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一 彈指神通(中)
我心中暗忖道:「這還用得著你說嗎?我愛她們都還來不及,又豈會忍心傷害於她們?」不過口中卻含笑道:「晚輩不敢!」
這時黑衣老者一旁輕笑道:「我說鐵老兒,咱們都這麼久沒見到小香了,你怎麼一見面就給人家來個下馬威呢?太有失長者風範了。」
鐵中棠一翻白眼,道:「你這老賊偷夜貓子又能好到哪裡去?就知道教這小子偷雞摸狗的勾當,現在可好了,他終於青出於藍了,此刻連人的心都照偷不誤,你也可以『含笑九泉』了。」
在二人一陣說笑之中,我方才予以確定,這位黑衣老者一定就是「夜帝」朱棘無誤了。看來楚留香的絕世輕功「浮光掠影」,非其親授莫屬。雖名義上他不承認自己是楚留香的師傅,但實際上二人的師徒情分,早已是天注地定的了。
轉機,鐵中棠又走到胡鐵花身旁,輕叱道:「鐵花,你這小子也著實沒用,三兩下就坐地上起不來了。看來我老人家以後真得再多收一兩個徒弟,省得每次都被人給比了下去。」
胡鐵花沒好氣道:「你去中下『松功軟骨散』試試,我倒要看你是否還能這麼活蹦亂跳不!」
鐵中棠驚道:「哎喲!幾年不見,你這小子別的本事不見長進,鬥嘴功夫卻是更勝一籌,可是跟著李丫頭、宋丫頭這些學的?」
這兩個哪象師徒二人,簡直就是一對「忘年交」。無論從品行、嗜好、性格上來說,都是屬於「臭味相投」那種。我也實在不知道該是替他們高興呢!還是「悲哀」。
「血宗」那邊此刻也各自暗中心驚,但想到己方人多勢眾,對方也不過就來了三個老不死的傢伙,相信予以局勢的轉變應該起不了本質上的作用。
於是丘山當先開口道:「三位前輩不去遊山玩水、自逸得樂,卻大老遠跑來這裡自尋煩惱,豈不是一件大煞風景之事?興許你們原本可以多活上幾年的願望,也會就此泯滅,在下實在替你們不值啊!」
渡難大師沖他細作打量后,含笑道:「小施主,你便是『百年老人』 蕭桐的嫡傳弟子?」
丘山冷笑道:「是又如何?」
渡難大師搖頭道:「試想當年蕭施主一代英雄,沒想到其弟子竟會淪落到如斯地步,實在是可悲可嘆……」
丘山怒道:「在下尊重你是位得道高僧、江湖前輩,才會語出謙讓,但你也別以為就此便可在我面前倚老賣老起來,丘某人可不會吃你這一套!」
渡難大師也不理會於他,又道:「令師當年憑藉一套『折骨綿掌』和『玄龍幻影』叱吒整個中原武林,老衲今日幸得於此遇見故人弟子,實想替令師考察一下你目前的修為如何,小施主你可願意?」
丘山猛然想起「百年老人」蕭桐在札記中曾書道的話語,生平憾事之一便是未能再次與少林渡難大師一決高下,心念轉動間,便應聲道:「能與前輩高人一較身手,實乃在下之榮幸,不過在下可有話需得言明於前。」
渡難大師道:「小施主但說無妨。」
丘山道:「普通較技甚是無趣,咱們不妨多加個賭注進去。」
渡難大師詫異道:「哦!但不知小施主你又準備如何個賭法呢?」
丘山含笑道:「若在下僥倖獲勝,就請大師你連同另外兩位前輩急速離去,並答應從此不再過問江湖之事。」他頓了頓又道:「反之,丘某一定全力說服主公即刻全部撤離少林,並保證以後都不再來少林滋事。不知大師以為如何?」
渡難大師頷首道:「既然小施主你信心滿滿,老衲又怎好拒人於千里,此事就此定奪便是。」
我心中覺得丘山此言蹊蹺甚多,但既然師傅一口答應了下來,我也不便再多說些什麼了。惟有更加細緻留意,多防意外生變之處。
於子菱轉對「血宗」主公,低聲道:「丘山他葫蘆里究竟賣的是什麼葯?老身料想他絕非渡難老和尚的對手,難不成到時候我們真得聽他的放棄如此的大好良機?」
「血宗」主公搖頭道:「丘宗主的話,原本就可以模凌兩可,不過我到認為他的打算還在另外一邊。」
於子菱忙道:「屬下愚昧,望請主公明示。」
「血宗」主公道:「於姨,我不是說過,咱們私下裡或者悄聲交談時,不用再稱我做主公的嗎?怎麼你又給忘記了。」
於子菱微笑道:「主……不!小柔,丘山究竟意欲何為?」
「血宗」主公附身在她耳旁,道:「於姨你可是忘了,咱們在山下里埋藏的炸藥?」
於子菱面露喜色道:「哎喲!不是小柔你提醒,老身還真給忘記了。那目前我們又該怎麼去做?」
「血宗」主公想了想,說道:「我猜丘宗主此意可能是為了一個『拖』字,他想令我們藉此機會能有足夠的時間去加緊布置,待我們一干人眾離開少室山時,就是少林寺灰飛湮滅之刻。」她頓了頓,把目光悄悄轉向我,又道:「不過……」
於子菱看了她一眼,說道:「小柔,到目前你可是還捨不得那個姓楚的小子?」她見「血宗」主公一陣猶豫后,嘆聲繼續道:「老身不得不承認姓楚的小子,個人魅力非凡,十成女子,九成九都難逃他的『魔掌』。不過即使你不高興於姨也得提醒你,愛上一個如同楚留香這樣的男人,就好比似在走刀山,稍一個不留神便可使得你遍體鱗傷、永難復原。小柔,你可真是要想清楚才好啊!」
「血宗」主公頷首道:「於姨心疼婉柔,我豈有不知?但奈何婉柔早已情根深種於楚留香,確已實難再拔的了……」言到於此,她話語中竟然有了哽咽之音。
於子菱搖頭嘆息不已,良久才柔聲道:「也罷!到時候老身會親自引姓楚的小子下山,省得他無故陪葬於此。」
「血宗」主公季婉柔大喜道:「於姨,你可不要騙我唷!」
於子菱憐愛地輕撫了一下她的腦袋后,說道:「於姨什麼時候騙過你來著?我這就去安排撤離之事,等下咱們依計行事。」
她們這邊悄聲小話著,另外一邊的渡難大師卻已和丘山戰在了一起。只見此時丘山已把「玄龍幻影」發揮到了極至,再配以他新鑽研出來的「折骨綿掌」混合打法,立時間一團灰黑之霧竟把渡難大師圍困在了場地中間。
剛一開始渡難大師好似並無出手之意,腳踏少林的「般若禪宗步」,似同泥鰍般地穿梭於丘山的掌影之間。即使丘山已經奮力施為,但就是連渡難大師的一片僧袍都沾不到。而原本自己引以為傲的「玄龍幻影」,在渡難大師的「大無相神功」之下,完全成了雜耍之招,此種情形如何不叫丘山震駭?急迫之下,丘山尋機從腰際取出龍頭與龍爪兵器,反手一前一後,直磕渡難大師雙足。
渡難大師隔空遙拍兩掌,頓時便把丘山的攻擊阻於尺許之間,他隨即踏開兩步后,說道:「此兵器可就是那『玄鐵霸龍』?」
丘山冷哼一聲,道:「大師果然見多識廣,丘某欽佩不已。」他口中雖說著敬佩人家,但表情之間又哪見半分敬重之意。話聲剛落,人已尾隨而至,龍首捲曲於胸,龍爪從右及左,探向渡難大師胸前的「靈墟穴」。
渡難大師微微一笑,舉袖之間,一股浩大的罡氣直擊丘山面門。僥是他強用龍首防禦,轉瞬之間,已覺自己胸口猶如萬頃巨石重壓,若再強行支撐的話,只怕是非受重傷不可的了。頓見他急忙撤手漂移,跟著人在空中好比陀轉,即刻便把渡難大師的余勁化作無形。
此時他方知自己與渡難大師的差距實在是太大了,心下一橫,信手之下,龍首已向渡難大師擲出。剛至大半途,龍口猛地大張,一股無形的氣體直襲渡難大師身前,就在他循手揮去氣體時,數十枚細如牛毛的針狀物已接踵而至。由於其本來就狀如透明,再在陽光的照射下更是形同無物,是以完全就是一種令人防不勝防歹毒暗器。
好個渡難大師,只見他面色微顯怒意之間已傾身急退,雙掌隨即幻作萬千手印,立時便把透明毒針盡數震擊於地。玄即一聲大喝之下,整個玄鐵龍首已在半空之中炸了個灰飛湮滅。
未待丘山龍爪跟出,渡難大師已單指曲彈,頓時一道指風破空而至,瞬間便已抵達丘山右手腕肘。
丘山急忙展開「玄龍幻影」挪移身軀,右手一提一收,眼見已把襲來的指勁避了開去,但奇怪的事情隨即發生了。只見指風突然轉向,竟然尾隨著丘山右手撤離之處電閃即至,丘山只覺得右手掌背一陣鑽心的刺痛,哪還再能拿得穩玄鐵龍爪。
附痛之間,玄鐵龍爪已隨著「叮噹」之聲滾落於地,而丘山也跟著心有餘悸地再次暴退一丈之外。定睛沖自己的右手看去時,只見一個指大的窟窿已把自己的右手掌射了個對穿對過,滿手的鮮血已帶動了整個右臂的神經麻木,一股從未有過的恐懼之感,瞬即籠罩住了自己堂堂的七尺身軀。
季婉柔吃驚道:「『彈指神功』?」她不是沒見過楚留香的「彈指神功」,但此時渡難大師所用的指法與楚留香的比較起來,卻給了她一種是似而非之感。
我同時也注意到了這點,雖然渡難大師所用招式與我的「彈指神功」完全一樣,不過顯然在威力和技巧方面更勝一籌。難道渡難大師近年來又把「彈指神功」進行了再次改良和提升?
此時鐵中棠已經大笑起來,轉機開口道:「渡難老和尚,你的『奔雷掌』和『彈指神功』彷彿大有精進嘛!著實看得小老兒大為技癢呢!」
渡難大師此刻已恢復了往常面容,只見他微微一笑,合十道:「鐵老弟你又何必取於笑老衲呢!試問江湖上誰不知道鐵老弟你掌法精妙、別具一格,老衲的『奔雷手』又豈能與你的『蝶雁雙飛掌』相提並論呢?」
「夜帝」朱棘也開口道:「老和尚你也別太謙虛了,我剛才已見過小香使用的『彈指神功』,與你的相比起來,的確是有所出入的。難不成你還對自己愛徒留上了一手?」說到此處,他不禁也輕聲地笑了起來。
渡難大師含笑道:「朱老弟此言很有『挑撥』咱們師徒情分的嫌疑,老衲可算是『記恨』上你了。」
朱棘笑道:「你可別忘了自己是個出家人喲!怎能隨口把『挑撥』呀、『記恨』呀,這些俗物之話常掛在嘴邊呢?小心佛主饒不過你呢!」
渡難大師頷首道:「阿彌陀佛!朱老弟所言甚是,老衲定當緊記於心,從此不在亂打妄語。」接著他轉對我道:「香兒,你剛才可留心看了?」見我點頭后,他又道:「前不久為師受一場大雨啟迪,把『彈指神功』稍作了變動,箇中情由與竅門待此間事了,為師再予你細細道來。」
我低首恭聲道:「徒兒知曉,師傅您無須掛懷。」
鐵中棠說道:「老和尚,你這創新的『彈指神功』可另有名兒?」
渡難大師捻須抬首道:「佛意釋然、神通廣進。此種武功老衲就給它另起名作『彈指神通』吧!」
眾人不由均輕口默念此名,含笑中微自點頭迎合,一時之間,倒把「血宗」諸人拋之腦後。
此時丘山已由眼熟長者上藥包紮完畢,他轉向季婉柔示以目語,見其微微頷首后,心中大快,彷彿此刻已見到少林眾人被衝天的火光,炸得支離破碎。他上前假意抱拳一禮,說道:「渡難大師技藝出神入化,在下甘拜下風。同時我們也會遵照約定,即刻便離開少林寺,並從此不再滋擾……」說著他眼光不禁看向了地上正躺著的玄鐵龍爪。
渡難大師豈有不明之意,稽首道:「此種武器過於陰毒,留在世上只會禍害更多,但顧念在『玄鐵霸龍』乃令師蕭施主生平僅剩不多的遺物,你此刻便拿了去吧!」言語間,只見渡難大師僧袖微擺,整個玄鐵龍爪便向丘山緩緩飛去。
丘山心下大喜,急忙信手接過,哪知此物一到手中時,立即斷為兩截,想來適才已被渡難拂送之間藉機毀去。
當下丘山怒由心生,怨毒地看了渡難大師一眼后,「哼」聲之下就待轉身離去。
忽然此時聞聽朱棘說道:「這樣東西你們也一併帶走吧!」立時只見一團黑物直衝自己飛來,丘山心下一驚,不敢輕接,急忙翻身一掌拍向此物,頓時「砰」地一聲,彌散黑物四處飛濺。丘山雖已急身直退,仍不免被其四濺之物打得渾身都是。
剛開始丘山還以為是什麼暗器之類,但見自己中招后竟然絲毫無損,忙定睛再加細看。只見自己全身上下,均被一些如同黑泥之物染濕得到處都是,一股刺鼻的磺硝味瞬即便擴散開來。他不由震驚道:「火藥?」
朱棘輕哼一聲,道:「這是你們留在少室山下之物,老朽一個不小心全都給弄濕了,只好帶上其中一包前來領罪的了。」他言語輕巧毫不做作,還真象他口中說的那麼回事兒似的。
原來他們三人正巧遊歷至河南鄭州附近,由於離開少林寺多年,渡難大師心中甚為挂念,想到若不乘此機會回趟少林一游故地,只怕今生是再也沒有機會回去的了。當日,在與鐵、朱二人商議之下,他們竟拍手稱好,於是三人事不益遲,說走便走。不消半日功夫,三人便趕到了少室山下。
但一到地方,他們便發現了不對之處,結果再細作探詢間,竟發現了留守在炸藥附近的「血宗」弟子,由於他們行事古怪,很快便引得了朱棘等人的懷疑,一查之下,才發現整個少室山均已被埋下了不少的炸藥。是以他們急忙制住留守人,並探得炸藥埋藏之處,正在苦於時間緊迫,人手不足時,正巧遇到了受空問大師指派,趕往西山佛塔調動十八銅人陣的空雲大師及部分少林羅漢堂僧眾。於是在命得他們分頭行事的同時,渡難大師三人便事先趕上了山來,也正好是因為這樣,才總算解救到了空問大師等人的意外之危。
[備註:明天就是偉大的新中國成立60周年華誕,在此我衷心的祝願,祖國更加繁榮富強,人民(特指工、農)能早日持平甚至超過公務員的待遇。只有這樣才能真正驗證出「人民公僕」一詞的實際意義,試問在哪個時代有「僕人」收入待遇好過「主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