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章 跟他翻臉
賈達成見劉書記對自己說的話報質疑態度，有些激動的從沙發上站起來，走到劉書記辦公桌對麵滿臉焦急神情道：
“老領導，您想想看，陳大龍不過是個代理縣長，如果沒有更高級別的領導在背後支持他，他有那個膽子一到了普水縣根基不穩的前提下就跟我明槍明刀對著幹？整個普安市誰不知道我是您一手提拔起來的，他沒把我這個縣委書記放在眼裏，那就是挑戰老領導您的權威啊？我估摸是最近底下很多人都在議論說老領導這回市裏換屆要走，市長有可能提拔上來當市委書記，這幫人已經開始有些按捺不住猖狂了。”
聽了賈達成這番話，劉國安臉色漸漸變的凝重起來，今年市委換屆一事是他最近特別忌諱的話題，當家三年狗都嫌，劉國安深知鐵打的官場流水官的道理，在普安市當了幾年市委書記後他心裏就動了想要調動去省裏的心思，去年原本活動準備提拔到省裏去當副省長，最終不知道哪個環節出了問題，中央組織部都已經下來考察過了，提拔的事情又不了了之。
現如今自己的年齡到了不上不下的歲數，到底能不能順利幹下一屆，他自己心裏現在也沒底，客觀來說市長的競爭優勢是相當明顯的，年輕，學曆高，上頭有人，又有豐富的領導經驗，但即便如此，一想要自己市委書記的位置有可能被人鳩占鵲巢，劉國安心裏比刀割還難受。
賈達成看出劉國安心裏糾結不快，趕緊趁勢進言：“老領導，精誠化工項目到底是不是能順利落戶普水縣，如今在一般人眼裏可不是一個項目那麽簡單，很有可能成為某些人眼裏的風向標。如果在這件事上處理不當，外麵引起的一些議論對您的權威肯定有影響，還有普水縣的一些人事調整問題，如果我這個縣委書記不能做到全盤掌控局麵在一些事情上壓製住某些人，那我以後還怎麽在普水縣順利開展工作？”
賈達成的一番話句句擊中劉國安心底裏最敏感的那塊癢癢肉上，這位官場的老狐狸眯須眼睛稍稍思忖了片刻後，心裏對眼下的局麵了然於心。不管賈達成剛才說的話有幾分虛張聲勢，陳大龍的確是市長圈內的人這肯定是沒錯的，陳大龍到了普水縣後雖然隻是個代理縣長，卻處處跟賈達成爭鋒相對這也是事實，從種種跡象來看，最近發生的一些事情的確有些不正常苗頭。
劉國安心裏暗說，老子還在市委書記的位置上，你們就開始不把老子放在眼裏了？老虎不發威還真當老子是病貓？他腦子裏對諸多得失盤旋了一遍後迅疾做出決定，該出手時還得出手，不就是爭權奪利背地裏落井下石這些勾當嗎？老子在官場混了這些年還玩不過你們？
“小賈啊，我一會給常務錢副市長打個電話，精誠化工項目落戶的事情讓他出麵協調，他是市政府的二把手，出麵處理這件事更順理成章些。”
“好好好，我一定盡力配合錢副市長工作，那人事調整的問題？”
“先把精誠化工項目的事情操作到位再說吧，大方向定下來那些小事自然也就迎刃而解。”劉國安衝著賈達成不耐煩擺擺手，一副嫌棄賈達成腦子不夠用的表情。
“對對對！老領導水平就是高！聽了老領導一番教誨整個一撥開雲霧見青天了，我賈達成要是能學到老領導為人處世工作方法十分之一，恐怕也不會遇到問題直撓頭，每次都要跑到領導麵前來訴苦了。”
賈達成假裝憨厚撓著腦袋說著拍馬屁的話，這一招對大多數領導來說都是相當受用的，果然劉國安的臉上微微露出一絲笑意。
“行了，你趕緊去錢副市長辦公室一趟，有些話還得當麵說比較清楚，我一會給他打個電話，有些事情多聽聽錢副市長意見處理，去吧！”
“行，那我就不耽誤老領導工作了。”
賈達成渾身輕鬆從市委書記辦公室出來，出門下樓的時候忍不住衝著市長辦公室方向看了一眼，心裏不屑道：“共產黨是黨指揮一切，不是你政府！哼！”
陳大龍今天一早拉上老領導周武去市長辦公室其實是為了推薦提拔劉楊光出任普水縣委副書記一事，他心裏琢磨著，自從自己到普水上任後劉楊光一直跟隨其後成為自己不可或缺的左右手，既然決定幫他爭取縣委副書記的位置就要全力以赴，這樣才能對得起幹事的人，為了能盡快促成此事他特意向老領導周武求援，周武以前是服務市長的政府秘書長，有他出麵跟自己一道請市長幫忙協調此事效果自然更好些。
令陳大龍沒想到的是，市長聽完他對普水縣當前工作形勢的匯報後，低頭思忖了片刻竟然搖頭否決了他積極推薦提拔劉楊光出任縣委副書記的決定。
市長說：“現在推薦劉楊光出任縣委副書記，倒不如改成推薦胡長俊。”
陳大龍和周武都是聰明人，聽了市長這句話立馬明白此話隱含的深意，試想一下目前普水縣政府麵臨最大的困難是什麽？當然是極力阻止精誠化工項目落戶的問題，眼下劉楊光原本就是自己人，在普水縣的領導班子成員中，陳大龍迫切需要更多的幫手，胡長俊不僅是領導班子成員，更重要的一點是，他之前曾經是縣委書記賈達成圈內人。正所謂知己知彼百戰不殆，眼下胡長俊已經心向陳大龍陣營，隻要稍微加把火必將讓他對陳大龍死心塌地。
官場收買人心最簡單實用的辦法莫過於推薦提拔給其理想位置，胡長俊心裏一直惦記著縣委副書記的位置，若不是因為賈達成出爾反爾沒有兌現提拔他當縣委副書記的承諾，胡長俊又怎麽可能反水賈達成？
市長今年四十多歲，因為保養得好看起來比實際年齡更年輕些，對待下屬也很隨和，一早瞧見周武和陳大龍進來臉上一直帶著幾分笑意，領導不擺架子底下人自然也感覺舒服些。
周武拖了張椅子過來跟陳大龍一道坐在市長辦公桌對麵，等陳大龍匯報完工作後便開玩笑口吻道：“老領導您看，您把陳大龍放到普水縣，他這一根筋的牛脾氣犯起來壓都壓不住，您可不知道咱們普安市官場有句話形容他陳大龍的牛脾氣。”
“怎麽形容？”市長饒有興趣眼光看向周武等著聽他的下文，陳大龍轉臉衝周武苦笑了一下搖頭道：“當著領導的麵，周書記也不忘給我上眼藥水哈？”
周武不搭理他，自顧邊笑邊說：“普安市官場有句話人人知曉：‘寧可做事遇到霸王龍，不可遇到陳大龍’，霸王龍如果來硬的還能想辦法製服，可陳大龍之人認死理原則性太強，一般人根本沒辦法對付他，就說精誠化工項目落戶普水這件事，要是放在別的縣裏頭，一聽說牽線搭橋的人是市委書記的侄兒呂陽偉，人家早點頭應承下來，哪像他？才到普水幾天就敢跟一把手唱反調？”
“哈哈哈！有意思！霸王龍？陳大龍？這句話說的倒是形象。”市長聽了周武的話也忍不住樂的咧嘴笑起來，陳大龍在一旁有些不好意思道：“張市長，周書記這說的也太誇張了，我這人是有點認死理，可也沒到頑固不化的地步，要是一點變通都不懂，當初張市長也不會極力推薦我到普水當代理縣長了，您說是不是？”
市長臉上帶著笑對陳大龍說：“大龍啊，既然周武說到精誠化工項目落戶的問題上，我不得不多交代你兩句，按理說呢，從老百姓的角度，從為子孫後代環境保護的角度講，你反對精誠化工落戶普水縣的決定沒錯。但是換一個角度來說，如果單單從政治角度講，你這樣做很可能會為你代理縣長轉正增加難度啊？對你個人來說的確是有些得不償失，這些問題你可都要仔細想清楚了。”
談到正經工作問題，陳大龍收斂了臉上的笑容嚴肅態度回答市長：“張市長，您以前經常說為官一任就該造福一方，我既然身為普水縣縣長哪怕就是個代理縣長，如果為了自己的所謂政績和領導班子表麵的一團和氣把精誠化工這類發展的資源耗盡的重汙染項目引進來，那我寧可不當這個縣長，這種被後人辱罵的縣長即便是當了，我也是良心不安哪！”
“老領導您瞧見沒？這剛才還自誇是懂得變通的人，現在原形畢露了吧？寧可不當縣長也要反對精誠化工項目落戶，這種豪言壯語也就在陳大龍嘴裏說出來才有人信，要是別人說這話，肯定被當成演戲。”周武在一旁見縫插針發表看法。
“老領導，大龍可是真心實意為老百姓謀福祉的幹事好幹部，相關精誠化工項目落戶問題您可得給他多多指點才行啊。”周武說這句話的時候顯然是動了幾分真情，看向市長的眼神裏滿是期待，這讓坐在一旁的陳大龍心裏不由一顫。
這就是多年共事老交情相處出來的默契，周武總是能在最最緊要的關頭幫自己說出心裏最想要表達的話，他今天特意把周武拉過來，不正是為了這個目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