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9章小染,忘了江潯安吧
這世上沒有哪一種關係親的過血緣親情,隻是蘇懷染和喬臻明明是血緣至親,卻永遠都是像陌生人一樣為了利益和牽扯。
壁鍾上的時間一分一秒流走,不知不覺間外麵的天色又暗沉了下來,連同著客廳裏的燈光都變得壓抑起來。
喬臻給了她一張卡。
“這裏有一筆錢,密碼是你的生日,我能為你做的不多,除了還能給你些物質補償,除此之外我也一無所有。”
蘇懷染慢慢的站起來,視線凝聚在那張銀行卡上,眸子裏麵卻是波瀾不興。
多年之前她也曾這麽求過,而那時單純隻是因為錢。
多年之後她這一跪,約莫隻是想和過去斷了聯係。
蘇懷染並不應話,氛圍陷入長久的一陣沉默。
見此情形,喬臻生硬的將那張銀行卡塞進她手裏,清瘦的麵容上終是出現了不一樣的神色,說:“小染,現在是個好機會,你知道的,我和柏延不會做害你的事情,隻是江家一直看中名聲……你可以和你父親和弟弟一起去國外生活,可以重新開始你的人生。”
聽到這些話,蘇懷染不免覺得有些可笑。
那勝過於一切的名聲,當然不能讓她這樣一個汙點存在,是不是她還需要感謝江柏延,用這樣委婉又人性的方式讓她主動消失。
而當年留在雲城是因為在牢獄之中的父親,現在已然沒什麽牽絆。
忽而間,蘇懷染沉靜的目光終有起伏,她淡淡笑了笑,看著麵前這張與她像了七分的麵容,心頭似有萬千情緒,卻又無從說起。
好久,她輕聲說:“我這次本就是來和你道別,我們應該不會再見了……珍重。”
言罷,蘇懷染轉身邁開步子準備離開。
隻是才走了兩步路,便有人拉住了她的手,她並未轉身,悄然地閉了下眼睛複又睜開,她聽見身後喬臻的聲音傳入耳中——
“小染,忘了江潯安吧。”
就是這簡簡單單的幾個字,落入蘇懷染的耳中,卻是瞬間讓她潰不成軍。
她很快離開雲水墅,幾近落荒而逃。
忘記……談何容易。
哪怕她知道那個男人是回來報複她。
哪怕她知道那個男人帶著目的性的接近她,羞辱她,把她狠狠地踩在腳下如草芥般碾碎。
哪怕她知道那個男人對她隻有恨……
可忘記二字,她從未做到。
午夜夢回時常有記憶裏清雋的男子出現,在美好無慮的時光裏,而每次夢醒時黑暗一次次的讓她認清現實。而這一次次的錯誤的夢境,卻成了她灰暗時光裏的希冀。
從此她的心便一直在矛盾中煎熬著,一邊希冀幻境的出現,一邊憎恨自己的卑劣犯賤。
隻因從頭至尾,她都知這一切錯誤的源頭是為何。
就連她想歇斯底裏的恨一次也都成了種奢侈。
天色異常的沉悶,蘇懷染跌跌撞撞地走到別墅外,她扶著這扇雕花鐵門一時間竟有種頭暈目眩的壓抑感。
管家見她麵色異常一直在旁邊跟著,“蘇小姐,請問需要幫忙嗎?”
“謝謝,不需要。”她罷了罷手,深呼吸幾口氣平緩著自己的情緒。
蘇懷染緩緩走遠,她一直低著頭走著,直至麵前罩下了一片陰影,她抬頭,是陸衡。
陸衡穿著深灰色風衣,身形俊秀挺拔,五官硬朗顯得較為淩厲,有那一瞬間她竟差點錯將他看成江潯安,這兩個人有些莫名的相似,大概也是因為此,她才沒那麽排斥他。
隻是他的雙眼睛比之於那個男人卻多了幾分人間煙火的溫情。
“蘇小姐,你看上去臉色不是很好。”
蘇懷染倒是笑了:“你就情願做一個女人的影子?這也太委屈你了。”
陸衡有微微的愣怔,快速收回眸中異色,正聲說:“既然江先生讓我做你的保鏢,那這就是我的工作。”
蘇懷染沒再說什麽,隨後陸衡替她拉開車門,隻是她上車後亦是倚靠著車窗不知看著什麽,一言不發。
也不說回去,也不說去什麽地方。
她就隻是靜靜的看著才離開不久的那幢別墅大門,手掌伸進口袋裏,指尖觸到了那張銀行卡,她用力的攥著,這疼痛感讓這一切變得真實又殘忍。
蘇懷染回過神,偶然的一抬頭視線正好落在後視鏡上,正好與陸衡打量她的眼光撞了正著。
陸衡尷尬的收回目光,輕咳了聲問:“蘇小姐,請問你去哪?”
她想了想,卻答非所問:“今天我來這裏的事情,想好用什麽理由告訴你那位江先生了嗎?”
“還沒有。”陸衡如實回答。
上次的事情雖曆曆在目,尤其是他知道江先生對她的這些事情上,在意的已經近乎於偏執的程度,可饒是如此,他還是有所保留了些事情。
“回去吧。”她淡淡的說。
“好。”
陸衡打了轉向燈,發動車子。
狹小的空間內沒有人再說話,時間仿佛靜止了一般,也唯有窗外迅速劃過的樹影證實著她所處的環境。
半晌,她出聲打破沉默,語氣清淡且隨意,不經意的說:“那位江夫人是我媽媽,親生的那種,但是她在我很小的時候就把我扔在福利院門口,我這輩子最恨的應該就是她了……”
陸衡心裏震驚,卻也不知如何接話。
蘇懷染麵上沒什麽表情,繼而近乎是自言自語一般的說著:“可是當我知道她活不長,竟然還會難過。”
人的精神狀態做不了假,一年前這個時候她初次和喬臻再見時明顯狀態不差,而今日所見……
她該覺得這是報應,可心裏怎麽都覺著堵得慌。
陸衡在綠燈閃爍時緩緩減了速,隨後車子在路口停下,等待漫長的紅燈時,他才終是說:“到底是血脈親情,就算再怎麽有不好的經曆,真到麵臨生死事情的時候肯定還是難過的。”
蘇懷染搖搖頭,“可你不知道,這個女人究竟有多狠……算了,我這條命怎麽說也還是她給的。”
以至於有些債,她注定無法將自己撇的幹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