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顧豫澤這三個字提不得
出乎於意料之外,蘇懷染沒想到江潯安竟然同意把懷禮帶回來。
和他在一起的這段時間內,她幾乎沒有去提這件事,她知道自己越是在意什麽,他越是拿捏得緊,打蛇打七寸,捏人捏軟肋,他把懷禮留在手裏,她便隻能順應他的一切。
可把懷禮接到這個地方,不過也隻是更加方便那人對她的監視罷了,愈加不會再有機會逃離。
這些時日的無盡等待快要把她折磨瘋了,可是偏偏卻又什麽事情都做不了,又是怨恨又是無奈。而她隻將全部的希冀放於一件事情上,那就是江潯安再怎麽樣也不會對懷禮做什麽,至少能確定,懷禮是安全的。
果然江潯安說到做到,中午時分,就當蘇懷染在客廳裏焦灼的徘徊不定時,女管家從外麵進來,同時也帶回了一個男孩,正是許久不曾見到的懷禮。
看到懷禮的這一刻,蘇懷染的情緒沒能克製得住,顫抖著伸手將他抱住,眼淚在眼睛裏打了好幾次圈,最終盡數化作無聲的哽咽。
“對不起,姐姐沒保護好你。”她愧疚的緊緊抱住他,嗓音哽咽到沙啞。
懷禮不會像一般孩子那樣哭鬧,可這時候他亦是縮在蘇懷染身邊動也不動,手指緊攥著她的衣服,生怕會再分開似的。
蘇懷染隻覺得被這種愧疚的感覺壓抑的透不過氣來,隻有她自己知道,自從那年家裏的變故起後來他們的日子有多難過,再後來懷禮就成了她所有的生活重心……
“對不起……”
她一遍遍在懷禮耳邊道歉,明知他聽不懂,這道歉更像是說給她自己聽的。
女管家見此一幕,悄然離開客廳,將這私人空間留給他們姐弟二人。
走出客廳,轉角處蹲著的一個小身影就吸引了女管家的注意,那不是別人,正是江家的小祖宗。
“小少爺,你怎麽坐在這地上?”女管家走過去,好聲好語的想要將江渝知扶起來。
可才觸到男孩的手,他就倔強的抬起頭,稚嫩的臉上陰沉沉的,好像下一瞬就要哭出來。
“怎麽了?”女管家愣了愣。
“我想要回家……”男孩的語氣莫名的透著一股子委屈,雖也帶著些賭氣的成分在,可聽得出來他是不開心了。
這是他們江家的家事,沒人管得了。
女管家好言相勸:“等你哥哥回來,你想做什麽事情就和他好好說,或者也可以和蘇姐姐說。”
江渝知把臉撇到一邊,聲音悶悶地說:“她又不喜歡我。”
這……教人如何是好?
其實在這裏的人誰都看得出來,蘇懷染是真的不喜歡江渝知,她對小孩子明明是很有耐心的,甚至對從外麵撿回來的一隻小野貓都是溫柔以待,可唯獨對這個孩子她總是很冷漠。
不僅僅是如此,連江先生對這個弟弟也並未如何上心,不過想來這也是正常的,畢竟是繼母所生之子,感情不深厚也是在所難免。
倒也是辛苦了這個孩子,生活在這樣的環境裏麵。
也好在他的年紀還小,不懂任何的人情世故,隻是憑著情緒來判斷事情的好壞,少懂得一些,那就更快活些。
“管家姐姐,你帶回來的那個人是誰呀?”江渝知還是沒忍住好奇心,不高興歸不高興,卻還是忍不住問出心裏的疑惑。
“是蘇姐姐的弟弟。”
“就是我跟哥哥這樣的關係嗎?”
女管家看著男孩稚氣卻又真摯的眼睛,莫名覺得有些心疼,點了點頭微笑道:“是的。”
“可是我哥哥也從來沒有這樣抱過我……”江渝知噘著嘴自言自語,眉頭鎖起來倒像是那麽一回事,煩擾的很。
女管家在心裏歎息了聲,這是人家的家務事,沒辦法。
……
管家把懷禮的房間安排在離蘇懷染最近的地方,從中午一直到傍晚十分,她就幾乎沒走出去這個房間,若是有可能,她恨不得一直陪在他身邊。
管家在外麵敲了敲門,現在已經到了晚飯的時間。
蘇懷染低頭沉思了片刻,又抬眸看著依靠在沙發前看書的懷禮,安撫的輕聲說:“姐姐下去一趟,很快就回來找你。”
她不想讓懷禮和這個房子裏的其他人有交集,雖然這是不可能的事情,但總是越少越好。
蘇懷染開門出去。
下樓的時候,她不經意看向管家問道:“請問你知道先前我弟弟是在什麽地方嗎?”
女管家抱歉的笑了笑,“對不起,若是我知道那就可肯定告訴您了,我也隻是負責把他帶回來,之前的事情都是江先生吩咐人在辦,直接問他會更清楚些。”
“謝謝。”蘇懷染低聲道謝,卻也沒有再說什麽。
去問江潯安,她是做不到的。
有時候她甚至在想,自己這麽苟且的活著,究竟算什麽?
她會因為一個掛件而對他產生別的希冀,也孤注一擲的想知道他處心積慮的做這麽多事情,可曾對她會有一絲憐憫,哪怕隻是微不足道的一點也是好的。
想多了隻是庸人自擾,重複不斷的踏入死循環,終日不得見陽光。
傍晚的天色漸漸暗沉,蘇懷染聽著外麵的引擎聲,就知道是江潯安回來了。
江渝知也才從外麵回來,正好和她的視線撞在一起,男孩努了努嘴,並不搭理她。
蘇懷染倒不覺得有什麽,隻當是小孩子心性。
江潯安走進餐廳,傭人為他添上碗筷,他很自然的在蘇懷染麵前坐下,深邃的眸子劃過她安靜平和的臉頰,饒有興趣平靜的問:“你弟弟很難與別人相處,這幾年你帶著他怎麽在顧家過?”
蘇懷染拿筷子的手頓了頓,她裝作無所謂的樣子,緩緩道:“我從沒把他帶回家,以前一直放在醫院裏請護工照顧,但是每隔兩三天我就回去看他一次,或者有時候顧豫澤……也會陪我去。”
說到那個人的名字時,她的話語停滯了一瞬,轉念又麵不改色說:“懷禮是自閉症,說來也奇怪,可他唯一願意親近的外人就隻有顧豫澤。”
明知道顧豫澤這三個字提不得,可她無所謂,可能就是在給自己找不痛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