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十二章 年少的一腔孤勇
說完,衛植沉默了。
我收回目光,倉惶的笑了笑,低頭說道:“可是,到了如今,我似乎沒有回頭路了。”
衛植轉頭看著我,問道:“你與太子,是如何相遇的呢?”
“如何相遇?”我輕聲呢喃,回憶起我們初遇的樣子,情不自禁的笑了笑,說道:“大概……是年前的一腔孤勇吧。”
我愛過一個人,拚過一次命。
我為了這個人,背井離鄉,一路往北去,就是上京的方向。
包袱裏的饢足夠我吃三日,可是吃到第二日時,我便再吃不下去了,我將水袋丟了,饢又幹的發硬,一口咽下去,似乎滿嘴都是麻布。
晚上我路過一家客棧,沒有銀子,隻好在門口睡一覺。
夜深人靜,我靜悄悄將一枚錦繡荷包抖了抖,裏麵的紋銀碰撞的聲音悅耳,我咬了咬牙,對著床上的人磕了一個頭,小聲道,“對不住了,我要偷你的銀子了,然後我叫拂歡,我媳婦叫齊些,到時候你問我倆要就行了。”
說完,我爬了起來,看床上的依舊睡的跟死豬一樣,便心滿意足的順著窗戶跳了下去。
對不住了大哥大姐大嬸子,江湖救急,日後有緣定會連本帶利的還。
後來還是江帛告訴我,那晚被我偷了銀子的人,便是他,他說他從未見過如此愚笨的賊,再加上聽我說出齊些這個名字,便好奇心起,一路跟著我。
之後,我還怕錢袋的主人醒來追殺,所以也顧不上休息,趁夜趕路,一直到天亮,我才走出一片樹林,在一座小鎮上歇了腳。
我在一家客棧吃飽喝足睡了一覺,便拾起包袱想趕路,剛出門口卻發現路已被圍得水泄不通,我天生是個愛湊熱鬧的主,所以不由分說湊了上去。
當我撥開層層人群,恰見一個約莫七八歲的小姑娘正在兩柄大刀上單腳站立,一隻腳上頂了一隻碗,頭頂了一摞碗,十分輕巧的耍弄著。
圍觀的人拍手叫好,我卻分明瞧見了她腳踝上的淤青。
小姑娘身後還有一個粗獷的男人,手中的細鞭在空中揮舞,鑼上幾枚銅錢。小姑娘稍有不慎便會挨上一鞭子,吃痛也不敢吭出聲,微微皺眉忍痛的模樣叫人心疼不已。
而圍觀的人卻袖手旁觀,拍手看戲,冷漠的堪比川城人。
我胸口一陣難受,摸了摸錢袋,掏出一錠銀子放到了那男人的鑼上,直道,“我要買她的自由。”
那人瞧我出手闊綽,咬了咬銀子,衝我貪婪的笑,道,“那可不行,這丫頭可是我閨女,生財的寶貝,你這點銀子不夠瞧。”
我接著又掏出一錠放在了他的鑼上,道,“我再加一錠,多了沒有了。”
那人不識趣將銀子塞回了我手中,不耐煩的揮了揮鞭子,道,“走走走,哪裏來的丫頭,別耽誤大爺賺錢。”
我不死心的又掏出一錠,一同放到了他的鑼上,大聲道,“我今兒就要買下她!”
說完,我拉下那個小姑娘,碟碗碎了一地,滿地狼藉,小姑娘嚇得瑟瑟發抖,惹怒了那人,揚鞭朝我們揮來。
我下意識將小姑娘摟緊懷中,背脊狠狠的挨了一記鞭子,痛的全身發麻,然後便是火辣辣的疼。我來不及痛呼,伸手推翻了一摞碟碗砸在了那人的身上,拉著小姑娘就開始飛奔。
那人狼狽的從地上爬了起來,厲嗬,“格老子的!敢到爺這裏鬧事!看我不撥了你的皮!”說完,揮鞭追了上來。
我帶著她一直飛奔,從小被追慣了,我一向跑的飛快,隻是如今帶了個累贅,所以不一會與那人的距離便拉近了,我拉著她連忙拐進一個胡同裏。
小姑娘嚇得大哭,道,“姐姐,姐姐,他會殺了我的。”
我瞧她淚眼朦朧,心頭忽然湧上難過。
李盞是不是也在某一個地方,像她一樣,吃不飽,穿不暖,受人欺淩,害怕的發抖。
我將身上的錢袋取了下來放在她手中,道,“一會我去抱住他,你就跑,一路向北跑,北邊有神仙,你會過上好日子的。”
小姑娘一直哭,始終不肯撒開手,情急之下,我用力甩開了她的手,衝她大聲吼,“跑!”
吼完,我奮不顧身的跑出胡同,視死如歸朝那人的方向衝去,試圖同他來個魚死網破,嘴裏喊打喊殺,張開雙臂緊緊抱住了他,待我抱緊,兩條腿輕巧一躍,攀上了他的腰肢。大聲道,“我跟你拚了啊啊啊啊啊!”
那人比我想象中苗條了許多,還有怡人的蘭香,靜靜的站著,也不跑也不打。
我有些好奇的睜開了眼,頭在那人的脖頸,所以睜眼便看到那大漢已然鼻青臉腫的躺在了地上,身上還踩著一男一女,甚是英俊瀟灑。
我開心的衝他倆擺擺手,友好道,“嘿!英雄女俠!好身手哇!多謝出手相救!”
那一男一女對視了一眼,眉眼遮不住的笑意低下了頭。
“姑……娘……可否……下來說話……我被你勒的……胃脹氣……”
突然,耳畔臨近炸開這句氣若遊絲的話。
我一愣,瞅了瞅地上叫苦連天的大漢,奇怪哦,他在地上,那我……抱的是誰?
我慢慢轉頭,隻見一人憋著通紅的臉,幹淨整潔的頭發,星辰萬丈的眸子,桃花眼絲絲眷媚,纏綿遠山的眉,皮膚白的跟齊些有得一拚!
我連忙從他身上跳了下來,深深的鞠躬,“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這位姑娘!我不是有意的的!壓壞了吧!我帶你去看郎中!”
那人鬆了一口氣,咳嗽了兩聲,微喘粗氣,紅唇張合貪婪的呼吸著空氣,乖乖!又是一美人!
我張了張嘴巴,半天沒有說出話。
他身後那一男一女走了上來,沉聲道,“公子…”
他抬抬手,道,“沒事。”
我滿心內疚,想要說些什麽,隻聽見身後傳來尖叫,道,“啊啊啊啊我跟你拚了!”
我還沒來得及反應,後腦勺就是一棍子。
黑暗前,是美人微蹙的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