揮了揮手,示意手下人讓出路,讓玉家叔侄倆離開。 

  宮崎風帶著不可抑制的興奮,急切的打開了包裹,拿出裝著玉如意的紫檀木盒子,迫不及待的打開盒子,痴迷瘋狂的目光緊緊的黏在盒子里的玉如意上。 

  趁此時,玉博雅死死的抓著玉承祖的手腕,微低著頭,飛快的向門口走去,一會兒的功夫,大門就在眼前。 

  突然,身後的宮崎風顫抖得高聲喊叫著,「假的!假的!假的!假……」聲音戛然而止。 

  宮崎風的咽喉處,貫穿著一支袖箭,沒有人看到是誰是什麼時候射出的,風馳電掣一般,扼住了宮崎風的生命。他的眼睛瞪得很大,嘴巴也大張著,似還有沒說完的話,而手裡還緊握著那個紫檀木盒子,盒子里的玉如意已經染上了斑斑點點的血跡。 

  幾乎在宮崎風倒地的同時,一顆同樣神秘的子彈射穿了玉博雅的心臟。他一把抓住玉承祖的後背,狠狠把他推出門外,同時在玉承祖的耳邊小聲而快速的說,「兒子,快回家!」然後,猛的關上了門,死死的用身體抵住身後的兩扇門。 

  玉博雅感覺到生命的溫度正一點一滴的從身體里流走,他正在一點一點的變得冰冷。他緩緩的舒出一口氣,緩緩的放鬆身體,慢慢的抬起頭,涼涼的雪,冰冷的落在他的臉上, 

  「哦,下雪了,玲瓏說的對,真的下雪了。」 

  雪,漫天的大雪,鋪天蓋地的下著,只是一轉眼的工夫,天上人間就已經是素白的一片了,白得那麼徹底,白得沒有一點縫隙,或許蒼天不忍心看到萬丈紅塵中的悲哀與醜陋,痛苦與瘋狂,傷心與欺騙,所以,才用這雪,用這純粹的白,這撼人心魄的白,這洗刷靈魂的白,掩蓋了一切,掩蓋了人世間一切的歡樂與無奈;美好與醜陋;無私與貪婪;幸福與悲哀。可是,人心呢?!人心真的就能隨著這樣雪,這樣的白,這樣的純粹,徹底的乾淨起來了嗎?! 

  正是,眼波如水露溫柔,妾意郎情兩更羞。 

  無底人心貪念起,小窗落雪恨離愁。 

  被推出門外的玉承祖,只聽到院內一聲槍響后,人聲大亂。他拚命的拍著門,喉嚨里卻像是被塞進了一個雞蛋,發不出一點聲音來。心裏面有個聲音在瘋狂的喊著, 

  「父親,父親,您和兒子一起回家吧!」 

  眼前的大門即將被打開,裡面的人就要衝出來,玉承祖只好一步三回頭的,向家的方向跑去。 

  夜,已經很深了,玉府的議事廳里卻依然燈火通明。 

  玉承祖低著頭,跪在議事廳里,什麼話都不說,誰問都沒有用。其實,玉承租已經意識到,他或許會成為千古罪人。玉承祖對自己做下的事情,實在難以啟齒,就算他馬上死去,也無法救贖自己的靈魂。他的耳邊一直響著父親最後的那句話, 

  「兒子,快回家!」「兒子,快回家!」「兒子,快回家!」 

  除了這個聲音這句話,玉承祖什麼都聽不到,什麼都感受不到。 

  似乎身邊的人都走了,也有人曾經要攙扶他起來,他沉默的拒絕了,他寧願跪著。玉承祖的心中有一個妄念,他只要跪下去,父親就一定會平安的回來,他執拗的跪著。 

  那個晚上,無痕姑母和我,在議事廳里陪了承祖大哥整整一夜,我第一次知道,原來冬日的夜是如此的漫長,長得彷彿沒有盡頭。外面的雪下了整整的一夜,那是留在記憶中,京城下的最大的一場雪。一夜之間,茫茫的天地之間,就再沒有了別的顏色,只留下了徹骨徹心、凄涼的白。 

  第二天,天剛蒙蒙亮,管家福來,一溜跟頭的從外面跑進議事廳,臉色比外面的雪還要蒼白,福來嘴唇打著哆嗦,眼神里都是慌張和無措。進了議事廳,只會站著不停的喘著粗氣,什麼話都說不出來。 

  其實,昨晚承祖大哥的樣子,似乎就已經說明了什麼,但是,我一直抵抗著心裡的感受和害怕,拚命的壓抑著自己的胡思亂想。可是,眼前這個在玉府呆了一輩子的老管家,驚慌成如此模樣,我的心裡陡然的升起了冷冷的不安。 

  我倒了一盞溫溫的茶,端到福來的面前,他的雙手不受控制的哆嗦著,茶杯里的茶多一半都灑在了衣服上,無痕姑母走到他的身邊,平靜溫柔的看著他,淺淡冷漠的聲音,一如往常, 

  「福來,不必驚慌,萬事有我。」 

  無痕姑母的態度,穩定了福來的情緒,他終於哆哆嗦嗦的開口了, 

  「二、二、二老爺在、在、在門外,已經、已經抬進府了。」 

  跪在地上,始終木然獃滯失魂的承祖大哥,一聽到此話,便瘋了似的狂奔了出去。我扭身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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