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7章 一身戾氣，害人害己
又是一天過後。
中午，蘇懷染和江潯安準備啟程離開這個村子。
陸衡已經替他們兩人買好了機票，在縣城等著和他們一塊離開。
離開之前，先前認識的那位女老師和他們告別，再次笑著提了下南山，如果不趕時間，可以去那邊轉轉。
聽到這話，蘇懷染下意識地看向江潯安。
她也沒有表現出來究竟是想去還是不想去，男人卻點了點頭，禮貌地應聲：“機會難得，以後再回來也不知道是什麽時候。”
本來蘇懷染以為他這話隻是說說而已，可沒想到上車之後他真的在用導航規劃路線，和他們回程的路是順的，也浪費不了多久。
午後難免會讓人覺得犯困，蘇懷染揉了揉眼睛，拿著手機看著寧寧的視頻打發時間，可最後也抵不住困意，漸漸的眼皮越來越沉。
人在熟悉的環境裏會格外的放鬆，這狹小的空間裏全是屬於他的氣息。
江潯安原本專心的看著前麵平緩的路麵，耳邊突然聽到一個聲響，他視線的餘光輕瞥過去，她的雙手放在腿上，手機掉在了座位下方，而她微閉著眼睛已經睡著了。
男人收回視線，調高了空調的溫度。
……
蘇懷染這一覺睡的格外的沉，等她醒來的時候已經是一個多小時以後的事情了。
她睜開眼，車窗外依舊是快速劃過的樹影，思緒呆滯了片刻。
她想看看現在是幾點，這下才發現手機沒在自己手裏，她微微直起身左右摸索了下也沒找到在哪，不禁覺得有些奇怪。
明明記得之前是握在手裏的，現在去哪了？
身旁的江潯安將她的神態動作看的一清二楚，他的眼尾微微上揚，眸底有微不可查的挪俞劃過。
蘇懷染把自己的包拿出來翻了翻，但還是沒找到在哪兒，正獨自悶著的時候，耳邊傳來男人低淡的嗓音——
“在你腳邊。”
蘇懷染一愣，她抬頭看了眼江潯安，之間他節骨分明的手隨意地放在方向盤上，目光平視前方的路麵，連半點餘光都沒有分給她，給她一種剛才那句話好像是幻覺似的。
她抿了抿唇，這才挪開腳低頭望去，那不就是她找了半天的手機嗎？
她彎腰撿起手機，就這麽短短的時間裏，回憶著剛剛江潯安的語氣，怎麽感覺他有種在笑話她的意味？
他明明都看在了眼裏。
“我們還有多久到？”她輕咳了聲，別扭的轉移了話題。
江潯安看了眼導航，“你可以再睡一覺。”
蘇懷染有些語塞，抿著唇沒再看他。
……
等他們到達時，太陽已經往西偏了偏，陽光不如先前那麽灼人。
深山古寺，從南山腳下一路往上開，沿著路標還開了很長一段路才找到地方。
這座古寺已經很有年頭了，隱藏在深山裏，頗有種隱世超然的感覺。
適逢七月初七，七夕，寺內院子裏那顆巨大的榕樹上掛滿了許願牌，也有不少年輕的情侶在樹下圍著僧人解簽，畢竟時節特殊，大多求的也都是姻緣簽，來往的香客都是周邊縣城村寨的人。
蘇懷染往正殿走去，忽而似是想起了什麽，她抬眸看著身旁的男人，“你在外麵等我，我很快就出來。”
潛意識裏，她還是不希望和他一起進去。
他什麽也沒說，隻是簡單地點了頭。
江潯安記得以前也有一次陪她去過寺廟裏麵，那是他們第一次離開臨城的時候，隻不過那時候她因為宮外孕沒了一個孩子，當時他們的關係很僵。
那時候她對她說——
江潯安，你殺氣太重，別進來。
想來也是，那個時候他過的絕望且又消極，在黑暗的深淵裏得不到救贖。
蘇懷染進殿後，他在外麵隨便轉了轉。
他一向不相信什麽鬼神之說，但對這些也是心存敬畏。
江潯安慢慢踱著步子走到了那顆榕樹下，樹枝丫上掛著很多祈願牌，風一吹動樹影搖晃，連同著那些木質祈願牌相互碰撞著混合著樹葉聲沙沙作響。
樹下坐著的僧人恰好接待完最後一位香客，恰好見到了正無所事事的江潯安。
“施主可要求簽？”
江潯安聞聲望過來，見僧人是在對他說話，他原本想拒絕，可那僧人枯井般平靜無瀾的眼睛還是讓他心裏起了些異樣。
於是他求了一支簽，是姻緣簽。
僧人接過簽，卻沒有立即替他解簽文，枯瘦的手指按在放在那支簽上，蒼老的麵容上不複先前對其他香客的笑吟吟，而是顯得有些嚴肅。
僧人在他不解的眼神之中感慨著解釋道：“年輕人，何須執念？因果輪回自有定數，求而不得不可強得。”
江潯安的臉色沉下來，當下便皺起了眉，薄薄的唇微抿著。
什麽叫求而不得不可強得？
他的眉眼上染上了幾分譏誚，連帶著聲線也透出了幾分寒涼：“您不看我的簽文就下了斷論？”
豈知老和尚隻是搖了搖頭，沉沉說道：“一身戾氣，終害人害己。”
江潯安的臉色已經極差，按照他以前的脾氣或許會辯論兩句，可此時他沉著臉隻字未言。
恰好此時蘇懷染從裏麵走出來，她已經走到他身邊了，他才堪堪的反應過來。
她見他身後的僧人，臉上露出了些驚訝，他什麽時候還信這個？她隨意地問：“你求到了什麽簽？”
江潯安深深的看著她，什麽也沒說，拉過她就走。
僧人在後麵望著他們兩人遠去的背影微微搖頭。
……
從寺院走出來的一路上江潯安的臉色都不好看，他情緒極差，走在他身邊的蘇懷染明顯已經感覺到了。
她放慢了腳下的步子，側頭看著身旁的男人，隻見他了棱角分明的臉上似是籠著一層霜寒，從剛剛到現在他就沒說過一個字。
她的手提包裏放著兩個平安符，是剛剛在殿內求到的，其中一個是替她的綏寧求的，而另一個……
她輕聲問：“剛剛那個僧人和你說了些什麽？”
雖然她是這麽問，但從他的臉色來看，就知道那僧人和他說的一定不是什麽好話。
江潯安也沒想說什麽，隻是淡淡道：“沒什麽。”
他說沒什麽，便更加說明了有什麽。
蘇懷染也沒追問，眼底卻生出了幾分異樣的情愫，她以為依他的性子，無論從那僧人那聽到什麽都會置之一笑。
一路沉默。
走到停車場，取了車子準備離開。
停車場的管理人員見他們的車子是外地牌照，便好聲問道：“你們是要去縣城嗎？”
蘇懷染點了點頭，此時天色稍稍有些晚了，不過應該也能在天黑之前到。
管理人員指了一條小路，“現在天色不早了，你們從這條路上下去，會便捷很多，我們去縣城都走這裏，雖說道路窄點，但比起你們來時的路應該要快一倍。”
江潯安此時正在打開導航，他見GPS導航係統上果然有一條細小的非主幹道信息，他便又問了具體的路況，又道了聲謝，這才啟程離開。
回程的路上，江潯安腦海裏不短徘徊著僧人最後的那句話。
一身戾氣，害人害己。
還有那一句求而不得不可強得。
是他真的做錯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