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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帳中香 記取相思擲生死(一二三)

  第二卷 帳中香 記取相思擲生死(一二三) 

  慕北湮道:「我有什麼錯?他仗勢欺人,看著咱府里的人把人弄得家破人亡還護著,才叫錯!」 

  左言希嘆道:「你該知道義父性如烈火,即便他處置失當,也該以後慢慢勸諫,一時急不來。」 

  慕北湮冷笑道:「勸諫不還有你嗎?要我.操什麼心!」 

  他丟開酒壺,便要向外走去。 

  左言希忙拉住他,問道:「義父那邊還沒消氣呢,你又準備往哪裡去?」 

  慕北湮懶散地笑,「自然是出去浪!你們都說了我只會眠花宿柳找女人,也不能辜負了你們的期望,是不是?」 

  左言希扯過他臂膀便往回拉,說道:「北湮,你聽愚兄一句,別再惹義父生氣了!」 

  慕北湮甩著他的手,冷笑道:「放開我!拉拉扯扯成什麼樣?你自己和景知晚偷偷摸摸、不乾不淨的,拜託別再扯上我!再多條喜好男風的罪過,我十條命都不夠我爹砍的!」 

  左言希不由鬆開他的手,怒道:「你胡扯什麼呢?」 

  慕北湮道:「我胡扯么?景知晚來了也沒多少日子,你往他那邊跑了多少回?他來見了你多少次?哪次不是門一關兩個人悄悄兒待一處,天曉得都在做什麼醜事!」 

  左言希滿面緋紅,怒道:「他只是我病人!」 

  慕北湮有著這麼個溫雅多才的義兄,一向被父親拿來比著,早已憤憤,見他動怒,越發笑得開懷,「病人?你病人多得很,怎不見你和其他人這般親近?卻不知你曉不曉得,景知晚是為那個阿原而來?景知晚又曉不曉得,你暗中也養著個小美人?」 

  左言希面色忽然間白了,「什麼小美人?」 

  慕北湮捧腹笑道:「要使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你悄悄做的那些胭脂妝粉都送了誰?好幾回夜不歸宿又是跟誰在一處?真的是醫者父母心,整夜在外出診?最好笑的是,你從男人睡到女人,背地裡不知做了多少齷齪事兒,偏偏裝作正人君子的模樣,哄得一個個以為你多正經,也不怕人笑掉大牙!」 

  左言希一張俊秀面龐時紅時白,聲音卻已低啞下來,「北湮,不可胡說!」 

  慕北湮拍拍他的肩,說道:「我不說你,你也別訓我!我走了!」 

  左言希忙道:「你到底去哪裡?」 

  「花月樓!」慕北湮揮一揮手,「你暗著睡你的,我明著睡我的!各走各的路,你少管我就行了!」 

  左言希看他走遠,出了片刻神,低嘆了口氣,轉身欲回別院安撫內院時,卻聽那邊隨從稟道:「縣衙里的景典史遣人來請。」 

  左言希問:「可曾問有什麼事?」 

  隨從答道:「好像是景典史又病了。」 

  左言希躊躇片刻,答道:「跟他說,我這裡有點事耽擱住了,午後過去。」 

  賀王氣得不輕,又等不到慕北湮去認錯賠禮,指不定還會大發脾氣,他不得不先將義父安排妥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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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李斐滿腹怨氣,本打算見了景辭,怎麼著都要明著暗著將他損上幾句,最好挑唆得他即刻奔到賀王那裡去斗個兩敗俱傷,才能消了他晨間之辱。 

  但景辭回來時面色不大好看,似乎又病了,他身旁的阿原更是一臉緊張,李斐捉摸不透景辭那病要不要緊,很多話一時便不敢亂說。——若是把景辭氣出個什麼好歹,日後有人追究起來,他一樣官帽不保。 

  知夏姑姑和小鹿都不在,景辭也沒要其他差役幫忙,便剩了阿原跟在後面忙前忙后,聽說左言希一時來不了,又翻出上回沒吃完的葯,親自到廚房煎上。 

  李斐疑惑看了許久,便走過去問:「阿原,你額上的傷好了?不去抓那個蕭瀟了?」 

  阿原摸摸額上已經消腫的犄角,說道:「好多了!那個蕭瀟自然還是要找的,我正請井捕快他們幫著搜人呢!等煎好葯,安頓好景典史,我也找人去。」 

  李斐問:「煎好葯不算,還要安頓好他?他有他的僕役,用不著你費心吧?」 

  阿原再摸摸發燙的臉,說道:「那個知夏姑姑不是不在么……」 

  李斐到底是過來人,見她不敢與他直視,忽笑問:「你是不是改了主意,想我保大媒了?」 

  阿原想了想,厚一厚臉皮,向李斐一揖到底,「如此,有勞李大人了!」 

  李斐笑道:「你不是說他脾氣臭,奶媽惡,就是裡面夾著一堆老鼠屎的香饃饃嗎?」 

  阿原悄聲道:「他說會改了臭脾氣,也不讓他奶媽兇惡了,於是老鼠屎沒了,只有香饃饃了,我幹嘛不要?」 

  李斐聞言大笑,「他說會改脾氣,你就信了?他說不讓他奶媽兇惡,你也信了?」 

  阿原在葯爐下添了柴火,灰撲撲的手繼續歡快地揉她竄燒的臉,「為什麼不信?你看他那硬梆梆的死樣子,會哄人嗎?」 

  李斐原想笑話阿原太過天真,聽了這話卻只得撓頭,「好像……是有點道理!」 

  再想到景典史的廚藝無人能及,若阿原將他搞定,自此他們應該口福不淺;何況賀王既已把人帶走,細算來也是賀王那邊理虧,料得還不至於為這點子事再來為難他小小知縣,他似乎很沒必要再為此得罪景典史。 

  如此想時,他晨間受的氣已消散了大半,笑道:「好,好,你先顧著他……小玉那案子,他這病不好,只怕是查不下去嘍!」 

  老虎嘴邊拔鬚的事兒,他不幹,也干不來。 

  天塌下來還得景典史去扛著,所以典史大人還是趕緊養好身體要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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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阿原把葯送過去時,景辭正倚在窗前竹榻上看書,手中卻拿著柄利匕把玩。 

  他看阿原將葯放下,轉頭看向窗外,「知夏姑姑和小鹿也該回來了。」 

  阿原道:「這會兒可能正熱鬧呢,小鹿又貪玩,只怕一時半會兒不會回來。」 

  景辭便放下短匕去撫那葯碗,目光在阿原面龐掃來掃去。 

  阿原摸臉,「我臉上長花了?」 

  「沒有。以後這些事兒還是讓小鹿她們去做吧!」 

  景辭說畢,低頭將那葯一口飲盡,竟連眉峰都不曾皺一下,顯然早已習慣。 

  阿原問:「你到底是什麼病?怎麼忽然便說不舒服了?」 

  景辭的眉眼不覺間又淡漠下來,「我先前告訴過你,是胎裡帶來的弱疾。」 

  阿原記起那夜在涵秋坡那木屋裡他所說的話,不覺又瞅向他的雙足,「嗯,你說過本來已經好得差不多了,後來有惡人暗算了你,你身體虧敗,舊疾發作……很難痊癒嗎?」 

  景辭點頭,「若你嫁我,或許會年輕守寡,一世痛苦。」 

  阿原心頭鈍鈍地抽了下,悶痛得一時竟有些透不過氣,連忙笑道:「沒關係……」 

  「哦?」 

  「守寡……嗯,也不至於痛苦。」阿原絞盡腦汁想安慰他的話,然後想到了,「我還有五十七顆紅豆呢,怎麼著也不至於痛苦……」 

  五十七顆紅豆,五十七個情郎,還有沒計算進去的,再湊湊能滿百了…… 

  這守寡的計劃讓景辭連書都沒法看了。他甩手將書拍在案上,側身向里而卧。 

  阿原無措。 

  他既擔心她守寡痛苦,她便告訴他,她不會痛苦,還會自己尋些快活,錯了嗎?可原大小姐不是一向這風格嗎? 

  她坐到榻邊,傾身拍著他的肩,果斷轉移話題,「那個害你的惡人呢?有沒有把她大卸八塊?」 

  景辭便眯眼瞧她,「沒有。我打算讓她生不如死,卻不曉得能不能做到。」 

  阿原笑道:「自然能做到。告訴我那人在哪裡,我幫你。」 

  景辭道:「以後告訴你。」 

  他一伸手,已攬住阿原,讓她跌在自己身上,親住她。 

  阿原腦中頓時混沌一片,如攪了滿滿的漿糊。 

  漸漸的,連那漿糊都似抽空了,心頭眼底只剩了眼前這個說不出何時開始熟悉的男子,甚至連他口中的藥味品來都覺得好生親切。 

  正有些把持不住時,卻聽門口有人輕咳一聲,景辭才身形微微一震,將她放開。 

  阿原連忙站起身來,先瞥見了半敞的門,差點沒甩自己一個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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