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虛寂方丈

  這名隱寺在京都也算是大有名氣,其原因就在於寺裏有一位德高望重的方丈。


  方丈法號虛寂,舉手投足之間都露出一股子禪意,更讓浮躁的人感覺到心平氣和。


  世人皆言,虛寂方丈是一位得道高僧,如同濟公在世,曾幫助許多人迷途知返,這其中不乏商人、書生,甚至手握重權的官員,他們都曾經做下錯事,可在虛寂方丈的指點後,都變成了一個個樂善好施能服於人的好人。


  當然,這裏麵也含了一些虛幻與誇張的成分。拋去這些虛假的傳言,可以說虛寂方丈能夠一眼看出人心最深處的,並給予勸誡。


  可惜的是,虛寂方丈太過神秘,衛鈺軒去了幾次,都沒能看到這位方丈的身影,這一次,也隻不過是再碰碰運氣罷了。


  雖是春日,天氣仍有些料峭,可名隱寺也有許多人來上香,足見其名氣之盛。


  衛鈺軒與柳蔭是微服出行,隻著便裝,倒也像尋常大戶人家的夫妻。


  名隱寺坐落於一座山頂,山路難走,衛鈺軒小心翼翼的牽引著柳蔭向上走去,幾個宮女在後麵吃吃的笑著。


  柳蔭隻顧著向上走,也沒在意自己手上是不是多出來一隻緊握著的手。


  到山頂時,天色漸漸轉暗,令人驚訝的是,虛寂方丈在路上站著,似乎已經等候多時的樣子。


  柳蔭這才發現手上還握著一隻手,耳朵一熱,悄悄的縮了回去。衛鈺軒感覺到手心空了,心裏也隨著空了一下。很快他疑惑起來,自己怎麽對這柳蔭生出了許多想法?明明不該這樣才是……看來,還應該找個太醫給自己看看。


  “二位辛苦了,請隨老衲來。”虛寂方丈徐徐開口,嗓音渾圓,眼神澄明,真真是達到了一種拋卻世俗的境界。


  他淡淡的看了柳蔭一眼,柳蔭正好與他對視,頓覺心驚,那一眼,似乎包含了太多東西,或者說……


  那是一種靈魂之間的凝視。


  柳蔭有些不自然起來,難道方丈看出了她的身份?

  衛鈺軒發覺柳蔭愣住了,拽了拽她的衣袖,柳蔭回過神來,亦步亦趨的向前走著。


  衛鈺軒心底生出一股疑惑,難道這虛寂方丈是為了柳蔭而來?


  甩下雜念,衛鈺軒也緩步而行。


  正好,他也有一些事情要問這個方丈。


  名隱寺裏的小和尚都特別好奇,聽說方丈專門出寺去迎接客人,不知這兩個客人是怎麽個樣子,能讓方丈這麽上心。


  於是,一個個穿著僧衣的和尚拿著一把把掃帚,爭著搶著去寺門口掃地,一時之間,寺裏空了,門口被擠得水泄不通。


  方丈的大弟子勿妄沒了辦法,隻得大聲喊道“都回去,都回去!”


  可惜這並沒有什麽用,眾人好奇心太重,與這比起來,平日裏威風的勿妄此時也沒了什麽威懾力。勿妄摸摸光禿禿的腦袋,沒了辦法,也藏在人群之中觀望著。


  畢竟,他也很好奇方丈親自迎接的到底是什麽人。


  跟在方丈身後的幾個人來到名隱寺時,看到的就是這樣一個人群擁堵的景象。


  方丈嗬嗬笑著,對那群小和尚慈眉善目的笑了,和尚們看完了客人,感歎了一番郎才女貌,實則並沒有看出什麽不同來,看到方丈的笑容,忽然感覺心虛起來,各自散開了去。


  勿妄也想隨著眾人離開,卻聽見方丈在喊自己的名字“勿妄,去給客人安排房間。”


  勿妄隻得停下腳步“是。”


  方丈回過頭“老衲還要打坐,就先不奉陪了。”


  衛鈺軒點點頭,帶著眾人跟著勿妄向另一個方向走去。


  名隱寺常年客人不斷,所以有心善的夫人專門出資,在寺外建設了幾個院落,供晚歸的客人休息。


  所以勿妄在安排房間時,也把這幾人放在了一個院落裏。這院落位置鄰近寺院,風景也是最好的,隻是……


  房間卻不多。


  勿妄完成了自己的任務後就急匆匆的趕回去做晚課了,留下幾個人大眼瞪小眼。


  柳蔭想了想,還是退了一步“皇上,您住正室,臣妾住在偏室?”


  衛鈺軒看她一眼,看到柳蔭自認為很聰明的樣子,心情甚好的唱起了反調“讓外人看見了,還以為朕與皇後離心了呢!”


  柳蔭愣了愣,哪裏來的外人?


  “皇上放心,臣妾在外人麵前一定偽裝得體,不會給皇上丟臉的。”


  衛鈺軒青筋暴起,這女人的腦回路真是異於常人……柳蔭見他這樣,嚇了一跳,自己好像沒有哪個地方說錯了啊,難道……


  “皇上息怒,臣妾方才誤解了皇上的意思……”


  聽到這裏,衛鈺軒心裏的怒火總算是熄滅了些許,隻是柳蔭接下來說的話,卻讓他更加生氣


  “皇上與臣妾離心的事,臣妾一定保守好秘密,絕對不會說出去的!”


  衛鈺軒沉默了半天,把自己的火氣壓下——雖然他也不知道自己從哪裏來的火氣——然後像上午一般,把柳蔭打橫抱起,扛進了正室。


  隻剩下柳蔭的四個大宮女麵麵相覷,不知道是該哭還是該笑。衛鈺軒隻帶了一個侍衛來,那侍衛還充當了馬車夫的身份,此時已去了後院喂馬,自是沒有看到這番景象。


  衛鈺軒把柳蔭放到床上,突然不想再生氣,還多了幾分無奈。他歎了口氣,不知不覺的就把心裏的話說了出來“朕總覺得,你像是變了一副樣子。”


  柳蔭瞪大了眼睛,難道自己暴露了?不應該呀!她不知道該怎麽回答才好,多說多錯,可是不說又代表著默認。


  看她這樣緊張,衛鈺軒心下的猜測更加真實起來,斟酌幾番,還是告訴了她“寧婉婉於朕有恩,且對朕有利,所以……朕不得不對她好。”


  聞言,柳蔭冷笑起來,就憑著這麽簡單的理由,就把深愛的那個人推入穀底,甚至讓愛妻因他而死,若他知道,又該作何感想?果然,帝王之情,也做不得真。


  衛鈺軒沒有注意到柳蔭的反應,此時他的心裏正想著自己如何把這些話告訴她,明明沒有這個必要,可自己……


  衛鈺軒有些緊張,不可以再這樣下去了,若是真的動了情,豈不是要壞了夢裏出現多次的那個誓言?


  想了許久,忽然聞得一言“皇上可曾真心愛過臣妾?”


  柳蔭要問個清楚,替原主問個清楚,她總是想知道,原主的死到底值不值得。


  衛鈺軒沉默了,當柳蔭以為自己不會再獲得什麽答案時,衛鈺軒給出了答案“朕以前……不曾真心深愛過皇後。”


  是啊,以前的皇後,他的確不曾深愛,隻是為了平衡後宮所做的戲,日子長了,連他自己都不知道這到底是做戲還是真實的。直到有一天,他發現皇後換了個樣子,他的內心才有了動搖,這種動搖,連他自己都看不清楚。


  柳蔭聽到答案,隻感覺心裏有處地方空了下來。


  是原主的執念。


  同時,她也感覺到了心裏隱隱作痛,酸酸澀澀的。


  至於這是原主的心情,還是自己的心情,柳蔭不知道。也許兩者都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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