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四章:聰明奴婢
「於是奴婢就留了個心眼兒,昨日特意又看了看。可卻發現,夫人的肚子又不是那麼明顯了。奴婢更覺得很奇怪,今日又看了看,發現仍舊不明顯。想著,許是奴婢前日看錯了吧。但……還是覺得這事兒馬虎不得,須得報予殿下知曉。」
宸王聽了,笑道:「你做得很好,這事兒的確是要讓本王知道。你回去繼續留心著,給本王注意一下,她那肚子到底是真是假。」
「是。」靳嬤嬤應了一聲兒。
如若她並未老眼昏花,看到的的確是真的。那麼盧美人那肚子忽大忽小的情況,就只有一種解釋了——她的肚子是假的。
這可是詐孕,要是在宮裡,一尺白綾賜死都不為過。若是真讓她詐成了,最後到了臨產之時,隨便從外頭弄了一個嬰兒過來,豈不是混了皇家血脈?這事兒,絕對疏忽不得。
但她只是個奴婢而已,總不能直接去查盧美人的身子吧?而光是用眼睛看的,未必能將事情看明白。
因而道:「殿下……恕老奴直言。奴婢畢竟是為奴者,縱然有這個仔細留意之心,卻也多有不便。恐最終情況並不能合殿下的意啊。」
宸王道:「本王知道了,你就只管仔細照看著就是,本王這邊另有定奪。」
「是。」靳嬤嬤這才應了一聲兒退下了。
靳嬤嬤走後,容菀汐並不對她所稟報的事情發表任何看法兒,而只是叫宸王過來洗手:「別和雪絨玩兒了,快來洗手。最近雪絨有點兒掉毛。」
宸王很是聽話,擼起袖子,到水盆兒那邊去,邊問道:「我的生辰,你打算怎麼給我過?」
「啊?」他要是不提起,容菀汐險些要忘了這事兒。
真沒見過這樣兒的,還有快半個月的功夫呢,就這麼迫不及待地追問起來了。難道這種事兒,不都應該自己不說,等著人家主動表示的嗎?
「正在想……正在想……」容菀汐只得敷衍了一句。
「你都忘了吧?」宸王問道。
「沒,沒有。怎麼可能忘呢,我是那樣兒的人么!」容菀汐睜著眼睛說瞎話。
宸王回頭,看向她的眼睛……
看得容菀汐一陣心虛,只能把目光挪開,不敢看他的眼睛。
「還說沒有呢。你要是真不心虛,一定特理直氣壯地看著我。」宸王肯定道。
心虛就心虛,反正這是事實,容菀汐也不想狡辯,只是遞了帕子給他擦手。
「原本想著,今年生辰咱們兩個過。我覺得你雖然不至於特別用心,但好歹準備一個什麼……晚餐啊、禮物啊、小驚喜什麼的,還是有的。但看來今年是不行啦。」宸王擦完了手,將帕子甩給容菀汐。是自己嘴裡說的不行,還頗為遺憾的樣子,好像誰不給他過似的。
「你去把初夏和知秋叫來,我吩咐她們點事兒。」
容菀汐連應一聲兒多餘字兒都不想給他,直接開門去喊初夏和知秋:「知秋……們兩個過來下……」
「你披上件兒衣服啊!」宸王心疼地喊道。
容菀汐一路小跑兒回了屋兒,立刻到火盆兒邊兒上去暖著,嘟囔了一句:「假惺惺的。心疼我你怎麼不自己去……」
初夏和知秋很快過來聽吩咐。宸王讓她們去把后宅里所有姬妾的奴婢們都叫過來。
容菀汐不知道宸王這是玩兒得哪一齣兒,只能察覺到,這舉動和盧采曦有關。
若靳嬤嬤並非老眼昏花,那麼盧采曦的肚子,一定有問題。
宸王原本就不相信盧采曦有孕的事兒,今日這情況一出,一定更加懷疑。眼見著要到年關了,估計宸王也不想要把一堆爛攤子事兒留到明年,是想著要儘快弄清楚呢。
不多時,各房的大丫鬟們陸續到了,都等在門口兒。
宸王先挑那些無關緊要的幾人的丫鬟問話,問得無非是一些——
「你們院子里可有什麼缺的短的?」
「主子身子可還好?」
「飲食怎麼樣?」
都是些關切之言,沒什麼要緊的。
既然不是什麼大事兒,丫鬟們也都一個接一個的進,沒什麼害怕的。冬雪是第四個進來的,而秋燕呢,則是留到了最後。她們自己想進就進、不想進就等著,宸王並沒刻意點名讓誰進來、讓誰留下,即便秋燕是最後一個進來的,也不會引起旁人的懷疑。
到了秋燕這裡,宸王仍舊是例行關切了一番,但當秋燕回答完了這些中規中矩的問題,宸王去並未讓她退下。而且,自打秋燕進屋時起,宸王就一直讓她拘著禮呢,沒讓她起身。
這一會兒,宸王只是靠在小書房的椅子上不說話,秋燕垂首屈膝施禮,心裡頭兒哪能不發慌?
自打發現靳嬤嬤在觀察盧采曦的肚子,她就有些擔心。害怕哪一下盧采曦遭禍了,再前累到她的頭上來。
她還想要在宸王府踏踏實實的做工呢,可不想落得個被趕出去、或是直接被杖斃的下場兒。
而盧采曦如果真的蠢到做了那詐孕一事的話,她這個身為奴婢的,想要摘清自己,可沒那麼容易。
安靜地嚇唬她半晌,宸王開口了:「你家主子自從有身孕之後,可有什麼與平時不同的地方?」
秋燕仔細想了想,說道:「夫人自有身孕之後,除了胃口差一些、倦怠懶動一些,與平時沒什麼不同。」
「除此之外呢?」宸王又問道。
沒等秋燕開口,便提醒道:「可要想得仔細一些。如果真有什麼要緊的事兒,卻被你遺漏下來,一旦出了問題,本王一定先處置你。」
秋燕垂著頭……心想她可沒有必要為盧采曦做到守口如瓶。盧采曦平日里待她又不好,何來盡忠報恩之說?其實殿下今天在私下裡問她,對她而言,反而是好事。這是給了她一個現成兒的,把自己摘清出去的機會呢。如果不妥善利用,以後再想要摘清自己,可是不容易。
但卻也並未馬上回答宸王,而是做出相當猶豫的樣子。
支吾了半晌,才說道:「是……是還有一處與平時不同的地方。但想來,應該也沒什麼要緊的。自從鞠大夫查出夫人有身孕之後,夫人就不怎麼讓奴婢留下來服侍她更衣了。」
「前一陣子倒並不經常,只是有時候閑著奴婢煩,會打發了奴婢。但這一陣子,無論是睡前還是晨起,都不讓奴婢近前服侍,每每穿好了衣裳才叫奴婢。想來,可能是夫人不想讓奴婢的粗鄙陋質衝撞了小公子吧。」
一直坐在圓桌邊兒,事不關己地和桌子上的小白球兒玩兒的容菀汐,這才抬頭看了秋燕一眼。這丫鬟拘著禮垂著頭,一副膽小怯懦的恭謹樣子,但實際上,卻是比盧采曦精明得多呢。
這話的分量到底有多重,她自己心裡一定明白。
這豈不是再說,盧采曦身上有什麼見不得人的東西,要隱藏著,不能被人發現么?想來秋燕的心裡,對盧采曦有孕一事,也是有所懷疑的。擔心一旦出事兒,會波及到她,還是先把自己領悟到的蹊蹺,都如數說出來。這樣便能將她自己摘得乾乾淨淨的了。
宸王並沒有什麼格外的表示,只是淡淡點點頭,笑道:「可能是有了身子之後,性子也溫和起來,覺得這種小事兒無需麻煩你吧……除此之外呢,可還有什麼其他不同之處?」
秋燕仔細想了想,搖搖頭:「沒有了。」
除此之外,是真的沒有了。就是一些平日里吃喝拉撒之事,能有什麼要緊的?
若是另一件事兒說出來的話……可是等於敲定了盧采曦的罪。
那就是,在鞠大夫查出盧采曦有孕的前十幾日,盧采曦還來月事了!
只是很奇怪,盧采曦讓她洗的血布只有一天,之後便再沒有了。因為只有一天的,之前她便並未注意,糊裡糊塗地也就過去了。
先前是因為犯糊塗,沒想到這一點。如今被宸王叫了過來,仔細問了這麼一會兒,這件事兒,就忽然湧入到了腦海中!
想到了這一點,不免嚇得自己心裡一個激靈。呼吸都急促了一下兒。
宸王並未仔細觀察她,覺得她說沒有,就是真的沒有了。因而溫和道:「如此,不王就放心了,你好生照看著你家夫人。」
「是。」秋燕應了一聲兒,再次施禮,轉身退下。
容菀汐從身後兒看著她,看到剛剛她忽然身子一怔,就知道她是有什麼話沒說完。但宸王不繼續問下去,她便也不說什麼。
從秋燕對宸王說換衣服那件事情上就可以看出,這是個聰明的丫鬟。所以即便今天有什麼沒說完的話,或許過一陣子,她自己綳不住了,就又送上門兒來主動告訴了。
秋燕向容菀汐施了一禮,繼續垂著頭往門口兒走。走到門口兒,卻是忽然停了下來。
原本腳步就不快,停了下來,自然也不會引起誰的注意。宸王已經在桌子旁邊兒翻書了。容菀汐繼續逗雪絨,卻用餘光看了她一眼。
看來這小丫鬟反應的,要比她認為得還要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