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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回

  醫官伸手試了一下曹平安的鼻息,但覺呼吸尚有,不過急促雜亂,見他眼皮也沒合上,便試探性地問了一聲,道:“曹將軍,你若是聽得見我說話,你就回我一言。”


  曹平安聽了,自己說又說不出話來,動又動不了,便拚命地左右晃動著眼珠。那醫官見了,想這曹平安病情複雜,但又無暈厥之相,便又問道:“曹將軍,你可有那裏不適,且說與我聽聽。”


  曹平安心裏萬馬奔騰,要是此刻自己能動,非得掐死這個醫官,心道:“老子他娘的能說話還用得著你?老子這是給閃電劈麻了。”


  那醫官見曹平安說不出話,眼球亂轉,一時也不好下定結論,接著看了看那給閃電劈中的腦袋,隻見那頭頂被燒得黑漆漆、光禿禿的,便朝皇甫嵩搖了搖頭,說道:“小的這一時竟也不知曹將軍病症如何處理,隻怕是……”


  皇甫嵩大喝一聲,嚇得這醫官跪到在地,說道:“你且說來,他還有救嗎?”


  “隻怕將曹將軍活不過今晚了。”


  “活不過今晚?他不是還有氣呢?”


  “可是曹將軍雙眼未合,不像是暈厥,又口吐白沫,呆若木雞,隻怕是命不久矣。”


  曹平安聽的心裏難受,這老天跟自己作對就算了,連這個醫官也開始咒自己活不過今晚,他心裏苦悶,又發聲不了,隻得將兩個眼珠子胡亂打轉。


  “這是朝廷派來平反的官員,你們救得回來也得救,救不回來也得救,要是他死了你們就跟著下葬吧。”


  “小的……”


  “下去。”


  皇甫嵩吼了一聲,那醫官點了點頭,便命人將曹平安抬至軍帳,但自己也沒什麽法子去診治他,隻得祈求老天不要讓這騎都尉死了,不然自己跟著下去可就太不劃算了。


  曹平安將死的消息迅速傳了出去,那桃園三兄弟也有所耳聞,他們此刻正圍坐在席上,討論著這件事。


  “二位哥哥喲,這皇甫嵩待見誰,誰就給這雷電劈了,晦氣,晦氣得緊,還好沒有待見我大哥,不然那雷可就劈了我大哥了。”


  說話的是張飛這莽漢,他手中拿著酒盅,剛說完,便一口飲了下去,說道:“好酒,哈哈,這有酒喝的日子就是不錯。”


  關羽見了,眉頭緊鎖,他拉了拉張飛的衣袖,說道:“三弟莫要亂講,咱大哥可是當今皇帝的堂兄弟,福大命大,豈是那曹操這類閹宦世家所能比擬的?”


  他捋了捋二尺來長的胡須,又說道:“這曹操想是造了什麽孽,給天譴了。”


  他們有說有笑,正調侃著曹平安的遭遇,轉頭望向劉備,卻見他拿著一張皺巴巴的東西偷偷觀看。


  張飛心生好奇,喊道:“大哥啊,你這是在看什麽玩意兒,臉都紅了,拿出來給兩位弟弟也瞅瞅。”


  劉備聞言,趕忙將照片收回袖口,拍了拍漲紅的臉,搖著手說道:“沒什麽,沒什麽。”


  張飛聽了,撇了下嘴,說道:“大哥莫要欺騙弟弟,你這分明就是拾了寶貝,不願與弟弟們分享。”


  關羽插了一句,心裏雖然好奇,但還是維護著自己這位大哥,隻見他端起一盞酒杯敬向劉備和張飛,說道:“我們兩個做弟弟的還是不要多問,大哥自己會有分寸,來,咱們幹了這杯酒。”


  張飛聞言舉著酒杯迎了過去,劉備也跟著迎了上去,說道:“咱們三兄弟幹了這杯酒。”他一飲而下,又說道:“二弟、三弟,且隨我去那曹操的軍帳,看望看望此人。”


  劉備正欲起身,張飛便扯了扯他衣袖,說道:“那曹操有什麽好看的,長得魑魅魍魎,語出驚人,每次看了,我都忍不住想笑啊。”


  “三弟休要胡說,這曹操雖然其貌不揚,但竟能一語道破我的身份,可見此人擅於攻心之術。況且這人之前對二弟賞識有加,我們去看望一下他,也在這情理之中。”


  關羽聽了,徐徐問道:“大哥的身世隻有我和弟弟知道,這曹操不過今日得見,為何會一語道破?”


  劉備搖了搖頭,說道:“我怎能知道這曹操從何處得知,不過聽聞他爺爺乃是大宦官曹騰,想必自然是閱過一些皇親族譜。”說罷,劉備便拉著兩人走出了軍帳。


  此刻的曹平安,身體稍微恢複了一些知覺,他張了張嘴,卻沒有發出聲音。那醫官見了,心裏驚恐,立馬上前問道:“曹將軍可有遺言?”


  曹平安一聽,差點沒氣死過去,心裏正將這醫官的爹媽祖宗罵了個遍。


  醫官看他嘴巴一張一合,聲音微弱便將耳朵湊了過去,隻覺啊啊幾聲,不知所意,他抬起頭來,看了看曹平安,見他眼皮飛快地眨巴著,驚道:“曹將軍你可千萬別死呀,不然,小人也得隨你下那黃土去了。”


  曹平安氣得合上雙眼,他強烈地想要擺脫這麻木感,隻見他手指微微動了起來。


  這一動可把這醫官高興壞了,他急忙扶起曹平安,自己坐到榻上一角,兩手給他揉搓著,邊揉還邊說道:“將軍莫要死了,我這家中還有老幼,若是這白發人送黑發人,可就大不敬了。”


  突然,啪的一聲,那醫官隻覺臉頰發燙,隨後一陣痛感襲來,抬頭一看,是那曹平安的手掌。


  這曹平安剛從麻木中蘇醒過來,身體還有些顫抖,隻聽他大聲嗬斥,道:“哪有你這樣的醫生,娘的,一直在咒老子死,老子死了你很開心嗎?啊,好酸。”


  曹平安機械地捏了捏嘴,像是還未適應,一口氣說了那麽多話,嘴巴有些酸麻抽搐。


  那醫官聞言,跪到地上,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淚的,說道:“小人怎敢詛咒曹將軍,小人行醫十六載,從未見過這病症,小人一時也拿捏不準,隻得往壞的方麵去想,還望將軍大人大量,饒了小人吧。”


  曹平安心裏憋屈,敢情這東漢末年的醫生,給傷患診治竟是這樣隨意?他伸手摸了摸頭頂,隻覺禿了一塊,氣道:“我這頭發還長得出來不?”


  那醫官低頭哭道:“能長,能長。”


  曹平安撇了他一眼,說道:“你確定?”


  “確定,確定。”


  曹平安掏出手機,打開了攝像頭,隻見那畫麵中的人灰頭土臉,頭發中間還禿了一塊,有的地方還被燒焦了去,加上自身本就生的不俊,如此一來更加滑稽了。


  “娘的喲,我這樣子還怎麽討媳婦?”


  曹平安自言自語,心裏氣的要死,這俗話說:“頭可斷,發型不能亂,血可流,皮鞋不能不擦油。”


  曹平安雖然長得不帥,但這發型卻襯托了他七分的顏值,即便是在這東漢末年,他也學著那古裝劇的俠客們留了一頭飄逸長發,今天就這樣禿了一塊,隻覺以後沒有誰能看上他了。


  想道這裏,他覺著不如幹脆全部剃光,待重新長出頭發,不然這個樣走出去,誰見了都得取笑一番。


  “你過來。”曹平安命令道。


  那醫官站直了身體,問道:“將軍有何吩咐?”


  “你先別哭了,我又沒說要殺你,去給我找個懂理發的人來,給我把這頭發剃了,全部剃光。”


  “謝曹將軍不殺之恩。”這醫官擦了擦眼淚和鼻涕,疑惑地問道:“將軍說的理發是什麽意思?”


  “就是篦頭,去找個會的人來。”


  那醫官雖然點了點頭,但心裏卻想這軍中何來篦頭之人,他還未走出軍帳,卻聞一聲炸雷,這聲音一聽就是張飛,想必是那桃園三兄弟來了。


  “你要篦頭,我會呀。”張飛說道。


  曹平安轉頭一瞧,見說話的是這黑臉壯漢,便問:“你還會這個?”


  “會會會,我原來是個殺豬的,這殺豬的第一步就是放血、褪毛,你說我會不會?”


  曹平安一聽,又氣又笑,敢情這黑臉屠夫把自己當豬了,他忍了一下,說道:“我這是頭發,跟那豬身上鬃毛能一樣嗎?”


  “一樣一樣,在我張飛眼裏,都是一樣的。”


  那劉備心裏愈發覺得好笑,但在這騎都尉麵前也不好發作,隻得徐徐說道:“三弟莫要胡言。”


  張飛一聽,心裏奇怪,隻覺這刮毛和剃頭就是一樣的,便說道:“大哥,這沒有什麽不同。”說完又轉向曹平安,問道:“你這頭發還弄不弄了?”


  曹平安不好拒絕張飛這莽漢的熱情,心裏無奈卻隻得同意,說道:“哎。就你了就你了。”


  隻見張飛挽起衣袖,從懷中掏出一柄殺豬刀,徑直走向曹平安。


  曹平安見那殺豬刀銀光閃閃、鋒芒逼人,嚇了一跳,急忙問道:“我就是剃個頭,你整這玩意兒幹什麽?”


  “我給那畜生刮毛用的都是這個,殺豬用的也是這個,不打緊,一樣的。”


  曹平安拚命搖著手,說道:“你這人怎麽隨身帶著殺豬刀,你換個小一點兒的。”


  “我殺豬的,不背著殺豬刀,怎麽殺豬?”


  曹平安此刻隻想回到文明社會,他氣得翻起了白眼,本來自己就夠倒黴了,現在還得攤上這麽一個一根筋的張飛,心裏既憋屈又堵得慌。


  一旁的醫官見曹平安心生抵觸,便將自己隨身的工具鋪在案上,朝張飛說道:“這位將軍若是不嫌棄,就請用這些工具吧。”


  那工具從大到小,一應俱全,既有針線也有紗布,既有鑷子也有刀具。


  張飛看了一眼,說道:“也罷,我這刀太大,曹操那頭小,還怕不好施展開來。”


  隻見他挑了一柄相對較小的刀具,緩緩地向曹平安走去,嘴角微微一笑,說道:“你莫怕,我這就給你梳櫛篦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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