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8章 粉飾太平
幾天後,看似平靜祥和的清晨。
江潯安出門的時間很早,而他起來的時候自然免不了會把她吵醒,且是故意為之。
蘇懷染知道他是意欲何為,她也沒說什麽,便將他的衣服找出來放到他麵前。
她這乖順的樣子倒是讓男人的目光不自覺的柔和了幾分,他當著她的麵就換起了衣服,精壯的身材一覽無遺,她立即撇開視線,哪怕兩人再親密的事情也做過,此時她也覺得有些不自在。
像往常一樣,蘇懷染在最後給他打好領帶,這樣一件小事情在她看來卻是夫妻或情侶之間才能做的事情,他們靠得越是近,她便越是看不起自己。
“好了。”她斂起眸子裏的情緒,稍稍往後退了半步。
江潯安淡淡的看了她一眼,似是無意的問:“你父親快出來了吧?”
“嗯,沒多久了。”她低垂下眼簾,自然又刻意的避開和他的對視。
她聽見男人清淡的嗓音在她的耳邊蔓延開,他說:“城北近郊有一座不錯的療養院,到時候可以把你父親接去那邊。”
聞言,蘇懷染的麵色有些異樣,為了她還真是麵麵俱到,連父親出獄之後的事情都考慮好了。
為了囚住她,連同著她在乎的人一起牢牢掌控著。
她點了下頭,“好,那就麻煩你了。”
江潯安低眸若有思量的看著她,最終是什麽也沒說。
……
天氣越發寒下來,陰沉了幾天的天氣也終於見了陽光,蘇懷染依著落地窗站著,即使陽光耀眼,卻也是她所依賴和渴望的。
她沒有再猶豫,拿起手機撥通了江柏延的號碼。
靜靜等了一會兒,電話被人接起,中年男人低沉的聲音傳來:“考慮好了?”
蘇懷染握緊了手機,唇色漸漸蒼白了幾分,卻淡淡的說:“您說話算話嗎?”
電話那頭的男人低沉的笑了聲,平淡的聲音裏透著幾分隱隱的犀利:“你有兩個選擇,要麽讓你父親繼續坐牢,或者通過我的關係送他出國治病,我知道你父親的身體並不好。”
話至此,江柏延的語氣低沉了幾分,緩慢道:“當然,你也可以選擇告訴潯安。”
蘇懷染咬了咬唇,這是絕對不可能。
她也可以選擇告訴江潯安,可這豈不是和五年前發生的事情一無二樣,倘若在這樣繼續牽扯不清的糾纏下去,怕是這輩子都和他斷不了。
“江伯父,我有選擇嗎?”蘇懷染嗓音清淡的說著,目光落在窗外遠處搖曳的枝葉上,視線模模糊糊沒有焦點,已不知自己究竟在看些什麽。
除此之外,她當然沒有選擇。
無非又是像當年那樣,從江潯安身邊遠遠的離開,隻是那時痛苦的難以割舍,而現在心裏卻是平靜無瀾。
……
雲水墅外,蘇懷染隻身一人站在雕花鐵門前,管家替她開門的時候臉上的驚訝之色難掩,以往來這裏的時候畢竟都是和江潯安一起,這次卻是獨自前來,難免讓人覺得有些好奇。
這幢別墅裏的風格偏法式古典,處處透著精致和小資,偏廳內的花瓶裏放著清麗的百合,淡香悠悠。
蘇懷染一直都知道她和喬臻長得很像,隻是她自己不願承認罷了。
當年她還在上初中的年紀,喬臻每隔一個月就會和她相處幾天,每一月到固定的時間,蘇太太就會把她送來這裏,離開前會千叮嚀萬囑咐的安撫她,告訴她那個人也是她的媽媽,要她聽話一些。
一個精致的小樓,散發著木質氣息的閣樓,一牆壁的書,一架鋼琴……
喬臻彈琴的時候會讓她坐在旁邊,兩人之間也沒什麽交流,就是這樣怪異又平靜的相處著。
而她記憶裏最深的印象,便是在那個閣樓裏坐在鋼琴前穿著深色旗袍的優雅女人,像古時候束之高閣的閨秀。
這個女人是她的生母,和她有著割舍不斷的血緣關係,也有著讓她的養父母有所忌憚的關係。
後來漸漸地,蘇懷染就知道了她和那個男人的關係,她一直是那個男人見不得光的情·人,是那人養的金絲雀。
時鍾到整點的聲音打斷了蘇懷染亂七八糟的回憶。
她抬起頭看著向她這邊走來的女子,即使這個女子不再年輕,被疾病折磨的麵目倦怠,可她依舊是美的,讓人無法忽視。
“我很意外你會來找我。”喬臻在她對麵的沙發上坐下,嗓音平平靜靜的聽不出情緒。
忽而間,蘇懷染直直的在她麵前跪下……
喬臻的神色起了動容,眸子裏閃現了些異樣的情緒,雖然麵上平靜,心裏卻是大震。
蘇懷染就這麽看著她,膝蓋接觸到冰冷的地麵,就這麽一會兒也覺得冰冷刺骨。
她低垂著眼睫,目光落在麵前某個虛無的點上,低聲地說:“為了你,我失去的已經太多了,我不想再像當年那樣一敗塗地,我想要的並不多,無非就是和當年一樣要我的家人平安。你是江柏延的妻子,就當是我最後求你一次,求他不要動我的親人。”
喬臻立即問:“他和你說了些什麽?”
蘇懷染搖搖頭,“無非就是和以前一樣,想讓我徹底和江潯安斷了牽連,他這次是下了決心要讓我離開雲城。”
喬臻閉了閉眼睛,長久不言語。她的情緒控製得好,再睜眼時眸子裏麵已然恢複成清冷的平靜一片。
“他們父子兩鬥的厲害,柏延應該不至於節外生枝再做什麽事情。”
江家父子不合已經不是一天兩天的事情,隻是每個人心底都藏了些事情,粉飾太平。
喬臻走到蘇懷染麵前想要將她扶起,這樣卑微的姿態多看一眼心裏都覺得有些苦澀,然而蘇懷染卻側了側肩膀避開了她的手。
“小染!”喬臻的語氣變得有些急,可更多的卻是透出了些無可奈何的意思。
蘇懷染眼裏漸漸有淚水,她的視線凝在喬臻身上,嗓音略帶了些哽咽的沙啞,又輕又緩道:“我隻希望這是最後一次,隻要我父親和弟弟安好,我一定離江潯安遠遠的,以後兩不相欠……就算我為你做的最後一件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