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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8章 蠻不講理

  江潯安細數著自己做過的那些,求而不得卻又強求之事。


  那一年他在美國接受手術,風險很大,手術過程中出了意外,讓他在鬼門關走了一遭。


  越是絕望的時候,越是會放大自己的遺憾和執念,他想到的全是蘇懷染。


  他想,那麽就自私一回,就算是下地獄,也要拉著她一起。


  於是後來他回了國,拋出誘人的條件讓顧豫澤把她送到他身邊。


  這是第一件他求而不得卻又強求的事情。


  後來,當所有的過往被揭開,他明知他們兩人之間存在著那麽可笑的血緣關係,卻不顧倫常,強求她生下那個孩子。


  還是因為他自私,他想要去賭,在生命即將走到盡頭時看到的這麽一線希望,他便要不顧一切的抓住。


  然饒是如此,命運卻一向眷顧他,那個孩子健康的出生了,而他也熬過了最危險的時期活了下來。


  而這之後,他卻不甘心與她再無交集,於是便又有了後來的種種。


  他們曾經失去過的那兩個孩子,她父親和幼弟的意外身亡,還有後來蕭衍的事情,每一件都在印證那一句話——


  一身戾氣,終害人害己。


  他更是記得,曾經他將她逼到絕境,她冷冷地看著他,對他說:江潯安,我會留在你身邊,陪你長命百歲,看你妻離子散。


  對他而言那是世界上最毒的詛咒。


  長命百歲,妻離子散。


  江潯安在這陰沉和壓抑的情緒中久久無法脫身,他一腳踩下了油門,在這荒野的山路上停了車。


  一旁的蘇懷染不理解他的行為,但這一路上她看的很清楚,他的情緒很差。


  她抿了抿唇,終是輕聲詢問:“你到底怎麽了?”


  江潯安抬眸看著她,眼神很深很沉,不是她能看懂的那種複雜。


  這時候他竟然會控製不住想要去找煙,反應過來才發現自己在她麵前是很少抽煙的,車上自然也找不到。


  蘇懷染仔細打量著他的神色,皺眉,“你在介意寺裏的那個僧人說的話嗎?”


  盡管她不知道他究竟、聽到了什麽,但看他這個樣子也知道不是什麽好話。


  江潯安沉默,沒有接話。


  他收斂起情緒,看了眼導航,重新啟動車子。


  蘇懷染見此也不再理他,她深知他的性格,他不願意說的事情別人怎麽問也問不出什麽,隨他去。


  ……


  江潯安開著車一路沉默著,那些話語還盤亙在腦海中一時半會兒無法散去,麵上卻若無其事的保持著平靜,眼睛直視著前方,順著導航指向的道路往前開。


  本就地處偏僻的山區,小路上人煙稀少,要開上許久才能見到一輛車子。


  在經過了一個轉彎之後,原本平整的路麵變成了坑坑窪窪的土路,車子駛過揚起一陣塵土。


  江潯安下意識地看了眼導航,心想是不是自己開錯了,然而導航上顯示的道路是正常的,這才又放心的往前開,預計再半個小時多點就能駛上主路。


  下午五點,天色已然漸漸的暗了下來。


  在又一次的轉彎之後,江潯安意識到有些不對,這個路段在二十分鍾前他好似已經開過了。


  他皺眉,稍稍放慢了車速。抬眼望前看去,周圍群山環繞,蜿蜒曲折的山間小路延伸向山腰深處,這荒蕪的樣子怎麽看也不像是通向主幹道的道路。

  而導航上顯示移動的方向卻一直是對的。


  緩慢行駛了十分鍾,又提示前方需要轉彎,他依舊覺得不對,莫不是這個導航係統出了問題,於拿起手機定位,卻發現這裏的信號極差,網絡斷斷續續的時有時無。


  還是按照係統提示的方向轉彎。


  蘇懷染原本也不願意和他講話,再加上車內的氛圍又這麽沉悶,她一直低著頭看著手機,中途的網速越來越差,她就索性看看寧寧的照片,這會兒沒的東西翻了,這才抬起眸子看著周圍的景象。


  此時的視線已經不再開闊,他們正行駛在隻容許一車通過的土路上。


  天色開始灰暗,耳邊也不再聽得到先前的鳥鳴聲,顯得有些莫名的死寂。


  她抬起眸子看著身側的江潯安,隻見他目光深邃的盯著前方,眉心微微擰著,刀刻般的側臉上冷峻的沒有一絲情緒。


  她以為他還是對下午在寺院裏發生的事情心有芥蒂,便輕咳了聲故意裝著無意的樣子說:“江潯安,你把車開到這個地方,是不是還想跟我同歸於盡?你要是隨便找個懸崖往下開,可還真的誰都找不到了。”


  江潯安沒理她,薄唇卻又微微抿緊了些。


  這風涼話說的,當真也是應景的很。


  蘇懷染見自討沒趣,卻也沒有主動閉嘴,繼續望向他說:“你說你這個人怎麽總是這個陰晴不定,我說了兩個月就會回去,你偏要來這裏一趟,你一出現又把我的計劃完全打亂。”


  江潯安的情緒原本一直很壓抑低沉著,聽了她這話他卻氣樂了,啟唇反問道:“你非要在這時候和我算賬?”


  “不行嗎?你來之前想過我們回去怎麽辦?寧寧怎麽辦,你和我又怎麽辦,你和我之間那層抹不去的血緣關係又要怎麽辦?”


  她也不是非要在這個時間點和他說這些話,隻不過是因為麵臨回程,那些該麵對的便又逃避不了了。


  他們兩個人都再次做了檢查,均是HIV陰性,證明兩個人均未被感染艾滋病。但因為這一場變故,他們之間不該發生的又全發生了。


  於是她又開始了逃避,但逃避的了一時,卻總要有一個了斷。


  江潯安沉默了一瞬,漠聲道:“我把寧寧接回了雲城。”


  “你為什麽這麽做?”蘇懷染一聽雲城這兩個字情緒便激動了起來,“你把他帶回雲城為什麽不事先和我說一下?”


  麵對她的質問,他卻慢條斯理地說:“如果你願意做他的監護人,他的所有事情我就都和你說。”


  “你在逼我和你做決斷?”她眯了眯眼睛,艱難的說出了這一句話。


  他明明知道,她放不下孩子,尤其是經曆了那一遭生死考驗之後,便更加放不下了。


  她也知道他們之間不可能一直這麽拖著,但他這麽突然的要她做決定,她也氣的不輕。


  “你又這樣,你又拿孩子來威脅我,你不就是擅長捏著我的軟肋嗎?如果我不問,是不是就跟著你莫名其妙的回到了雲城?”


  他依舊不回應。


  默認了他心裏的想法。


  寧寧是她的底線,她一邊恨自己的優柔寡斷,一邊又恨他的蠻不講理。


  蘇懷染心裏壓抑得很,衝著他語氣不好的就吼了一句:“你停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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