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2.再見故人
誰能逃脫歲月的蹉跎的和命運的捉弄?
顧強華的死對她的打擊應該是蠻大的。
我不想理臨陣脫逃的顧漓,她猛地撲過來一把拉住我的手,眼淚唰唰地滾落下來,“馮莞,告訴我陳深葬在哪裏?”
我使勁掙脫開她,嘲笑道,“現在你終於想起他了,可他走的那些日子你在哪裏?”
我擺著一張冷漠的臉,“你沒有資格知道他被葬在何處。”
聞言,她撲通一聲跪在我腳下,拉著我的手小聲地哀求,“求你,我兒子還沒有見過他爸爸。”
簡直是平地雪山,晴天霹靂,顧漓懷孕了。
陳深終究還是和他做了……難怪他在遺書裏向我道歉。
還一擊即中,懷上了孩子。
是錯還是對?
是幸運還是孽緣?
總之太不可思議了,我驚訝地捂住嘴,大口深呼吸著,試圖調整砰砰跳動的內心,我在慌亂之中脫口而問,“你怎麽證明這個種是他的?”
顧漓明顯有備而來,她快速從黑色手提包裏拿出一張紙,“這是親子鑒定,你看看,孩子四個多月了。”
這份親子鑒定書上,一清二楚地寫著,羊水穿破與陳深的發絲,父子匹配率99.9%。
也就是四月五月的一天,那時我和陳深還沒有鬧崩,那時我和陳深還假惺惺和好,那時我還眼巴巴奢求著永遠。
可笑!
原來,在我們的感情裏,都互相背叛了,隻是我丟掉了內心。
我抬頭望著湛藍的天空,眨了眨眼,將眼淚硬逼了回去,扶起身懷六甲的她,“我們去附近的咖啡店談。”
這裏圍了不少人看熱鬧,我牽起淚濕襟沾的她,走向對麵的咖啡店。
我看她走步時候那份小心翼翼,著實有些心酸,她一直摸著護著那個微凸的肚子。
對她的恨意頓時煙消雲散,我恨不了一個孕婦,也恨不了和陳深有血緣關係的孩子。
我開門見山直接問她,“你可以向我解釋一下,前段時間你為什麽消失不見了嗎?”
她用紙巾擦了擦眼角晶瑩剔透的淚珠,“說來話長,我爸爸不同意我和陳深,六月初就把我強製帶去了國外,一直有人監視著。”
“那天,你撞見我待在陳深家裏,但第二日我就被爸爸送走了。”
她顫抖地捂著臉,哽咽著很傷心,“可是,我沒有想到,陳深就這樣就走了。七月份,我得知自己懷孕兩個月,很開心,但沒敢告訴爸爸。本來想與陳深分享這個好消息,可爸爸突然告訴我陳深死了。你不知道我有多崩潰,命苦的孩子從此沒有了爸爸。”
“我堅持下去的理由就是這個孩子,為陳深延續一柱香脈,所以想法設法隱瞞住懷孕。爸爸的離去讓我心灰意冷,對這個世界沒有任何眷念了,活下來的唯一理由就是這個孩子,我既然留下他,就要對他負責。”
“直到監視我的人全跑光了,我才趕回國處理爸爸的後事,這幾天剛好忙完。”
她向我訴說著她的苦衷與委屈,“所以你能告訴我,陳深葬在哪裏?”
她是個無辜的受害者,對她,我生起了幾分同情憐憫。
不想再去追究陳深和她的風花雪月,也不想執著於肚子裏孩子的純正血液,它就是陳深的,沒錯。
也好,陳深終於有後了,老天沒有眼瞎,它在狠心奪走陳深之後,又帶來了屬於他的新生命。
我放下了執念,咬了咬嘴唇,吞咽了口水,“在y市他的家鄉,笄罩山上。”
顧漓像是解決了心頭大患,終於鬆了口氣,“謝謝。”
“孩子既然是陳深的,那它理所應當繼承陳深的財產,我把陳深留給我的,都給這個孩子,除了25層的房子。你不要去叨擾陳玉,她還在讀書,我會告訴她,她還有個侄子。”
我的語氣十分強硬,當機立斷把這些講清楚,以免夜長夢多,怕多生事變。
她不要也得要,這是給陳深孩子的保障,是我能為陳深做的為數不多的事。
“我不是來爭財產的。”她被我誤解,有點委屈,連忙解釋道。
“我知道,這不是給你的,是給這個孩子的,我希望他能健康成長,但看你願不願意養他?”
生怕我搶了她的孩子似的,她對我多了一分抵抗和敵意。
“你要是不願意養,那生下來交給我。”
她溫柔地撫摸著肚子,流露出屬於母性的光芒,“我自己的孩子當然要自己養。”
她完全有那種擔當與責任,但我還是再次勸解她,“單身媽媽很辛苦的。”
顧漓搖搖頭,“就算是辛苦也值得。”
我很無奈,她太執拗了,“好吧,既然你下定決心,那我也隻能盡力幫你了。”
顧強華死後,顧漓家裏動產不動產都應該被封了,沒猜錯她現在是無家可歸。
我試探著旁敲側擊問她,“我名下有棟空餘的別墅,陳深的,要不然你住過去?”
這棟別墅是周家給的,作為補償,彌補陳深為周斌犧牲,說起來冠冕堂皇,實際上荒唐可怕。
當時我來看過一次,裏麵的一切都是全新的,現在打開門還有一股灰塵味兒。
“等孩子滿18歲了我就把房子過繼給他,我暫時替他保管著,過幾天趙瑾康過來我們簽個協議。”
我為她請了個保姆,每月按時發放生活費給她,我必須確保陳深的孩子衣食無憂。
走時,她挺著肚子倚在門框上問我,“陳深屍骨未寒,你為何這麽快跟了尹堯?”
我淡淡地笑了笑,在上車前對她說,“你就當從前的馮莞,隨陳深而去了吧!”
以前的馮莞早就死了,現在的馮莞也是一張空殼皮囊,不能有溫度,不能有情感。我活在世上唯一的目的就是有朝一日,親手懲罰那些害過陳深和女兒的人,親眼看他們受折磨至死。
我坐在平穩行馳的車上,望著窗外快速掠過的別墅和人影。
紙醉金迷,紅塵作伴,我為何要選擇過這種生活,為何要這麽快跟了尹堯,而且還心安理得。我曾不隻一次質問過自己,可終究找不到答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