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四九節 青衣坊再現 沈軍師入坑
曾經的這番話自己倒沒覺得有問題,反是令眾人哄堂大笑。
“就是,咱不就是大字不識一個嘛,照樣吃喝不愁。不是有句話說的好,人各有誌,誌在四方嘛。小曾經不想讀書,那就不讀……”段超麵上一燙,口上雖是誇誇其談,心裏卻有些發虛。
沈牧並不急於反駁段超的話,畢竟義氣門的兄弟大多數都是白丁,能識字的寥寥無幾。沈牧若是駁了這話,那便是駁了眾兄弟的臉麵。
卻聽得曾柔水端著食盤轉進堂內“你們再說什麽讀書不讀書的?”她邊將食盤上的粥分給眾人,邊道“沈先生來的正巧,說到讀書,我呢就特別生氣,你來幫我評個理,曾經弟弟是不是到了應該讀書識字的年歲了?我每每一提起這事,段大哥總是順著這臭小子!”
曾經下巴一揚,得意道“姊姊就好管人,方才段哥哥已經說了人各有誌……”
曾柔水輕敲桌麵,慍怒道“休要多嘴,大人說話,你好生聽著,一點規矩都沒有……”
曾經吐了吐舌頭,頗為不爽的別過腦袋,哼了一聲,不在言語。
沈牧笑道“曾姑娘,段大哥說的是,人這一輩子自然是可以選擇很多出路,正所謂三百六十行,行行出狀元,未必非要走上科考之路,漁樵耕讀,皆有因數,全在個人抉擇。不過,話又說話來,這讀書雖然不是唯一的出路,但對於曾經這個年齡來說,卻也是不可推卻。人長大後無論做甚麽,能夠識字通文,自然也會少受些欺負不是,相對於大字不識一個,路總是要好走些的……曾經,你於我們不同,我們是想識字,卻因為種種原因,沒辦法再合適的年齡進入學堂讀書……而你現在卻是有機會而不珍惜,到時候想要再彌補,可就十分費神了!”
曾柔水頷首,又將勺子整理好,請眾人先喝粥,待沈牧說完,附和道“曾經,你聽聽沈先生說的話,自己琢磨琢磨有沒有道理!”
曾經嘟囔著嘴,十分不悅。
沈牧瞧再眼裏,忽的想起那禹王來。
這兩個孩子年歲一般,但品行的差距隻怕越來越大了……
沈牧本想多說幾句,但又想著言多必失。曾經畢竟於自己毫無幹係,自己說多了,反惹的段超不開心,何必來哉!
眾人吃了粥,沈牧協同段超、艾薇兒一同先去鋪子裏瞧瞧狀況。
曾柔水父女三人因初次進京,對京城繁華眷戀不已,自顧先去各處遊玩。段超唯恐三人有失,便使馬林子帶著兩名兄弟陪在後麵。
這邊沈牧問了侯成日子可選的妥當,侯成直言自己選好在七月七當天辰時開業,吉日吉時,大吉大利!
沈牧算著日子將近,便問侯成鋪子裏是否有缺,避免到時候倉促開張,以致手忙腳亂!
侯成胸脯一拍,保證萬無一失,就請段當家和沈先生瞧好了吧。
段超對做生意這事一直毫無興趣,此事由沈牧操辦,自己隻需坐享其成便好。無奈沈牧偏偏有心讓段超接管一切,先將兩個鋪子看完,便找個理由,叫段超留在鋪子裏張羅支應。而自己則隨著艾薇兒去了之前折給艾薇兒的鋪子處。
對於沈牧的良苦用心,段超隻當是沈牧唯恐自己擾了他的“好事”,故意將自己留在鋪子裏,揶揄一陣,笑的令人發指!
沈牧、艾薇兒看完鋪子,又在附近定了一間客棧。沈牧的意思是住的近了,方便艾薇兒搭理鋪子。而艾薇兒則並無異議,隻是奇怪沈牧為何隻定了一間房。沈牧的解釋是兄弟們早已給他留了住處。
其實,沈牧是擔心若是自己於艾薇兒走的太近,始終會惹來旁人閑言閑語。
艾薇兒畢竟是黃花大閨女,自己又是未婚娶之人,這番親近,實在不合常規,正所謂三人成虎。姑娘家家,還是名節最為重要!
艾薇兒性格豪爽,既然沈牧有住處,那便不由她去擔心。
回去的路上,沈牧想了不少事,有這些天發生的事,也有暢想將來的事!
驀然抬頭間,沈牧忽見前方巷子裏轉出一女子十分麵熟,腦海中搜尋片刻,忽的想起那女子不正是青衣坊的翠兒姑娘麽?
瞧她神色匆匆,一路疾行,沈牧不由好奇起來。
這個翠兒再做甚麽?她青衣坊眾難道再京城還有其他落腳之處?難道迎月並沒有離開京城?
沈牧心中不解,連忙尾隨翠兒轉了幾條巷子。他身法輕盈,在人群中左右穿梭毫無阻攔。那翠兒走的又急,更是沒有發現有人跟蹤自己。
沈牧一路跟著翠兒,到了北市一處河畔,這條河算是衢江的支流,又叫“大治河”,之所以說算是衢江支流,乃是因此河乃人工挖掘,原是自衢江引流至護城河注水之用,後又因六坊九城百姓眾多,所需淡水水源量大,便將這人工河直挖到了內城當中。
大治河畔楊柳青青,北市被其一分為二,過了大治河,便是稀稀落落的幾處莊園。
莊園皆是有錢人家的院落,規模雖比不上內九城王公貴族的府第豪華,卻也是別致雅麗。
眼見著翠兒並未進入任何一處莊園,反而是向更偏遠的角落奔去,這裏視野開闊,沈牧唯恐被她發現,隻得遠遠墜著……
那翠兒再一處破落的小院門口停下,先是向四周看了看,接著敲了兩下門,又扣了兩下門閂。
俄而,大門打開,從裏麵探出一顆腦袋,四下裏看了看,遂將翠兒迎了進來,大門複又掩上。
沈牧更是驚奇,二人如此神神秘秘,這院子定然是藏著不可靠人的秘密……
難道青衣坊死灰複燃,準備計劃著下一次的行動?
沈牧想到此處,縱開身形,躍到一顆楊樹之上。所謂登高望遠,恰將院內情景瞧得清楚。
卻見那院落隻有五六間房屋,標準的回字形回廊小方院。院子裏站著兩名黑子的漢子,因為離的遠,瞧不清麵容,卻不見了翠兒的身影,想是已進了某處房間。
沈牧凝眉,這朗朗乾坤,偷窺不得,甚是焦急……為今之計,隻能守株待兔。
等了半晌,日已西斜。
忽見左側的一扇房門“吱呀”一聲打開,自門內走出一個中年漢子,翠兒跟在那漢子身後跨出……
沈牧見狀,乘著黃昏光線不佳,縱開風行步,落在近處一顆柳樹上,書耳傾聽。
卻聽得那漢子道“翠姑娘,煩勞你知會姑姑,鄙人定將此事轉稟尊上,尊上若是知道姑姑願意傾力相助,定會不甚歡喜!”
翠兒道“青衣坊連番受創,幸得尊上出手相助。姑姑說過,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我們縱然已無曾經之盛,但卻依舊有些勢力!周香主,尊上那便就有勞您了!隻要言語一聲,我們青衣坊定當竭力配合!”
那周香主道“有姑娘一句話便成……如今已有數十幫派加入聯盟,隻要尊上振臂一呼,大事可成耶!”
翠兒道“聽說耿忠、陶延冀二王叛亂,朝廷已連派數十萬大軍前往平亂,若是此時動手,豈不事半功倍?”
周香主道“我也曾如此建議,不過尊上的意思是時機未到,不可擅動!尊上有他的想法,咱們做屬下的,隻當聽命行事便了!”
翠兒道“尊上神鬼莫測,定能一統江山。時候不早了。我需得盡快回去稟明姑姑!”
周香主道“如此,恕不遠送了!”
院門再次打開,沈牧縱身一躍,飄至遠處。眼瞧著翠兒越走越遠,沈牧並不急於追上。
從二人的幾句對話當中沈牧自然得知,那迎月並非放下心中執念,依舊想著整出些“動靜”出來。跟著翠兒對沈牧來說十分危險,迎月何等神通,以他現在的身手,遙遙無及迎月萬分之一,貿然前往,隻會打草驚蛇。
相對而言,摸清楚院子裏到底是什麽人,反倒更加關鍵一些。
聽他們對話,這些人似乎已經招攬了許多綠林好漢、能人異士,聚齊這麽多的人手,絕不是想著吃飯喝酒這麽簡單。
是什麽樣的事,選在二王叛亂之際動手才會事半功倍?難不成他們是想要叛亂不成?
這事似乎說不過去,單憑這些莽夫,怎麽可能於國家軍隊抗衡。
便是有數百個山寨綠林匯聚,也不過是烏合之眾,想要和朝廷作對,隻怕是自尋死路?
沈牧見識過永寧帝的套路,能夠以假死狀態,逼著眾皇子大唱花鼓戲,有誘得二王謀反叛亂,此等行為,豈是一般人所能為之。
帝王之術,何等靜明!
於這樣的皇帝交手,一著不慎,九族皆誅!
這些人到底是誰,有些怎樣的目的?
沈牧沉思之間,忽聽房門複又打開,那周香主步出門外,接過一名隨從牽來的駿馬,翻身上馬,揚鞭輕抽,快速往北門而去。
沈牧不及多想,縱開身影,追逐而去。
他步法已成,奔走之際雖不能一瞬千裏,但是追上一匹快馬卻是易如反掌。
遙見周香主一人一馬出了北門,繼而往東北方向而去。
沈牧遠遠跟著,奔了半晌,隻至日落西山,繁星傾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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