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8,付錢只是助人為樂,那麼,想送人家一程
408,付錢只是助人為樂,那麼,想送人家一程,是什麼意思?
「爸爸,阿姨我請來了!」
蕭瀟苒走得飛快,笑眯眯的向她父親報告起來。
靳恆遠放下書,抬起了頭,沖著孩子微微一笑,金色的晚霞,把他的微笑,點綴的無比柔軟俊美。
他伸手揉了揉女兒的頭髮:「乖,去玩吧!等一會兒,我們去吃晚餐……」
朴襄覺得自己那平靜的心湖啊,因為他這一笑,這一揉,就好像,被微風吹動了的湖面,不由自主就盪起了層層漣漪。
是的,不管是三年前,還是三年後,這人,總能輕易的令她心神蕩漾……
「嗯!」
蕭瀟苒看了一眼朴襄,歡快的走開了。
靳恆遠這才把目光落到了那個穿得古里古怪的女孩子身上,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睛在那個大大的連衣帽下和口罩之間閃動著,黑葡萄似的。
他站了起來,正想說話,一張十塊錢的紙鈔遞了過來:「這錢,還您。」
她還記得他。
昨天他幫她付了早餐錢。
平常時候,他不是那樣愛多管閑事的。
昨天,看著她檢查自己口袋時,一身的局促,那雙會說話的眼睛流露著好不尷尬之色。
他不知怎麼的,就起了好心,遞了十塊錢上去。
至於為什麼要這麼好心?
他回家想了想,得出了一個結論:大約是因為那雙眼睛,長得和蘇錦有點像。
當小蘇可憐兮兮的望著他的時候,他縱有再大的怒氣也會消融……
當小蘇在大火里,留下最後一記眷戀的凝睇時,他的心,懷有的是大痛……
很多個晚上,他會驚醒。
因為夢裡會有一個無形的聲音,在那裡哀哀的叫著:
「恆遠,我疼,我疼……」
可他就是看不到她的模樣。
夢醒后,他把床頭燈打亮,會坐在那裡想象,那樣的大火,要將她燒成怎樣?
成灰了?
炸碎了?
怎麼夢裡就是只有聲音,沒有人形呢?
每一次想到,她被炸沒了,她成灰了,她就那樣子成為了海洋生物的食物,消失了,他就只能去拿酒來吃。只有吃得差不多了,有點醉了,他才能睡過去。抱著蘇錦的枕頭睡去,並讓自己相信她一定還活著。
雖然,他知道,那是一種自欺欺人。
「我說過,小錢,你不需要記掛在心上的。」
靳恆遠沒有接。
「親兄弟還要明算賬的呢……我和你,素未平生,昨天得先生相助,不至於令我餓了肚子,今天有緣,又遇上了,這錢,我是無論如何都得還您的……」
她走上前,把他的手拉了過去,將錢拍到了他手上。
這舉動,非常唐突。
朴襄也是做完了這一系列動作之後,才有了這樣一種自覺,忙退開,眼裡浮現了不自然之色。
靳恆遠的眉微微皺了一下。
這兩年以來,這是第一次有女人這麼親近他。
當她套著手套的手抓住他暖暖的手掌時,指間有几絲涼意侵略過來,而迎面,則聞到了一股子淡淡的葯腥味。
看樣子,這女孩子身體不是特別好。
「對了,這位先生,你找我有什麼事嗎?」
朴襄在那裡輕輕問,把他的注意力拉了回來。
「哦,有件事想問你。」
靳恆遠從桌子上取了那張剛剛她給蕭瀟苒畫的素描:
「你是學畫畫的?」
「嗯!畫的不好,見笑了。」
朴襄見他看得很認真。
她倒是不怕他看出什麼來。因為臂力的原故,以及手的靈活度的原故,她現在的畫風和以前不太一樣了。
「畫的挺好。賣20一張,虧了。這樣的素描,兩百塊錢一張,在我看來討價還是討少了的。恕我冒昧問一下,你是大學生,還是已經參加工作了的……」
靳恆遠很少誇讚人。
不過,這姑娘真心畫的不錯。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她的手臂似乎有問題,在畫各種線條的時候,有輕微顫抖的痕迹表現出來。
不過她似乎也知道自己的不足,而將那些因為顫抖而畫歪的地方,巧妙的以另一種美的方式呈現了出來。
所以,一般人看不出這作品里的小瑕疵,但是,他是內行,他看出來了。
「我啊……我身體不好,沒在工作,一直在養病。以前學過,生病後就荒棄了,這半年才又拿起了畫筆,閑來沒事,就隨便畫畫打發時間用的……」
朴襄回答。
這些話,一句也不假,全是真的。
「嗯,看出來了,兩次見面,你兩次都把自己裹得就像阿拉伯女人似的,手又這麼冰涼……」
靳恆遠點了下頭。
朴襄不知道要接什麼話了,快要冷場。
「你是不是很缺錢用?」
靳恆遠找了一個話題。
這人啊,不是個易處的人。
他不愛和人交流時,一句話就能把你堵得接不上話。
他願意和人親近著,就能找出聊之不完的話題。
她感覺,現在的他就故意在引她說話。且眼光還是那麼的毒辣。
朴襄在心頭暗嘆,嘴上卻接上了,直道:
「你怎麼看出來的?」
「要不然,你不會把這畫兒開價開得這麼便宜?」
「薄利多銷!」
朴襄的眼睛里閃起了笑意:
「好吧,我承認,我缺錢用。過段日子我得動手術……我求著他們放我出來玩一趟,等我玩夠了,我再回去做手術。現在一半日子過去了,我還有一半日子可以在上海玩玩。可又不想向長輩要錢,所以,我就琢磨著靠畫畫賺點生活費……我想自食其力……這樣的錢,花起來踏實。」
靳恆遠聽著,黑眸里露出了讚許:這女孩有著一種非常好的獨立自主的精神。
嗯,也不知生了什麼病,感覺那手術好像很危險似的……
「你除了畫畫,還會一些什麼?」
他又問了一句。
朴襄覺得,對於一個才初識的人來說,他貌似有點關心過頭了,但還是作了回答:
「除此之外啊,都不怎麼會了……以前會在家做做飯啊,打掃房間啊什麼的,閑來沒事就愛看書。病了之後呢,我多數時候是躺著的……這半年才好起來的。也是這半年才被允許出來走走的。之前,我一直住在無菌室內……」
呃,說的好像有點多了,她突然就閉了嘴。
「無菌室?你得的是什麼病?」
他終於問了。
「不是病,就是大火把我燒傷了。臉也燒壞了……」
朴襄用手輕輕撫了臉,聲音低了下去。
靳恆遠明白了,怪不得她要用這麼一個口罩蒙著自己的臉,原來是毀容了。
「要沒事的話,我先走了。我乘公交過去有好幾站路呢……時候不早了……我得回家了……」
朴襄將畫具包換了一個肩膀提著,想走了:言多必有失啊!
「嗯,我正打算帶孩子去吃飯,要不,我送你一程……」
吐出這句話時,靳恆遠暗自在納悶,自己這是怎麼了,居然會對一個陌生女子這麼好心?
之前幫著給付錢,只是助人為樂,那麼今天,想送人家一程,是什麼意思?
朴襄也楞了一下,連忙擺手,語氣都要結巴了:
「不用……不用。那……怎麼好意思呢……」
「其實呢,我這邊是有一個不情之請……」
靳恆遠努力為自己的行為找理由:
「我女兒呢酷愛畫畫。要是可以,我希望能在你回醫院之前,每周六每周日能來教她畫畫,至於報酬,我可以按市場行情的雙倍給付。」
朴襄又楞了楞,怎麼也沒想到今天來這邊畫畫,會有這樣的好事落下來。
「怎麼?不願意?」
她不吱聲,面部表情又看不到,那雙眼睛明明亮了一下,似乎是樂意的,可就是沒回答,這樣的反常,令靳恆遠不覺反問了起來。
「我能考慮一下嗎?」
朴襄很想答應,可事到臨頭又猶豫了。
她就怕,距離一拉近,有些小細節會在不經意間流露出來。
就比如,剛剛她就直接抓起了他的手。
這舉動,太隨便了。
唉!
好糾結的。
「當然可以。你記一下我的號碼。想好了,可以直接給我電話……」
他報了自己的私人號碼。這個號碼,也就家裡那幾個人知道。
她拿出手機默默記了下來。
其實不用錄進手機的,那號碼,一直一直就記在她心裡,刻在她靈魂里……
「瞧,真是很沒禮貌,都還不知道你叫什麼呢?」
號碼記下后,她輕輕問了一聲。
「靳恆遠。革斤靳。」
「靳先生好,我叫朴襄。木卜朴,郭襄的襄……我想好會給您電話的。再見,就不再打攪您了……」
她揮手離開,走得飛快。
靳恆遠站在那裡,不自覺的摸起自己的下巴來。
這小姑娘好像怕他,目光總躲著他,雖然在工作的時候,他是挺愛板著臉的。
難道是自己剛剛擺臉色給人家看了?
沒有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