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5 以身相許可好?
長烈從門口進來,見到許清歡撐著下顎靠坐在椅子上打盹,側臉透出幾分憔悴。
另一側,戴著銀麵具的男子仰躺在床上,始終沒有蘇醒的痕跡。
他躺了幾日,許清歡便不眠不休的守了幾日。
這個男子何德何能,能得到小姐的照撫。
長烈壓下心中的嫉羨,走到許清歡麵前小心地拍了拍她的肩膀,說道:“小姐,您去歇歇吧,這裏有我看著便好。”
許清歡倏然睜開眼睛,下意識地看了眼男子,見男子還在昏迷,眼中閃過失望。
“不必守著了,你去藥方抓藥。我去看看藥煎好了沒有。”
許清歡有些疲憊地揉了揉印堂,對長烈吩咐道。兩人一同消失在廂房之中。
殊不知在他們離去之後,本該昏迷不醒的男人,卻緩慢地張開了眼睛。
男子從渾噩中轉醒,卻感覺胸口疼痛。
他捂住傷口,將手伸到臉上,索性那麵具還嚴嚴實實地戴在臉上。
他將手肘撐起,作勢就要起身,卻忽然看見門口處閃進一道白色的身影。
“恩公,你醒了!?我莫不是在做夢?”許清歡眼見恩公醒過來,麵上難掩的欣喜,急忙放下藥碗過來攙扶男子。
等男子半倚在床榻,才看著他道:“恩公,你昏迷了好些時日,當真是叫我擔心。如今可好,你終於醒來了。可有哪裏不舒服?”
許清歡見男子已無大礙,懸著的心才堪堪落地。
男子幽深的鳳目在許清歡臉上掃了一掃,見她麵色無異,方才啞聲道:“這是何處?”
許清歡端了一把椅子坐在恩公身前,對他的問題是有問必答。
“這裏是春風一顧,隻不過還未開張。你當日傷勢太重,我便將你帶了回來。恩公,你對我的大恩大德,我當真是不知該如何報答你了。”
遙想那日的凶險景象,許清歡不免心有餘悸,對恩公的感激卻又加深了幾分。
不必。男子清冷開口,一貫的冷酷到底。
許清歡早就習慣了他這般冷峻的態度,倒也不在意。舀了勺藥汁,端到男子的嘴邊。
男子卻不為所動,伸手要來搶那藥碗,卻被許清歡躲了去。
“你身上的傷還未好,這點小事就讓我來吧。怎麽,恩公莫不是連這點小事都不讓我為你做?”許清歡眨巴著眼睛看著男子,嘴角帶著溫軟淺笑,讓人看起來不忍拒絕。
男子雙眸一黯,終是默許了許清歡的小舉動。
一勺又一勺,許清歡喂得極是細致。
等到最後一勺藥喂完,許清歡看著男子淺淺開口:“恩公,你救了我這麽多次我無以為報。不如等我成年,我以身相許可好?“
許清歡清麗的麵容上透著幾分認真,明眸裏噙著笑意,就那樣一瞬不瞬地看著男子。
男子鳳目一皺,猛然拽住她的手腕。
“鏗鏘“一聲,藥碗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
“你若再胡言,我必讓你付出代價。“男子俯在許清歡耳邊,寒意刺骨地道。這幅模樣,倒似是被許清歡挑斷了哪根神經。
許清歡手腕抽痛,咬了咬下唇,甚為無辜地看著男子:“我於你是真心實意,如何是胡言了?你讓我付出代價,我便以身相許。恩公,莫不是還要我將真心剖出來給你看麽?還是說我長得粗鄙不堪,入不了恩公的眼?哎,真真是叫我傷心。“
許清歡幽幽地歎了口氣,一副自怨自艾的模樣。
兩人在床頭僵持,距離貼近得讓許清歡都能聞到他身上若有似無的檀香。
男子審視的視線掃在她身上,半晌才甩開了她的手。
許清歡揉了揉作痛的手腕,有些委屈地努了努嘴:“好罷,恩公嫌棄我長得醜,不讓我以身相許,我知曉了。恩公你莫動氣,氣壞了身子可不好了,我日後不再提就是了。“
男子眼中晦暗莫測,幽暗地盯著許清歡自言自語。
男子冷漠的態度,讓許清歡心中略有惋惜。忽然,她似想到什麽般,從袖口中掏出一件東西。
“對了,這是你在山洞中遺落的,我如今物歸原主。“
那是一塊成色極好的血玉,玉上垂墜著紅繩流蘇。是那時男子在山洞中救起她時,遺落下的。
想來是對男子極為重要的東西,許清歡一直隨身攜帶,就盼著有朝一日能再遇恩公。
血玉在前,男子卻連看都不看,反而將身子躺回床上,背對著許清歡。
就在許清歡倍感莫名其妙時,聽得男子冷然道:“送你了。“
簡簡單單的三個字,卻讓許清歡錯愕當場。
“這,這麽好的東西,就這樣送與我了?恩公,你如何待我這般好?“許清歡一席話說得磕磕巴巴,隻覺得心口都在微顫。
這玉一看便是獨一無二的東西,就這樣給了她?
“給你便給你。莫說廢話。出去。“男子說得強勢無比,冷然下了逐客令。
許清歡抿緊下唇,心緒繁雜地看著男子的背影。好半晌才幹澀著嗓子道:“好,這玉我收下了。謝謝恩公。“
掩好房門出來,許清歡站在閣樓之中,俯瞰著春風一顧的庭院。
花樹相依,楊柳翠綠,確是宜人的景致。
她低下頭,看著手心中的血玉,神色極為複雜。
不知佇立了多久,長烈忽然匆匆趕來。
“小姐,那人不在廂房之中,小的找遍了整個春風一顧,都沒找到那人。還請小姐責罰。“長烈麵色有愧,將臉埋得極地。
哦?許清歡挑了挑眉,麵色平常得像是早已在意料之中。
“他要走沒人攔得住,不關你的事。“許清歡寡淡開口。
就聽得長烈道:“小姐,要不要小的再去派人找找?“
不必,許清歡揮手打斷了他:“你且將春風一顧好好清掃一般,將所有的事情都準備妥當。等過幾日擇一吉時,便開張。對了,將天下第一美人蘇挽雲要來春風一顧獻藝一事傳揚開,鬧得京城人盡皆知最好。“
天下第一美人蘇挽雲?長烈聞言不免咋舌。
“小姐,那蘇挽雲可是嵐國人,如何會來京城?“長烈有些驚疑。
“我說會來,便一定會來,你且照我的吩咐去做。“許清歡嘴角勾起一抹笑意,猶顯胸有成竹。
忠肅侯府
蓮心院中,許敏兒坐在梳妝台前,懶懶地畫著峨眉。
她妖媚的臉上紅光滿麵,想來心情甚好。
“小姐,今日天氣大好,小姐是要在府中,還是出門走走?“碧朱為許敏兒邊戴朱釵邊問。
碧朱原是婁氏身邊的侍女,自為婁氏母女出謀劃策之後,便成了許敏兒的貼身侍女。
許敏兒斜了她一眼:“這大熱天的,本小姐可不想去豔陽下受罪。倒是你,這都好幾天了,血樓那裏怎麽一點動靜都沒有?是不是你辦事不力,又讓許清歡那個賤人跑了?”
許清歡那麽多次都能死裏逃生,讓許敏兒始終心存疑慮。
碧朱猛地跪倒在許敏兒麵前:“大小姐,血樓出手出手是絕不會有活口的。二小姐都失蹤那麽多天了,想來已經遭遇不測。還請大小姐寬心。”
“這樣最好。那小賤人三番四次壞我好事,最好是下了地獄了。如若不然,我便扒了你的皮。”許敏兒冷哼出聲,繼續描著臉上的妝容。
等打扮得豔麗奪目,這才施施然走出廂房。
外頭晴空萬裏,端得是大好時光。
許敏兒原打算穿過廊橋,去後花園中賞美景。卻未料,在廊橋拐角處,竟撞上一道意想不到的身影。
“嘭”的一聲,兩人直直相撞,許敏兒一個不妨被撞到廊柱上,磕得眼冒金星。
“哎喲喂,哪裏來的小賤婢,竟敢衝撞本小姐!”許敏兒飛揚跋扈,作勢就要收拾那不長眼的賤婢。
卻聽得頭頂,懸來一道清越的聲音:“小賤婢?你好大的口氣。”
這聲音如此耳熟,令許敏兒悚然一驚。她錯愕地抬起頭,卻見本該下了地獄的許清歡,正完好無損地站在她麵前冰冷地看著她。
“你,你,你……”許敏兒駭然地倒退一步,不可置信地指著許清歡:“是你?你竟然..竟然……”
“不就是我?”見許敏兒這般失態,許清歡冷笑一聲:“我竟然怎麽了?你倒是說下去啊。不過是幾日未見,想不到你還這般惦念我。瞧你這做賊心虛的樣子。莫不是在我身後做了什麽見不得人的手腳?”
許清歡眼神犀利,直要把許敏兒看穿。
許敏兒冷汗涔涔,難以招架許清歡的視線。就在即將原形畢露時,驀然被身後的碧朱扯了扯袖口。
“二小姐多心了。二小姐不在侯府的這些時日,大小姐時常思念著您。還望二小姐感念大小姐的姐妹情深啊。”碧朱探出身來,接了許清歡的話茬。
許清歡掃了一眼這不速之客,眉宇微沉。這丫鬟倒是厲害,三言兩語就轉移了話題。
許清歡冷聲道:“我跟她說話,輪得到你一個奴婢插嘴?一個丫鬟就想以下犯上,真是沒規矩欠教養。莫不是要辱沒了大小姐的臉麵,讓旁人也覺得大小姐不懂規矩沒有將養?”
許清歡字字如刀,指桑罵槐。罵得許敏兒臉上青紫交接。
碧朱臉色慘白,猛地跪倒在許敏兒麵前,求饒道:“奴婢不敢,奴婢絕沒有這個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