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草長鶯飛 第二十二章 蚍蜉居
寶卷廳唱賣漸入佳境,主台上件件仙家法寶、藥草、粗胚料子等一一展出,自開場那件拍出二十二枚金仙錢的重嶽甲胄後,這場唱賣所有物件排列居中的一件法兵品階法寶也被一位客人以十九枚金仙錢溢價購下。
陸矩老神在在坐在中三列的坐席上,不曾一次開口競價。實際上心中這會兒正感歎著上三列那幫起碼都是一座下宗宗門前幾把手的大修士們真他娘的有錢。
重嶽甲胄到那件十九枚金仙錢的法兵,兩者中間出現了十餘件唱賣物,最低的一件也拍出了三枚金仙錢外加五枚申武宮黃道錢。陸矩手裏盡管捏著十九枚金仙錢,對此也難免有些汗顏。師父給每年壓歲錢的那十四枚金仙錢裏有幾枚的飛升圖是千年前稍稍流通過,但後世失傳的,相比流通正廣的一般金仙錢來的要不菲些,一枚能當兩三枚用,盡管如此也就是二十五枚左右。在這場唱賣上,壓軸的那幾件多半夠不著,大物件真看上了就隻能收入一件,小物件也才六件左右,仔細算算,陸矩隻能心中搖頭自語“慘也慘也。”
居中法兵之後的下半場唱賣,按規矩,再次從小物件起步,好漸次登高揭秘那幾件壓軸物。
主台那邊捧寶仙端來一方五寸長三寸寬的寶匣,輕拿輕放在展案上。唱賣君笑容滿麵,麵向正廳按下寶匣上機括,展案上猶如有一朵蓮花盛放。
陸矩有些意動,台上的物件是什麽他自然認得。
上墨家製藝的裏舍,也叫做蚍蜉居,平日裏小巧得很,注入足夠靈氣的話,頃刻就能化作一間完善無比的房屋,甚至是一方院落一座府邸,基石抓地極牢,更能聚一周的天地靈氣。造料稀珍的緣故,上墨家雖然有這門手藝,但出產實在多不到哪裏去。山上正統修士遠遊也好,野修入山刨食也好,兩類修士對於裏舍都是相當需求的。大的裏舍十幾寸長寬,裝在匣中,就算是沒有上等法袍或是芥子物所具備的一方小乾坤收納,拿在手中背在行囊裏照常方便得很。小裏舍就更方便了,往懷裏一揣都行,譬如展案上的這方。
唱賣君目光看向中三列,他心中有數,這方小裏舍上三列的財神爺們不太可能看上,最多就是有那麽一兩位會有打算購下給自家晚輩。但
中三列的小財神爺們可不一樣,絕對不少人會看中的,而且隻要中三列溢價溢得凶了,上三列那些緊盯著壓軸物的大財神爺們不可能為了給自家晚輩得一方小裏舍冒著在壓軸物競價上失去溢價資本的險,一枚金仙錢都有可能致使得主不同。
“四寸半長兩寸八寬小裏舍一方,大時可以化作半方院落大小。甘露新曆一千三百五十年出產自始世神洲上墨家大匠之手,難得的是,還未有過確切前主,在這之前,一直被一家下宗安置在寶庫山峰中,最後流落至此。五枚金仙錢起價,每次溢價不得低於一枚申武宮黃道錢。”
上三列財神爺們果然幾乎都將這方小裏舍視而不見,有幾個還特意回頭瞥見那些中三列修士的意動神色後輕蔑笑上一聲。
師父嶽峙手上也有一方裏舍,是名副其實的大裏舍。不過遊曆十年裏陸矩還真沒住幾回,主要是方便,住起來的感受比起巋然苑是要不如的。
中三列已經有幾位修士頗為喜歡這方小裏舍,正互相緩慢溢價,將小裏舍的溢價抬到了八枚黃道錢。在第二唱前陸矩猶豫了一下便舉起身邊的溢價牌,並且連舉兩次,直接將溢價抬到一枚金仙錢。
那幾位中三列修士中有兩位錢囊不夠鼓,見到這番溢價,隻好棄價。剩下三位中第一唱後便有一人果斷再次溢價,陸矩不慌不忙再舉牌一次,又有一人棄價,另一人咬咬牙,第三唱前舉牌一次。陸矩有些無奈,其實六顆金仙錢時已經差不離是這方小裏舍該有的價值了,之後再溢價多半是真喜歡。陸矩沒去觀望競價對頭,不怕惹事,怕不小心耽誤去點壑宗搭乘懸艦的時間。陸矩還是舉牌一次,要是再有溢價就不打算爭了。隻是第三唱前並無溢價牌舉起,唱賣君隨後朝陸矩這邊躬身行禮,看清這位貴客的座次,小聲囑托給捧寶仙讓她去安排。
陸矩在坐席上正心疼自己多花了點冤枉錢。
身後隔了兩列的下三列中,一個滿臉嫵媚相比台上捧寶仙要來的俗氣許多的女子瞟了一眼陸矩所在的方向,微微倚靠在身旁男子的肩臂,咯咯嬌笑兩聲。
十間超一等廂房之一中,岑溪把臉貼在廂壁上,仔細看著那名剛剛競下一方小裏舍的白衣背劍青年,岑溪想
了想,好像是在青筏懸艦上見過這個人一眼吧,真有緣啊!
一旁的大厝峰主順著徒弟的目光兩眼鎖住那個真身藏在一層障眼法後又一層障眼法的年輕人,仗著一身高境界看穿陸矩真身模樣的大厝峰主啞然失笑,不知道該說這個年輕人是心細呢還是膽小呢。瞥了眼打小天不怕地不怕,敢摸老虎屁股拔蛟龍須的的徒弟,沒來由的,大厝峰主“好心”提醒一句:“小心別被人家打的哭爹喊娘。”
岑溪轉過頭來,瞪直了眼“這麽厲害!”那他就更想見識見識了,比自己能打的年輕好漢是真不多見。
競下那方小裏舍半刻後就有一位寶卷廳侍女托著美其名曰“聚寶盤”的玉盤而來,收錢的。陸矩掏錢時略有些舍不得,但還是把下山前師父給的五枚金仙錢先拿了出來,再從另外收起的十四枚金仙錢中撚出一枚近年師父給的壓歲金仙錢,雕刻的飛升圖還算流通挺廣的,不難找到。另外四枚黃道錢則是用了剩下的三枚申武宮黃道錢和十枚迎春錢。
繳足了神仙錢後陸矩也沒有著急去領了小裏舍就離開,這次的敦義坊唱賣規模平時也不怎麽有機會遇到,留下來再見識見識也好,買不起不要緊,一場眼緣就夠了。
下半場唱賣果然是一潮高過一潮,連續被競下的物件價位都超過前一件的價位。整個寶卷廳中舉溢價牌一事也由一開始的中三列最多,下三列幾次算是充數漸漸往前徹底淪為上三列的硝煙烽火。至於整場唱賣潮頭的幾件壓軸物連廂房那邊也出手了,除了那件請帖上明寫著的破損臻兵以外,其餘幾件都是不遜色於它的好東西,分別被兩間廂房和幾位上三列的財神爺收入囊中。
唱賣後敦義坊這邊還特意舉辦宴席,邀約上三列與中三列的貴客,至於下三列隻有一位競下上半場中一樣物件的敦義坊麵生新貴客有被邀約,廂房那邊的大貴客則是不會出麵的。陸矩拿到小裏舍後倒也沒有拒絕,唱賣結束已經是夜裏亥時,雖說修道之人,不分寒暑晝夜,趕路去點壑宗搭乘懸艦也可以。不過確實最近都在懸艦上,許久沒接地氣人氣,該歇一歇。
宴席後敦義坊同樣有客屋可以留宿,陸矩就沒再去找仙家客棧,省錢的事,自己這會兒義不容辭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