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節 三個條件 五萬白銀
不過他這番模樣,卻恰恰讓他能夠得了這麽一個美差。
誰會想到,一個瘦瘦弱弱的官員,可以貪得無厭。一個連肚腩都沒有的人,太容易偽裝的叫人信任了。
你說他貪,連你自己都不信,這就是外貌協會的閱人條例。
麵聖的時候,聖人也曾說過:是你顧念花酒,還是朕的養廉銀子不夠多,倒是把自己養肥一點也好。
知茶局和鹽易道不大一樣,鹽易道歸定州府尹管轄。而是知茶局則由內閣和內務府共同管理。
朱彪一大早就起床,一個人先去衙門裏逛了一圈,發現並沒有什麽事。
深秋不是茶道忙活的時候,左右也是閑著,便到鎮子上逛逛,了解一下買賣情況。
他前腳剛出了衙門口,就撞見自己的親弟弟朱琤領著一行人自牌坊對麵轉了過來。
這個弟弟並沒有什麽大本事,做生意倒是有模有樣。朱彪得了這麽一個肥差,朱琤自然不會放過機會,再興翟縣上做起了茶葉生意。
衙門有人好辦事,朱琤拿到的茶葉無論品質,還是數量,絕對都是最好最多的。
朱琤一見到大哥,當即迎了上來。他和朱彪完全不同,身子不高,肉卻是一坨一坨,整就是個大肉丸子。
這兩人站在一起,說什麽,也不像是親生兄弟。
朱琤眉開眼笑,好似撿了個大便宜一般,笑道:“哥,去哪兒?”
朱彪看了一眼,叫他後麵跟著五六名漢子,為首的是一個青年書生模樣,便道:“隨便逛逛。你不去看著鋪子,到這來作甚?”
朱琤看了一眼四周,見並無旁人,聲音陡然轉小,道:“哥。來大生意了。”
朱彪道:“有生意你自己去做便好,到我這裏作甚,是唯恐別人不知道咱倆這關係?還是叫別的商鋪來抓咱們把柄?”
朱琤道:“不會,不會。這生意本來我也接不了,隻能找大哥你來定奪。”
朱彪道:“我說你是不是腦子進水了,我這裏可是衙門,上麵孝敬的是內閣和內務府,下麵應付的是各國的商賈團,沒有幾十萬兩的生意,到我這裏作甚?”
朱琤道:“哥,這我能不知道麽?如果不是幾十萬兩白銀的生意,我怎麽會敢勞你大駕。”他小心又看了一眼四周,輕聲道:“哥,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咱們要進衙門談,或者到我那兒去?”
朱彪眉頭一皺,道:“這話你可不能亂說。”
朱琤道:“哪敢呀。我的哥!實打實的生意來了。”
朱彪沉吟片刻,道:“行吧,進衙門吧。去你那裏,落人長舌。”
一行人,進了知茶局的衙門。
知茶局後院是一處花園,園子水榭樓台亭閣應有盡有,本是用來招待各國商賈使團。每年春季剛過,八
國使團就會前來商榷來年的采購數額。來的晚了,自然就拿不到最好的價格和最優的茶葉。來的早了,正值一年鼎忙的時候,誰會搭理你?
朱彪將朱琤一行人帶到樓台之上,吩咐下人備茶。
眾人落座完畢,朱琤指著那書生道:“哥,這位是沈牧沈老板,定州城福超銀莊的東家。”
那一行人不是別人,正是沈牧和陸老三等人。
朱彪嗯了一聲,官位不大,官威還是需要有的。
朱彪整了整衣襟,正色道:“沈老板,不知道您此時來訪,所為何事?”
沈牧道:“朱大人,小人一直想做咱們定州府的白茶生意,聽說這件事得由大人做主,便請朱老板給咱行個方便,前來拜會大人。”
朱彪道:“你也應該知道,本官這裏是朝廷管轄。雖然比不上府尹大院,卻也是官家衙門。做的都是官方生意,沈老板若是想在鎮子上開個茶鋪,本官定會給你行個方便。”
沈牧道:“我想大人誤會我的意思了。小人不是想開茶鋪,而是想將這來年的春茶統統包下,除卻貢品的份額外,有多少,我要多少。”
朱彪哈哈大笑,道:“本官想是沈老板自己誤會了吧。全部的份額?你知道咱們興翟縣每年所產的白茶價值多少兩白銀麽?”
沈牧道:“整個西山道的白茶每年會有八十一萬石左右,其中四十萬石就產自興翟。這四十萬石裏,真正屬於興翟鎮種植的白茶有十五萬石,剩下的則是定州府其他產地以次充好。朝廷規定每石為標準百斤,每斤白茶是一百文錢上下,差一點的也要五十文,十斤就是一兩銀子。這樣折算下來,興翟縣每年白茶的總產額就是四百萬兩白銀。大人,不知道小人說的對也不對。”
朱彪看了一眼朱琤,這等事情,原本隻有造冊的官員才能知道,老百姓也不過曉得大概。若非朱琤所說,這個叫沈牧的怎會知道的這麽清楚。
朱琤見狀,隻是搖頭。這事,他怎麽可能亂說,萬一被有心人知道,可是會掉腦袋的。
朱彪道:“看來沈老板是做了十足的功課。”
沈牧道:“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小人想做茶葉生意,自然要先了解這茶葉的市場行情。大人,小人來之前便已經盤算過了。這興翟的白茶,隻有十五萬石,其中五萬石是貢給上麵的。另有六萬石是定給各國商賈的,剩下的四萬石,才用來給咱們雲照國的商賈們賺錢分紅。五萬石的貢品,小人是萬萬是不敢想的,剩下的十萬石,小人此來就是想和大人商榷一下,這十萬石白茶,可否都交給小人經辦。”
朱彪差點沒有噴出茶來,忍了一忍,方道:“你……沈老板,莫不是開玩笑。十萬石白茶?你知道需要
多少兩白銀麽?”
沈牧道:“十萬石按照世麵上的價格應該是一百萬兩白銀。我知道大人再知茶局主事多年,應該知道這每年所得的利潤,拋開人工,運輸和相關成本。知茶局每年的淨利潤約有十五萬兩白銀。”
朱彪道:“沒錯。這十五萬兩白銀,年底將會全部收入國庫。十數年來一直如此。”
沈牧道:“大人就沒想過,將這十五萬兩的白銀,變成二十萬兩,三十萬兩。”
朱彪道:“笑話,這銀子又不能生崽,豈是說變就變。”
沈牧道:“小人可以保證,隻要大人將這十萬石的茶葉交到小人手裏,來年的庫銀,定會是二十萬兩,隻多不少。至於大人報於國庫多少,那便是大人的事情了。”
朱彪手按在茶碗之上,將瓷碗磨的謔謔作響。
沈牧知道,他肯定被自己說動了心,剩下的,就是要等。
談判,是需要給客戶足夠的時間去考慮自己說的話,而不是一味的介紹自己,表達自己,吹噓自己。
朱彪喝了一大口茶,淡淡道:“沈老板,莫不是開玩笑吧?同樣多的茶葉,如何能做出三分之一的利潤來?若是胡亂漲價,那可是要被內閣查辦的!”
沈牧道:“小人是個生意人,生意人自不會胡言亂語,自毀招牌。我這次前來,也是帶著誠意。小人已經使人支來五萬兩白銀,就在小人暫住的客棧之內,若是大人信得過沈某,小人就將這五萬兩白銀當做資押。待來年,小人做不了二十萬兩的利潤,大人到時候可以沒收茶葉,並且這五萬兩白銀,就當小人賠罪之用。”
朱彪聽他這麽一說,人家帶著五萬兩白銀當做抵押,誠意十足。若是真教他能多賺出五萬兩白銀,何樂而不為。自己就是拿走一萬兩,剩下的四萬兩還可以打點內閣和內務府。
天下無利不起早,人人無利不交心
朱彪道:“沈老板,你可以想清楚了。這茶的分量是不可能變的,而且茶葉的價格也需要旁人認可。十萬石白茶都交給你,來年的九國商賈們就會找你買茶,他們拿的價格別怪我沒提醒你,隻是市麵上的八折。這些都是需要造冊的。也正因為如此,其他人才不願意碰這茶道生意。”
沈牧道:“來之前,我也已經打聽清楚了。大人隻要將一手的白茶交給在下,在下保證,這白茶市場不僅不會被破壞,而且會更上一層樓。”沈牧頓了一頓,又道:“不過,我有三個條件”
朱彪道:“甚麽條件。”
沈牧道:“第一,就是咱們之間的交易,在開春之前,萬萬不可告知他人。除了今天這裏的人外,絕對不可以再有人知道。否則,小人擔心有人會從中阻撓。”
朱彪道:“這個好辦。我
於兄弟自不會亂說,”朱彪心道:你當我傻,這種事沒有落定之前,傳出去,萬一沒能辦成,不是教人打本官的臉麵麽。
沈牧道:“第二件事就是關於來年白茶的定價,無論在下怎麽定,大人都不可以過問。大人也不必擔心,沈某絕不會囤積居奇,給大人帶來麻煩。而會叫付錢的人,付的心服口服,付的心滿意足。”
朱彪道:“這件事如果商賈們都認可,知茶局自然也可不必插手。”
沈牧道了聲謝,又道:“這第三件事,在下封存在知茶局的銀子,大人再開春之前,不可以亂動。如果大人要用銀子,那五萬兩白銀,我會先支出一千兩,教大人支使。”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