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綠曼巴之信
隻見疤臉迪的鐵灰機械腿緊緊絞著半隻蛇臂,馬達瘋狂發力的聲音甚至蓋過了觀眾的嚎叫。
單憑機械出力幾乎不可能扭斷靈活的伸展結構,但疤臉迪的目的本來就不是關節,而是——關節間柔韌的彈性材料。
此時,機械腿上看似無用的橫排倒鉤終於發揮了作用,一排排的金屬倒鉤見縫插針,死死鉤住蛇臂環節間柔韌的聚氨酯橡膠層。
蛇臂的伸展彎曲除了球形關節和疊層金屬,很大程度要依賴這聚氨酯橡膠層的高彈緩震性能。這些橡膠質埋在蛇臂內圈,平時就算彎曲伸長也有外層如蛇鱗一般的疊層金屬保護。
但現在蛇臂以一個極限的伸展度被扭住,有限的蛇鱗護甲也沒法完全覆蓋保護,給了倒鉤可趁之機。
倒鉤們刺進橡膠層,隨著馬達的嘶鳴聲不斷劃開一道道裂痕,疤臉迪一邊格擋,一邊用快意吞噬著桑萬的憤怒。
左蛇臂結構的緊湊性和堅韌性正隨著橡膠層的損壞一步步喪失,觀眾們甚至能通過投影儀的擴音器聽到蛇臂滯澀摩擦的吱吱聲。
終於,在一聲不堪重負的撕裂聲中,桑萬的左蛇臂宣告報廢。各個鱗片、關節鬆散的連在一起,完全沒有了最初的流線緊致,破損的導線還時不時迸濺出失控的火花。
“叮—叮—叮!”
疤臉迪的殘忍笑意在鍾聲中更為燦爛,下回合他贏定了。
唐頓盯著那隻報廢的蛇臂,雖說主體關節並沒有斷開,基本的活動功能還在,但失去了大部分聚氨酯橡膠層的機械臂,用起來鬆鬆垮垮效果極差,和提線木偶沒什麽區別,在這種準騎士級的對壘中毫無用處。
桑萬下回合隻剩一隻手,對手雖飽受打擊狀態不佳,但起碼機能完整,一拳對四手,怎麽看都是必輸的下場。
“還什麽蛇拳,我看根本就是個蛆!拳頭騎臉還被反殺,不配贏!”唐頓左邊的觀眾滿臉忿忿不平。
唐頓右邊的觀眾又叫罵道:“絕對是假賽!桑萬肯定吃了!這不明演嗎!”
從穩贏到必敗,現場有些承受能力不好觀眾已經有些神誌不清,不是雙目通紅氣喘如牛,就是青筋暴露渾身打顫。
個別回本無望的賭徒甚至開始鬧事,站起來朝投注機器人發瘋地亂踢亂打。
不過格鬥場對這種情形似乎多見不怪,早已安排好的小龍人們衝進場內,抄起電棍就是一陣連打帶踹,最後拎出場外的時候還不忘用眼神和電棍狠狠威懾一番躁動的觀眾。
“你看那個豬腦奧利弗,不下疤臉迪,今晚把他底褲都輸光!看他還硬不硬!哈哈哈!”
那些下注疤臉迪的人現在自然是春風得意,飄飄欲仙,大聲嬉笑著那些下錯的“笨蛋”,仿佛結算的盧索已經打進了他們的賬戶,還有點後悔怎麽沒多壓些呢。
“我跟你說,下回合開局要不了一分鍾,疤臉迪就能直接KO,不信咱們賭一把。”
“一個‘收!就完事兒了,看見沒,跟著我Rotk下疤臉迪沒錯吧。”
兩分鍾的休息時間對於桑萬好像格外漫長,坐在對角的疤臉迪一臉獰笑地盯著他,像在看一個即將被錘扁的番茄。
蛇臂橡膠層作為隱藏的弱點之前沒怎麽暴露過,被疤臉迪如此針對性的破解,明顯是自己的機械師團隊出了叛徒。
還未等桑萬多想,叮叮的鍾聲已經響起。
第三回合,開始!
疤臉迪一上台倒沒有急著追求KO,反複挨打積下的戾氣催生他暴虐的想法,他不僅要贏,還要把這個該死的猴子打殘廢。
Honour大賽不同於骷髏黨的狩獵盛宴和狂躁幫的狗鬥場,刻意擊殺落敗對手是不被允許的。
疤臉迪自認還沒有那種自如控製力道恰到好處讓對手死撐而亡的技巧,那就在桑萬徹底倒下前給予他最可怕的懲罰,讓他見識一下什麽叫最殘暴最凶狠,還能提升自己的威名。
他在台上圍著桑萬不緊不慢的踱起步來,鐵灰的機械臂傷痕累累,斑斑的血跡也沒有擦掉,在燈光的映照映射著死亡的氣息。
“哼,臭猴子,現在輪到爺爺陪你玩玩了!”
話音未落就是一套兩拳組合打,桑萬除了右手積極格擋,還試圖用報廢的左手稍微阻礙一下拳勢,但說實話意義不打,明顯慢一拍的左手壓根追不上疤臉迪暴戾的直拳。
桑萬幹脆放棄了這一想法,將疲軟的左臂固定橫在腰間,以求抵抗對手向關鍵部位的重腿,僅靠一隻右手和步伐在台上與鐵拳周旋。
疤臉迪倒是壓根不急,他鬣狗般的雙眼緊盯桑萬的沒有機械保護的雙腿和胸腹,心裏盤算把肋骨和腿骨打斷需要幾拳幾腳,還要提防著那隻僅剩的蛇臂,他可不會讓對手有翻盤的機會。
別看他之前挨了近十道蛇拳傷的不輕,但憑他的耐力,四肢打一拳先倒下的一定是對方。
桑萬右手挑開疤臉迪的左拳背,一隻右拳又直轟他的肩膀,桑萬躲閃不及實實挨了一下,吃痛下重心不穩連退幾步,鐵灰的直拳如影隨形,不給他絲毫喘息的機會。
肌肉在碰撞間變形,鮮血混著滾燙的汗珠滴落,痛苦的喘息聲如瀕死的老牛。
這才一分多鍾,桑萬的肩膀、前胸、腹部就遭了八九道老拳重腿,整個人都在疼痛下佝僂起來。
桑萬啐出一口悶血,勉強直起腰,現在他身上的淤青紅腫比起疤臉迪隻多不少。疤臉迪則一臉興奮,惡毒的笑意在牙套下更為猙獰。
不僅是桑萬自己,連在場的觀眾都看出來了,疤臉迪這是在慢慢的折磨對手。
格鬥場的觀眾們最喜歡的就是這種環節,狂熱的呼聲在人潮間翻滾,各種藥物的效果已經完全激發,揮舞的拳頭毫無保留的釋放著人們心中最原始的暴力傾向。
Honour大賽雖然不允許刻意殺人,但為了保持觀賞性,同樣禁止RKO技術性擊倒和投降認輸,隻有一方暈厥或完全無力站起時才被認為是比賽結束,一旦被格鬥場裁判無人機判定為假裝休克逃避戰鬥,擊殺限製就會自動取消,落敗者接下來往往難逃一死。
疤臉迪就是憑借這條規則,避開桑萬的大腿和腦袋,專打胸腹腰部,力圖在KO之前造成最大的身體傷害。輕則肋骨全斷,重則髒器破裂直接殘廢,這種事他已經駕輕就熟,甚至已經成了個吸引觀眾的噱頭。
第三回合還有一半,疤臉迪矮身前衝,他擺明了不想在第三回合就早早放過對手,奔騰的鐵拳仍是轟向桑萬的前胸,桑萬勉強躲過兩拳,又被狠辣的鞭腿甩中腰側,直接側飛出兩米遠。
還沒等他掙紮站起,一條霸道的黑影當頭劈下,他躲閃不急,被一腳砸中左肩,眼前一花,接合處痛麻難當。
又是驟雨般的兩腳,他根本避無可避,如同兩條灼熱的鐵棍掃在小腹,口中老血未抑新血又噴了一地。裁判機器人仍然沒有結束比賽,似乎這才是最精彩的開端。
“起來呀,蛇拳桑萬?格鬥家桑萬?狡猾的桑萬?你不是想進霸主爭奪戰嗎?快來打我呀。”
疤臉迪沒再乘勝追擊,等到第四節再結束比賽,他除了獎池分成,還能靠找人偷下的時間盤拿到近8萬盧索,簡直是名利雙收。
“打贏了直接進,打不贏還可以進敗者組再找機會嘛。”見桑萬還在慢慢掙紮著起身,疤臉迪更是不急,繼續嘲諷道:
“就怕輸了這場,你連上敗者組的資格都沒了,哈哈哈!。”
“你說的沒錯……”
地上的桑萬喘著粗氣慢慢爬起,艱難的扶正鬆垮的左臂:“倒在你手上就真要殘廢了。”他盡力擺出個格鬥姿勢,鮮紅的指尖微微翹起。
“來!”
挑戰聲沙啞而堅決。
麵對桑萬自殺式的挑釁,疤臉迪一愣,隨即冷笑一聲:
“天真,以為激我就能痛快倒下嗎?蛇拳桑萬是吧,讓大家看看你的蛇臂到底有多硬!”奔騰的雙腿伴著洶湧的馬達聲大步前衝。
“嘭!”
合並的鐵灰雙拳重重砸在蛇臂之上,激起大片碎裂的墨綠甲片,火花更是在摩擦的金屬間瘋狂飛濺,即使是到狂熱到姐姐的喧鬧聲也無法掩蓋非人之軀碰撞的巨響。
“若隻是落敗,我還有機會。”
桑萬似在無意識的自言自語,可他的眼神依舊犀利。
“但殘廢了,就徹底完蛋。”
他一個側步勉強滑過鞭腿,卻又被一道斜上勾拳擺中腋下,但他沒有後退,鮮血正從緊咬的嘴角執著滴落。
“本想再藏一手。”
“你踏馬在嘀咕個屁!”疤臉迪反手擒住左蛇臂,一拳劈向幾乎裸露的中央關節。
“哢嚓!”
傷痕累累的蛇臂終於到了極限,在無力的悲鳴和觀眾的歡呼中齊臂而斷,內部的螺釘、電容、軸承崩解四射,煙花綻放般的景象讓疤臉迪的心情愉悅到了極點。
“就提前讓你嚐嚐!”
僅剩的蛇臂猛然繃緊收縮,又在“劈啪”的關節聲中驟然猛戳出去。
“什麽東西?!”
疤臉迪敏銳察覺到了桑萬的異動,但飛濺的碎片阻礙了視線,他試圖抬手阻擋,但已經太晚了。幽綠的手臂從漫天碎片中瞬間撲出,繃直的尖指鮮紅如血。
那是——綠曼巴之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