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 草長鶯飛 第二十三章 蝦兵蟹將捉青魚

  敦義坊的待客院子寒山苑建築表麵看去清新淡雅，比之仙家客棧的天字號院子要稍遜些，不過這次住沒收陸矩一顆子，那麽它在陸矩眼裏當然比天字號院子更“好住”了。


  迎客女修將陸矩送到客居小院門口，再遞過院門禁製牌交給陸矩，叮囑一句公子離去時掛在寒山苑影壁旁的立櫃上就好，除此之外順便問陸矩明日一早是否需要備些食補早膳，陸矩婉拒後她施了個萬福緩步退走。


  陸矩握著禁製牌，指肚在禁製牌上篆刻的剪秋二字上摩挲了一遍。推門入院，一道白石紅磚鋪就的小路直通屋子，兩旁栽種花卉，陸矩走進後托住一朵花兒在手心，沒認錯的話是秋羅花，在世俗王朝園林也常有栽種。長相上一眼過去不太好看，稍顯中庸，不過花兒紅火，愛屋及烏，陸矩明顯挺喜歡它的，連多花了幾顆黃道錢的心疼也消弭些去。


  入屋關上房門後陸矩捧出裝著那方小裏舍的寶匣，輕按寶匣機括的中樞點，現出小裏舍。細微端詳之下，連那院門牌匾上的匾文都清晰可見，上書“樊野”兩字篆文，勾勒豪放不羈，應當是那位製出這方裏舍的上墨家大匠寫就。


  院子不夠大，陸矩也就沒試試將這方名為樊野的裏舍現出原來真容，反正之後在疊古洲的走山訪水路上終歸有機會能用的上。


  一夜潛修，依舊是在將俱化境的底子再打牢些。如果說在先天後天六境上不小心走了雪路，一個腳印一個大坑的，走的不穩摔上個一跤的也不用太過擔心，起身拍拍衣裳依舊能走，隻是很難再有餘力去登山。但要是在登山五境上一腳踩空或是腳下登山路鬆散不堪，一踏然後滑上一次能把人往下摔個身魂震蕩，境界大潰，到時候費錢費力費光陰不


  說，重新打熬起來更為辛苦，滋味不好受。


  一閉一睜後，屋外晨輝光明，屋中除了一張蒲團是陸矩打坐用過以外，其餘用物皆未沾碰。陸矩先走出屋子反身關好屋門，多瞧了幾眼被清早暖陽照拂到一角的秋羅花圃，心中一片神清氣爽。


  陸矩一路走出到寒山苑大門的影壁前，沒見到幾個昨夜留宿寒山苑的上中列修士，大多都是給各方客院送去食補早膳的敦義坊侍從，被敦義坊管事調教得極為有禮，碰上客人皆停步施禮道一聲吉祥，頗有王朝皇宮的模樣。


  把剪秋院子的禁製牌在立櫃上掛好後陸矩徑直離開，沒有立即喚出青魚趕去點壑宗，緣由在於要先出了渡口才能禦劍升空，這是不成文的規矩，不守也行，要麽境界高，要麽不怕死。


  敦義坊的侍從休歇院落中，一位小侍女一清早便得了一份賞銀，沉甸甸的，膽子小的姑娘家家懷抱錢袋有些不安又有些喜悅。唱賣請帖分發上她得了同樣是世俗女子出身的一位管事特意照料，除去指明請柬十餘張，另外得了不指名請柬兩張，一張中三列席一張下三列席。不指名請柬是山上商坊常有的碰運氣手段，客席坐不滿便製出，分給底下一些有眼力勁的侍從，再給她們半天時間在仙家坊市走一走，指不定就能邀來幾位錢囊夠鼓的修士，法子簡單不費勁。而這些被邀來的修士若是在唱賣上競下一件唱賣物，分發的侍從這邊賣坊便給下一份接得住的賞賜。


  女子管事捏了捏小侍女的臉頰，把她從複雜的思緒裏拉了出來，調笑一句：“傻瓜。”


  陸矩左手捧著一份剛買下不久的糕點，一邊走一邊吃，出了渡口禁門才盡數吃完，拍了拍手掌眯眼而笑。


  九


  洲有個有趣的說法，論九洲野修的迥異之處。其中最廣為人知的幾個分別是東巨神洲野修是出了名的能打，疊古洲野修膽最肥最大，馳幅洲野修“義字當頭”皆是好“兄弟”。


  東巨神洲和馳幅洲的野修陸矩還沒見識過，不過疊古洲野修膽最肥最大還真不是吹的，因為陸矩後頭這會兒就零碎吊著幾位，在陸矩一出敦義坊就一齊暗中盯上了他，多半是早有預謀，怕打草驚蛇陸矩就沒仔細探究是否是唱賣時瞄上自己的。


  陸矩一邊辛勤維持身上那第一層障眼法，扮作個剛踏過門檻還氣息不穩的龍泉境修士，一邊還要裝成是位初出茅廬沒什麽江湖經驗的正統仙家遊曆弟子。生怕一個沒演好就把那幾位膽兒肥的疊古洲東道主給驚跑了，不過扮豬吃虎這類事陸矩確實不太擅長，殺來殺去的事陸矩遊曆時後期的歲月裏沒少被師父嶽峙丟入局中，不過往往總是有十分力便出十二分力。尤其翻書越多以後，隻要對方根本上一開始就歪斜，陸矩懶得多講一句，打殺便是。


  剛剛花銷在那方樊野裏舍上差不多六顆半金仙錢的陸矩正愁疊古洲一行錢財窘迫，這好客的東道主真是讓人推辭的話都要覺得不好意思說出口呢。


  袖袍中陸矩伸指清點，兩位金甲境，兩位龍泉境，還有一位不那麽穩當的宗師境。這疊古洲的待客之道兩極都很隆重嘛，敦義坊的禮數充足，野修的陣容也夠強勢，換成一位上宗宗門的祖師堂年輕嫡傳被盯上，身死的可能要過半了。


  渡口禁門城頭上，一位青年拿到手了法寶就“六親不認”，催著那位中年清俊模樣的師父自個先回山去。


  一尾青魚之後，蝦兵蟹將三兩隻，猶有貓兒岸上走。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