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出事的地方在小鎮最大的一家酒樓門前。
酒樓臨街三間鋪面,上下兩層,純木質結構。在一層和二層銜接的地方,正對著中間店鋪的上方,橫掛著一副紅漆刷就的匾額,上書「林家客棧」四個大字。
此時足有上百看熱鬧的人群把客棧門前圍得水泄不通,隔著人群,仍然能聽到人群的最裡面還不時傳來怒喝聲,打罵聲。
龍傲狼本無意多管閑事,可眼下既然到了這裡,又聽見哄鬧聲,驚叫聲不斷,龍傲狼也不禁好奇心起,遂用力撥開人群擠了進去。
誰知道不看則已,一看之下,龍傲狼心中頓時火起。
場地的中央,地上正蜷縮著一位老者,旁邊幾位膘肥體壯,看起來似乎是看門護院之類的壯漢正對著那老者拳打腳踢不停。
龍傲狼一眼看出,那位老者竟也身穿道袍,雖然那道袍已經破爛不堪,幾乎難辨,但龍傲狼還是看了出來。還有那亂蓬蓬的頭髮,枯瘦的身材,蠟白的面容……這一切都似乎與十年前那個在冰龍峰後山無名山谷中遇到的那位老者似曾相似。
龍傲狼火起意動,右手揮動間,一股無形的勁風急掃而出,那幾名正在打人的壯漢頓時站立不穩,「咚咚咚」倒退了幾步,方站穩了身形。沒問清事情來由,龍傲狼並不想傷人性命。
龍傲狼從人群中閃身而出,擋在了那老道士的身前,眼光掃過幾名壯漢,冷冷問道:「為什麼打人?」
「你是哪裡冒出來的小子?竟敢管我們林家客棧的事。」幾名壯漢本來正打的起勁,忽然被一陣突如其來的風颳了個趔趄,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大感丟臉,此刻聽到龍傲狼的問話,一名壯漢張口便口出不遜。
龍傲狼瞳孔收縮,懾人的寒芒一閃而過。
旁邊一位壯漢似看出龍傲狼不善,忙拉過先前說話的壯漢,上前一步道:「這個老傢伙喝了我們店兩壇陳年好酒,卻不給錢。」
龍傲狼盯著說話的壯漢,冷冷的道:「兩壇酒,多少銀兩?」
「怎麼,你要替他給?那好,這酒是我們店特有的,向來是遠近聞名,童叟無欺,一壇十五兩,兩壇三十兩。」那先前的壯漢道。
人群中頓時傳來一片轟然聲,很明顯,那壯漢看龍傲狼要替那老者出頭,便有意要宰一把。一邊說那壯漢還一邊用輕蔑的眼神看著龍傲狼,那意思是說,怎麼樣小子,三十兩你給的起嗎?
三十兩對於普通人來說,那真不是小數目。
就連龍傲狼都不禁追問了一句:「三十兩?」
「對,三十兩。」
龍傲狼微微回頭掃了眼擠到他身旁的白衣等人,眾女自然會意,雖然心裡不明白龍傲狼為什麼要這麼做,但卻不敢多問,只是忙拿出幾錠銀兩,遞到了龍傲狼手中。
龍傲狼看也不看,轉手遞到了說話的壯漢身前。
那壯漢一臉的不相信,眨了眨眼睛,仔細看了看這一切是真的時,忙緊走兩步,伸手把錢接了過去。只是臉上仍有些不甘心,一雙眼睛又在龍傲狼身後的白衣等人身上使盡剜了幾眼后,又看看那躺在地上的老者,才嘿嘿笑了兩聲,轉身就要離開。
「慢著。」身後卻傳來龍傲狼冷冷的話語。
那壯漢腳步一頓,轉過身來,臉上帶著輕蔑道:「怎麼,你後悔了?」
龍傲狼冷冷一笑,道:「三十兩,你可看好了,不曾少吧?」
「看好了,不多不少正好三十兩。」壯漢道。
龍傲狼冷冷的目光從幾名壯漢身上一一掃過後,道:「那就好,酒錢我已經替這位道長還了,可剛才你們打在這位道長身上的拳腳,我也一樣要找還回來。」
龍傲狼一句話出口,一旁看熱鬧的人群頓時靜了下來,都緊張的看著眼前即將要發生的一切。
從剛才的舉動中圍觀的眾人早已經看的出來,這幾位如花般美貌的姑娘是和龍傲狼一起的。只是七位纖弱的女子再加上一個看似少不更事的少年郎,怎麼能惹得起幾名如狼似虎的壯漢呢,何況這幾名壯漢還是本鎮最有錢有勢的林家老大的手下,強龍還不壓地頭蛇,人群中已有人暗暗替龍傲狼他們捏了一把汗。
那幾名壯漢聞言都是一愣,先用眼掃了龍傲狼一眼,不過接下來的幾眼,多是漂到龍傲狼身旁的眾女身上去了。
那說話的壯漢仔仔細細的打量了龍傲狼幾眼,除了看到龍傲狼背後背了一個有些奇怪的麻布包裹的東西外,再也沒看出龍傲狼有什麼特別之處后,不由得笑了起來,笑的像是聽到了特別可笑的笑話,一邊笑一邊道:「是嗎?在這柳林鎮向來都是爺打人,還沒有人打過爺的……哈哈……」
「哈哈,那裡冒出來的小子,也不打聽打聽,在這柳林鎮誰敢惹我們.……」
「哈哈,就是,就憑他這句話,我們幾個今天就要給你點顏色看看,讓這小子日後長點記性,記住我們林家大爺的名頭……」
言語猖狂,絲毫不曾把龍傲狼的話當回事。
龍傲狼眼中怒火一閃,冷冷道:「我不想動手,你們自己動手吧。」
龍傲狼一句話出口,幾名壯漢更是笑不可仰,一個個笑的彎腰蹲地,看那樣子,就差用手拍打地面了。
就在幾名壯漢笑的前俯後仰的時候,一聲輕喝聲忽然響起,伴隨著輕喝聲,龍傲狼身旁的白衣右手輕揮,就見一道紅光如匹似練,從白衣手中凝出,對著客棧的匾額橫掃了過去。
隔了有五丈遠的距離,書有林家客棧幾個大字,厚約兩寸長約丈余的橫匾在白衣素手一揮間,如被一道無形的利刃斬過,從中間橫向裂開,「咔擦」一聲脆響過後,赫然變作了兩塊,從高處掉落下來摔在門前的石階上,「嘩啦」一聲摔成了數塊,散落在幾名壯漢的跟前。
幾乎就在白衣出手的同時,一道粉紅的身影也從龍傲狼身後飛出,飛到了幾名壯漢的近前。
圍觀的眾人根本沒有看清是怎麼回事,就聽到「啪啪啪……」的幾聲響過以後,幾名壯漢的身子便倒飛了出去,接著是「噗通」的聲音不絕於耳。定睛再看時,先前還在大笑的幾名壯漢一個個都摔倒在客棧進門的台階前,呲牙咧嘴的在那裡「哼哼唧唧」著起不來身了。
那粉衣俏臉如霜,瞧著躺在地上的幾人,哼了一聲道:「不知死活。」
這二人從龍傲狼先前的話語中知道龍傲狼不欲取其性命,故而都未下重手,要不然此刻那幾人那還有命在。不過就算如此,經剛才粉衣這一出手,這幾個地痞流氓也少不了骨斷經折,要躺上個數月半載了。
圍觀的眾人先是驚愕不已,繼而便一片嘩然,甚至於可以聽到不少人暗自叫好,單憑此點,足可見這幾人平日里沒少為惡。
就在這時,客棧內「蹬蹬蹬」傳出幾聲急促的腳步聲,接著,一個掌柜模樣打扮的,又矮又胖的中年人從店內快步奔了出來。
雖說那掌柜的又矮又胖,但手腳竟頗為麻利,就見他直奔到一名倒地的壯漢身前,一把搶過那壯漢手中此時還緊緊攥著的三十兩銀子,又緊走幾步,來到龍傲狼身前丈余處站定,雙手奉上銀兩,躬身低頭臉上賠著不由心的笑,口中言道:「小的有眼不識泰山,衝撞了這位公子,還望公子大人大量,別跟這些個粗人一般見識。至於這位道長欠小店的酒錢,就免了罷。這兩壇酒就當是看在公子的面上,請這位道長的,還望這位公子饒過小的們冒犯之罪。」
不愧是掌柜的,見多識廣,乍一見白衣二人顯露了一手,便知道龍傲狼一行並非常人,故而及時現身。
龍傲狼聽完掌柜的說完,不由得冷哼了一聲。
對於這種人,龍傲狼打心眼裡厭惡,適才那群壯漢圍打那老者的時候都不見其現身,現在一看事情不對倒出來的比誰都快。
若不是龍傲狼骨子裡對師門的那些門規戒條一直還耿耿於心,不願濫殺無辜,依掌柜的這副言不由心,欺軟怕硬的嘴臉,龍傲狼真不願再看到這種人。而且那掌柜的話儘是些圓滑取巧的擇詞,話里話外的意思再明顯不過了,話說到這份上,如果龍傲狼再計較下去,豈不是連那些粗人都不如。
不過雖然龍傲狼沒動手,但龍傲狼一雙冷眼猶如刀劍,直把那掌柜的盯的額頭汗水直冒。
倒是適才出手,此刻站在前面的粉衣回頭看了一眼龍傲狼,目光中帶著詢問,看到龍傲狼微微點了點頭,便纖腰一扭迴轉身來,走到掌柜的近前,伸手把銀兩拿了過來。隨即又從中拿出一錠銀兩來,扔給那掌柜的,道:「難道我家公子請不起這位道長喝酒嗎?這五兩銀子夠付你那兩壇酒錢了吧。」
掌柜看一場禍難消於無形,心中高心,忙擦了把額頭的汗水,一疊聲賠笑道:「夠了夠了,公子自然是請得起,請得起。小的多謝公子大人大量。」邊說便往後退,話說完,那掌柜退到幾名壯漢身邊。
這時,從店內又出來幾名夥計打扮的漢子,把先前那些壯漢都攙扶了起來后,遂即一瘸一拐的退回到客棧裡面去了。
而旁邊圍觀的眾人看到再也無熱鬧可看,也都一個個慢慢散去了,剛剛還里一層外一層的人群,片刻后便走了個乾淨,客棧門口就只剩下龍傲狼幾人和那位吃酒不付帳的邋遢道長。
那老道士身體頗硬朗,挨了那麼多拳腳竟然無事,此刻看到眾人都退去了,便坐了起來,饒有興趣的打量龍傲狼半響,忽然說道:「我白吃了他們兩壇酒,讓他們白打一頓,這樣便兩不相欠了。老道與你互不相識,你卻為何要幫我?先告訴你,老道可還不起你那五兩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