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你配不上
餐桌上，兩人相對而坐，相對無言。
王媽左右看了看，勸道：“先吃飯吧，你們要這樣坐到什麽時候？”
明明剛才還如膠似漆，吵架了嗎？
喬楠西低頭，把菜夾到碗裏，實在沒有胃口，又放下了筷子。
易崢一直盯著她，目光如炬，銳利、審視、冷漠。
“阿崢啊……”王媽歎息：“有什麽不能好好說……”
“王媽！”易崢嚴肅道：“讓我們談談。”
王媽看了看喬楠西，後者回她一個勉強的笑，她隻好悄然離開，把空間留給兩人。
喬楠西深吸一口氣，輕聲問：“你怎麽知道的？”
易崢把手機扔給她，屏幕上循環回放著她偷偷潛入研發部的片段，以及她抓著文件袋離開的畫麵……一切，昭然若揭。
“對不起。”她抖著手，將視頻關掉，鼓起勇氣，跟他直視：“對不起阿崢，我可以解釋的。那時候我們還沒有在一起，我……”
易崢冷笑，打斷她：“解釋？這就是你的解釋？找借口的解釋？是，我們的確沒有在一起，但當天晚上，就在你犯案後的十分鍾內，你在電梯裏，熱情的回應我！”
喬楠西咬唇，默默低頭，輕輕抹淚。
“你哪裏有臉哭。”易崢偏開頭，冷聲漸弱：“你知道我對你的想法，也知道你對我的想法，這個時期，你還是做出了背叛我的事。喬楠西，這就是你。如何解釋？”
“對不起……嗚……”她起身，跑過去，從背後抱著他脖子，將腦袋埋在他頸窩，“阿崢，我錯了，我知道我錯了，對不起。原諒我好不好？”
易崢將她推開，寒聲問：“為什麽？”
喬楠西僵在原地，手足無措。
“不說？”他冷笑，又問：“為了誰？”
她咬唇，伸手去抓他，被他一把甩開：“不要碰我，喬楠西，你很惡心。”
清淚，驟然滑下，流個不停。
“不想坦白？”易崢拿起手機：“那就報警吧，秋雲漢偷盜和泄露白河項目的資料，將麵臨10年以上，最高無期的刑罰。至於你……讓警察來判定吧，怎麽說也要判個三五年。”
喬楠西猛然抬頭，不可置信：“你、你要送我進去？”
“為什麽不呢？”易崢欣賞著她的錯愕和驚慌，宣泄著自己的失望和痛恨：“對待叛徒，不能心軟啊。”
說著，他噙著笑，按下了三個數字。
免提中，一聲又一聲的“滴……滴……”，就像懸在喬楠西頭頂上的審判之劍，讓她覺得，手銬即將鎖住她的自由，和人生。
“阿崢！”她猛然衝上去，想搶奪電話，“別……”
然而，易崢早有防備，遠遠拉離手，並一把將她摁住，懟在椅子上，“怕了？嗯？”
他笑，臉上的明媚，就像惡魔長了翅膀：“知道怕，為什麽當初又下得去手呢？到現在，你還不跟我坦白嗎？說！你為了什麽，為了誰！”
喬楠西一把抱著他手臂，飛快搖頭：“沒、沒有誰。”
此時，電話接通了。
【“您好，S市警察局，請問有什麽需要嗎？”】
“不要，不要打。”喬楠西淚流滿麵，拚命搖頭，哀求道：“阿崢，不要……”
易崢咬緊兩腮，冰冷的看了她片刻，呼了口氣，對著麥克風說了句“抱歉，按錯了”，便掛斷電話。
他靠向椅背，眉眼微垂，滿身頹然。
褪去了淩厲和冷漠，散去了尖銳和冰冷，他就像個被遺棄的小可憐。
如果說，剛才的易崢，讓喬楠西害怕和驚恐，那現在的易崢，讓她心疼，讓她悔恨，讓她自責，讓她……痛恨自己。
她跪坐在地，抱著他雙腿，把腦袋擱在他腿上，淚，瞬間打濕了他的膝頭。
“對不起，阿崢，對不起，唔……”她不斷呢喃，不停道歉：“我早就想跟你坦白的，但……每次話到嘴邊，我都說不出來，我怕……”
她吸了吸鼻子，嗚咽一聲，哽咽無邊：“我怕你生氣，怕你失望，怕你傷心，每次鼓起勇氣都打了退堂鼓，每次打了退堂鼓，又煎熬不已，害怕瞞的越久，傷你越深……對不起，真的對不起。”
易崢抬手，撩開她臉上被淚水打濕的碎發，露出她白皙精致的臉龐。他骨節分明的手指，順著她的眉眼鼻唇，輕輕描繪。漸漸地，他的力道越來越大，手背上，青筋暴起，似乎在壓抑著巨大的怒火。
“到這個時候了。”他呢喃，語氣幽幽：“我還是舍不得傷害你啊喬楠西。”
喬楠西哇的，失聲痛哭，手臂一攬，死死抱緊他的腰，順勢爬上去，坐在他懷裏，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如果時間可以倒流，多好。
如果再給她一次機會，多好。
如果還有將來……她願付出所有。
易崢任她失控哭泣，可是，他雙臂漸漸垂了下去，一點沒有反抱住她的意願。
等她平靜下來，他再次問：“為什麽？”
喬楠西咬唇，眼神閃躲。
“為了誰？”易崢的聲音，越發失望，“還是不說嗎？”
她收緊手臂，死死抱著他的腰，將臉貼緊他的胸膛，不斷磨蹭。
“那個人，對你就這麽重要？”易崢冷笑，暴怒著一把掀開她：“滾！”
她撞上餐桌，震得碗盤叮叮作響。
她顧不上後腰尖銳的痛，回頭去抓易崢的手，易崢側步躲開，身上的冰冷氣息，卷土重來。
“以為我真拿你沒辦法？”易崢冷笑，再次拿起手機，飛快撥了出去。
喬楠西僵直，不知道該如何反應了。
“喂？”他很快轉變情緒，讓人聽不出喜怒：“喬奶奶嗎？嗯是我，易崢……沒什麽事，問問您最近怎麽樣，身體還好嗎？”
喬楠西直勾勾盯著電話，輕聲喊了句：“奶奶……”
易崢凝視她，笑得邪惡：“……嗯，楠西跟我在一起，喬奶奶，如果楠西做錯了事，您會怎麽辦？”
“別！”喬楠西撲上去要搶電話：“別說！阿崢，這是我們之間的事！”
易崢輕笑，直視她的眼神，越發銳利：“她都長大了您還揍她啊？奶奶，明天我派人接您……”
“我說！”喬楠西深深的吐了口氣，“我說！阿崢，掛掉！”
易崢“嘖”了一聲，“好了奶奶，暫時沒事了，稍後我再聯係您，時間不早了，您先休息吧。”
電話掛斷，喬楠西大大的鬆了口氣。
比起打給警局，她更緊張這通電話。
比起被陌生人知道她的不良作為，她更擔心奶奶知道。奶奶是她的人生導師，是她的指路明燈，她無法想象奶奶失望的樣子。
她唯一的親人啊。
易崢雙手抱胸，冷漠的看著她。
“為了綠水源。”她頹然坐下，盯著地板，幽幽道：“也許你不知道，或許你不相信，但YZ開發的綠水源，不是原創。鄭河東偷了別人的研發。而那個人，拜托我幫助她拿到證據。”
“誰？”易崢眉心微蹙，片刻後自然展開：“我知道了，郭娜娜。陳林的那個女朋友，穆氏總經理的前助理。三個多月前，我們查到陳林，還以為郭娜娜是穆氏派到陳林身邊的臥底，如今看來，她在穆氏的身份，也隻是個掩護。”
喬楠西對他的敏銳，感到不可思議。
瞬間又釋然，如斯聰敏之人，給他一點提示，他定然能順藤摸瓜。
“她是我一起長大的閨蜜。”喬楠西歎了口氣，“她也不容易，除了我，沒人能幫她了，所以，我才會進YZ。”
“嗬，閨蜜。”易崢冷笑：“你上次說要跟閨蜜一起回去見奶奶，就是她吧？當時的你，閃爍其詞！喬楠西，你真能撒謊，一套一套的。”
她張了張嘴，無法反駁。
“你接近我，就是為了綠水源，為了打入YZ高層吧？嗯？為了綠水源，你還寧願爬上我的床賣肉！”易崢突然拽下外套，居高臨下的說：“躺下，取悅我，要夠騷、夠浪，否則，你就等著坐牢。”
喬楠西猛然抬頭，不可置信的瞪著他，胸腔裏，氣憤難平：“我在你眼裏就是這種人？賣肉？”
說著，淚，再一次止不住的湧出來。
“我是傷害了你，瞞著你做了些不道德的事，但我對你的感情，你憑什麽侮辱？”她狠狠擦拭淚水：“我愛你，易崢。真的愛你！不要再說這些話了，求你。”
易崢恢複冰冷銳利：“現在，你還在撒謊啊。這次為了什麽？嗯，為了逃脫罪責吧？所以一口一個愛我。喬楠西啊，你的愛，這麽廉價，這麽……讓我惡心。”
喬楠西怔然，渾身冰涼，心髒仿佛被插了一柄尖刀。
而紮她心的人還覺得不夠，把刀抽了出去，從另一個方向再紮進來。
她想到了陳林離職時跟她說的話：“……記住，易崢最大的防禦就是他的多疑，但是多疑，也是他最大的弱點。”
易崢，是多疑的。
一旦他發現了端倪，就一發不可收拾。
他不會再……信任她。
無論她說什麽，都是徒然。
“對不起。”她咽了口水：“辜負了你的喜歡，辜負了你的信任。”
他薄唇緊抿，良久，才低沉道：“滾。”
她腦袋裏嗡嗡的，覺得自己是幻聽了：“嗯？”
“滾出我家。”他一字一句，堅定決絕：“滾出我的視線。”
如果問人體被千年寒冰凍住是什麽感覺，喬楠西此時此刻，便是親身體驗。
她扭動著僵硬的脖子，呆愣的看著他，眼前仿佛是一團迷霧，讓她茫然無措：“分手？”
易崢故意惡毒的說：“不，你配不上分手，你不過是個解悶的，一個我召之即來揮之即去的廉價女人。所以，我不要你了，滾吧。”
她唇瓣顫抖，渾身顫栗，像機器人一樣，一步一個指令，朝門口走去。
昏暗的天空，明月高照，照透了她心底的黑暗，照映出她纖長瘦削如傀儡般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