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四十二 私通
他未曾理會我緊皺的眉頭,轉身便要離開。
就在此時,禦花園突然傳來陣陣腳步聲,我與太子一同抬頭望去,隻見有一名侍衛與一個宮女正一臉惶恐的朝禦花園跑來,邊跑便有所顧忌的回頭望,等他們二人抬眼瞧見我與太子時,目光中的惶恐便成了決然。
他們停住了腳步,在他們身後追過來一群帶刀侍衛,那名侍衛回頭看了看他們,眼中充滿了害怕,他拉起了那名宮女的手朝我與江帛跑來。
我還未曾反應過來,那侍衛便抓住了我,抽出刀抵在我的喉間,隻要稍稍用力,我必命喪於此。
江帛眸中有一絲慌亂,稍縱即逝,他眉眼淩厲望著挾持我的侍衛,怒嗬,“大膽!敢對太子妃不敬,你有幾顆腦袋?”
那宮女也慌了神,哭道,“阿徹!你瘋了嗎!不要胡鬧!”
那侍衛已然聽不進任何言語,猩紅著雙目,望著太子道,“太子,太子妃,奴才冒犯了,你們速讓這些人退下,奴才別無所求,隻求皇恩浩蕩,放我們出宮!”
江帛擔憂的看了我一眼,而後道,“即便我放了你,你以為你們二人能逃得出這紫禁城嗎?”
侍衛有些極端,橫在我麵前刀又逼近一分,他道,“事到如今我已管不了這麽多,如若不放我們二人離開,那聖上的心頭肉也要給我們二人陪葬!”
我感受著來自刀刃鋒利的泠泠冷光,暗自吞了口口水,不敢輕舉妄動,此時湖心亭外已圍滿了禁衛軍,我深知這皇室的無情與尊卑,今日,他必死。
想到此處,我不禁抬頭望向那滿目恐懼的宮女,我此刻定害怕極了,我想,我應清楚,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即便今日他們二人逃得出紫禁城,可是,他們終歸逃不出這千候的天下。
在這時,皇上帶著錦衣衛急忙趕到這裏,看見我身處險境,龍顏大怒,指著挾持我的侍衛道,“大膽!狗奴才!還速速放了太子妃!與宮女私相授受已是死罪!如今挾持太子妃!你是想讓朕誅你九族嗎?”
我微微抬頭,對那侍衛輕聲道,“你若真心愛我,就不該將我逼上這條絕路,你應該明白,今日即便我死,你們也無法逃出這裏,倒不如放下你的刀,也放我一條生路。”
他絲毫聽不進我的勸告,麵目猙獰,嘶吼道,“為什麽!我們又不是作惡多端之人!為何在這紫禁城裏,隻有你們可以動情!我們這些做奴才的就隻配遠遠相望嗎?!太子妃!我們隻不過想離開這裏!不想傷害任何人!為什麽不能放我們離開!難道你們皇室之人都如此冷血無情嗎?!如若我今日不帶我離開,我知道!明日皇後壽宴!我就將被賜給福泰做妾!”
我突如其來的冷笑讓他有些發怵,更加逼近的刀,我不以為然的笑,道,“隻有我們才能動情?你倒是說說,古往今來,有哪個君王得其所愛終其一生?有哪個妃嬪不是宮牆深鎖冷冷淒淒?又有哪個萬千榮寵的公主逃過了和親聯姻的宿命去過自己想要的生活?你與我抱怨你的情根深種無法相守,那我又要去找誰哭訴我日後的遠嫁他鄉呢?”
話音落,滿園皆靜。
我轉頭望向湖心亭外的皇上,眸中蒙上了一層氤氳,道,“父皇,我知道王法難違,我也知道不能因我破了千候律法,可是,可不可以放他們離開?父皇,我可以不當太子妃,或者,你也可以罰我,求您,可不可以放他們走?”
皇上麵帶威嚴,神情肅穆,怒道,“他自費!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麽?”
江帛在一旁蹙眉,冷道,“歡歡,不可胡鬧!”
我心中一急,微微一動,那刀刃便輕輕割破了我的皮膚,疼痛使我皺眉。那侍衛似乎沒有想到我會亂動,見血流到了他的手上,不免亂了陣腳,失魂落魄的看著我。
就在此時,江帛借機逼近,反掌拍在了他的肩甲上,將我拽到身後,見那侍衛正欲舉刀衝過來欲要魚死網破之時,湖心亭外的皇上一聲令下,萬箭齊發。
那侍衛還是舉著刀的姿勢,萬箭穿心,遲遲沒有倒下去。
我一時無法接受這般生死的場麵,那一地的鮮血,染紅了我的雙眼。
江帛轉身,手掌輕輕覆上了我的眼睛,為我遮去了這一場無妄之災。
我眼前一片漆黑,嗅著他袖口的香氣,摻雜著腥苦的鮮血的氣息,耳畔是那宮女撕心裂肺的哭聲,聲聲入耳,震耳欲聾,痛的分明。
這似乎,是我又一次,眼睜睜看著一條人命,死在我麵前。
原來,死,一點都不壯烈。
原來,血,紅的不是鮮豔,是猙獰。
這就是帝王家嗎?
這,就是我以後生活的地方嗎?
為何眼淚洶湧啊,為何,心如刀絞啊。
我好像,沒得選擇。
皇上下令將侍衛的屍體挫骨揚灰,將宮女安頓好,以此作為明日壽宴的賞賜,又下令封鎖了我被挾持的消息,違令者死。
那一晚,我做了一場夢。
我夢到了,江帛沒有出手救我,我依舊在那侍衛的刀刃之下,皇上,下令放箭,我與那侍衛一同被射死,紅色的血,溫熱的淚。
隨後,我也被挫骨揚灰,在這山河之間,被風帶走,四處飄散。
原來,我什麽都不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