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您已獲取空投
姚織夏醒來時,身旁的篝火已經熄了,陽光斜斜地灑進洞裏,身上暖暖的,昨晚的陣痛已經度過去了。
她坐起身,安靜地端詳仍在一旁草床上熟睡的薛凜,溫暖的陽光籠罩著他的臉頰,細密的睫毛被光染成了金色,高挺的鼻梁遮出了一小塊陰影,唇邊勾勒出清晰的輪廓,唇珠微微上翹,耳骨上有顆小痣,耳垂上的那枚耳鑽在陽光的折射下閃閃發光。
這是姚織夏第一次這麽近距離觀察薛凜的樣子,以前總是有意無意地回避他的那雙眼睛,不敢直視他太久,從第一次在ktv裏見到他時,就總覺得他的眼睛裏像有個漩渦一樣,陷進去就出不來,現在的他閉著眼,那種被捕獲的恐慌感和無所適從也隨之消失了。
姚織夏正看得出神,蓬蓬忽然從洞外大步跳躍著跑進來,看到醒過來的姚織夏,連忙撲上去要舔她,尾巴在薛凜腦袋上方掃來掃去,甚至忍不住喜悅之情叫了兩聲。
“噓!蓬蓬,我們小點聲,再讓你薛凜哥哥睡會兒,他昨天真是累著了。”姚織夏連忙對蓬蓬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又安撫地摸了摸它。
“嗯,這狗崽子就是喜歡折騰我。”
姚織夏被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一跳,他醒了?
早在蓬蓬進來之前,薛凜就已被身旁的細微響動吵醒了,雖然意識已經清醒,恍惚間有種被盯著的感覺,但眼皮實在沉重地抬不起來。
他本來就是個覺很輕的人,稍微的響動聲都會吵醒他,以前為了能有個好眠,常常用酒精麻痹自己。
但昨晚為了讓篝火多燒一會兒,他強撐著睡意熬到天有些發白。
可就當他終於決定要睡覺時,已經窩在姚織夏身邊睡了一大覺的蓬蓬卻來了精神,它屁股對著姚織夏,腦袋對著剛合上眼皮的薛凜,開始磨牙嚼骨頭。
薛凜強忍著想把狗崽子踹出去的怒意,一手把骨頭搶過來,扔出山洞,蓬蓬立馬跑出去追。
本以為這樣就萬事大吉了,誰知薛凜剛要睡著,耳邊又響起了嚼骨頭的聲音,他實在困得動不了,又不好出聲訓斥蓬蓬,隻好揪了些草床上的樹葉塞住耳朵,就這樣在痛苦中睡去。
“你醒了?”姚織夏向後拉開了些距離。
“嗯。”薛凜閉著眼輕哼了一聲,抬起一隻手搭在額頭上遮擋陽光。
“我去洗漱一下,打點水回來,一會兒你起來時用,你先再睡會兒吧。”
姚織夏站起來,拿著洗漱工具往洞外走。
“你好點了沒?”薛凜的聲音在身後不鹹不淡地響起。
“啊?奧,好多了,昨晚,謝謝你。”姚織夏攥著手裏的毛巾緊了緊。
見身後沒有再應答,姚織夏停頓了一下便抬腳離開。
當姚織夏回來時,薛凜已經起了,正背對著洞口站著,下身已經換了一條寬鬆的白色亞麻長褲,褲腿空蕩蕩的,還好腰那裏是鬆緊的,才不至於掉褲子,他上身著,手裏正拿著一個白色背心前後打量。
姚織夏在洞門口進退不是,不知道該把目光放在哪,卻還是忍不住偷看薛凜光滑的脊背。
相對於正常人來說,他本來就有些偏瘦,這幾日吃不了一頓正經飯,讓他看起來更瘦了,脊背的凹凸起伏像一隻展翅的蝴蝶一樣,腰底有兩個淺淺的腰窩,陽光照在背上,使他背部的絨毛都顯現了出來,頭發濕濕的,水滴順著發梢滴落在地上。
“嗯哼。”姚織夏低著頭清了一下嗓。
薛凜回過身,見是姚織夏回來了,轉身拿起一件襯衫和一條五分褲,走到她麵前。
“你這身衣服也連著穿好幾天了,換下來洗一洗吧,這褲子和襯衫對你來說都太大,但是總比那泡了海水的衣服強。”
姚織夏接過衣服,要往洞裏走,又有些遲疑。
“唔,我去外麵,你在這裏換。”薛凜說著就拿著背心走出洞外,隨即又吹了個口哨,把蓬蓬也帶了出去。
姚織夏往洞的深處走了走,把黑色長褲和缺了袖子的白襯衫脫下來,露出一件穿得有些舊了的肉色內衣,她想了一下,還是決定把內衣也脫下來一起洗了。
將肥大的襯衫和褲子匆忙套好,她看著極長的襯衫下擺和沒辦法扣住腰的褲腰,靈機一動,把襯衫的兩側下擺分別穿過褲腰上的褲別兒,再在腰部中間係起來,勉強算是能穿了。
她把自己和薛凜換下來的髒衣服都拾起來,抱著往洞外走,隻見薛凜正伸著腿,放鬆地坐在洞門口的那顆大石頭上。
他伸出一隻手,在蓬蓬背上摸來摸去,“我這輩子還從來沒有過不用牙膏空著刷牙,不用剃須泡沫空著刮胡子,不穿內褲直接穿褲子的,這日子過的,真是絕了。”
姚織夏聽了忍不住在心裏偷笑了一下。
蓬蓬聽見姚織夏走過來的聲音,立馬起身去找她。
“你這家夥,伺候你的時候乖乖爬著,你女神來了立馬屁顛屁顛地跑過去跪舔,真是沒出息!”
薛凜鄙視地看著在姚織夏腿邊蹭來蹭去套近乎的蓬蓬。
“你要洗衣服?”薛凜瞥了眼姚織夏抱著的髒衣服。
“嗯,我想去你說的那個湖那邊洗衣服。”
“我們一起去,我再去打個獵,餓死了。”薛凜回洞裏帶上魚叉,就領著姚織夏下了山。
這條路對姚織夏來說還比較陌生,但新發現倒是不少,這片樹林裏的很多樹下都長著蘑菇,大多是灰色和棕色的,也有些一看就是彩色的毒蘑菇,姚織夏盤算著下次路過這兒一定要摘些蘑菇回去。
林間偶爾會有特別明亮的禽類叫聲,薛凜告訴姚織夏那是野雞的叫聲,但是野雞警惕性特別高,有點腳步聲便立馬飛走,實在不好抓。
沒過多久他們就到了那個小湖,正在河邊進食的水獺看有人來了立馬躲進灌木叢,在湖上紮猛子捕食的水鳥也趕緊遊向遠處。
“你就在這簡單洗洗衣服吧,別洗太久,水太涼,昨天傻狗本來是還想帶我往另一側山下走的,看它那急切的樣子,我估計山下還有什麽東西,但我怕你這邊餓得撐不住了,我就先回來了,現在我去山下看看,去去就回,你就在這兒等我。”薛凜交代姚織夏。
“好,那你一定小心,我在這等你。”姚織夏有些擔心。
薛凜就這樣跟著蓬蓬下了山,這邊的山路遠遠沒有他們兩個之前找瀑布時走的那條路好走,參天大樹長得極為緊密,茂盛的樹葉幾乎遮天蔽日,即使是大白天,林子裏也昏暗陰冷。
越往山下走,海浪聲越大,當薛凜終於望到沙灘時,海邊的景象讓他心裏著實起了一絲希望。
這片沙灘與大海相接的區域都是密密麻麻的黑色石頭,而在黑色石頭群的盡頭,居然有一艘擱淺的小船正在海浪的推動下起起伏伏。
蓬蓬邊跑邊叫,似乎在示意薛凜快點跟上來,薛凜小心翼翼地踩在一個個黑色石頭上,一點點往船那邊走。
蓬蓬用力一躍,直接跳到了那艘小船的甲板上,在甲板與船艙之間焦急地來回跑,薛凜跟著爬到甲板上,發現這船上並沒有人,上層的船艙裏一片狼藉,已經腐爛的食物散落得到處都是。
薛凜被蓬蓬帶到下層的船艙裏,那裏是生活區,屋裏有一個窄床,床上的被褥一應俱全,被子枕頭胡亂地堆在床上,似乎已經受了潮,薛凜隻看了一眼,不願伸手碰觸。
桌子上和地上散落著本子和筆,蓬蓬似乎非常熟悉這裏,很自然地走到床邊的一個圓形厚墊子上一趴。
“這是你主人的船?”
薛凜和蓬蓬四目相對,心裏猜想,蓬蓬的主人應該是在海上時就遇難了,不然不會離開這艘相對安全的船冒險去林子裏,而且島上也沒有人生活過的痕跡。
在房間的另一麵牆前,堆放著幾個黃色的大儲物箱,薛凜眼睛一亮,上前把最上層的箱子蓋打開,當箱子裏的東西展現在眼前時,薛凜簡直如獲至寶,那是一箱子的罐頭!
他興奮地拿起一個罐頭,想確認這是給人吃的東西,果不其然,是牛肉罐頭,而且生產日期是今年年初的。
“我靠!這是什麽人品!”
薛凜一股腦地把最上麵一層的罐頭全都拿了出來,想看看箱子下麵還有什麽,讓他喜出望外的是,這一箱子都是各種各樣的罐頭。
看著在一邊搖尾巴的蓬蓬,薛凜扯出一個如釋重負的笑容,“狗崽子,你可是立了大功了!”
姚織夏將所有衣服在湖水中過了一遍,然後找了棵矮樹,把衣服都晾在樹枝上,她捶了捶發酸的腰,坐在一塊石頭上等薛凜回來。
雖然感覺時間還沒過多久,但林子裏的天色有些暗了,姚織夏搓了搓有些發冷的胳膊,焦急地往山下的方向張望。
“姚織夏!”
還沒看到薛凜的身影,姚織夏就立即站起身,沿著下山路那邊跑。
跑著跑著便看到了薛凜,他正吃力地用肩膀牽著一根繩子,在地上拖著一個箱子,箱子上麵還有一張被捆好的被子。
“你還好吧?這些東西是從哪來的?這島上還有其他人嗎?”姚織夏焦急地問。
“人是沒看到一個,但是這狗崽子帶我找到了一艘擱淺的船,估計是它主人的,裏麵食物儲備和生活用品一應俱全,看船體的樣子,擱淺的時間應該沒有很久。”
“你這箱子裏是什麽?”姚織夏指了指地上的箱子。
“我從船上拿了些罐頭和生活用品,咱倆再這麽吃兔肉和魚肉,獠牙都快長出來了。”
薛凜說著便把箱子上麵的棉被拿開,從箱子裏掏出一卷沒開封的衛生紙,他遲疑了一下,開口道“船上實在找不到那個,隻好拿了個卷紙,你將就一下吧。”
看著薛凜手中的衛生紙,姚織夏一時間有些疑惑,隻好傻愣愣地盯著薛凜。
“那個,昨晚……”這回換作薛凜害羞起來,他目光低了低,撓了撓後腦勺。
“啊,那個!謝謝你……”
姚織夏恍然大悟,也無意識地低下了頭,她抿了抿唇,嘴角忍不住上翹。
“你應該多笑笑的。”
“啊?”
“我認識你到現在,你都很少笑,也沒哭過,其實,你笑起來很好看,你的笑容很真實。”
在薛凜原來的世界裏,幾乎所有人都對他笑臉相迎,但他很清楚,那隻是因為他姓薛,他是薛懷遠的獨子,那些笑臉對著的,不是他這個人,而是他所代表的金錢和權力。
但姚織夏卻不一樣,她從沒問過他的事,在她眼裏,他隻是個和她一樣倒黴的幸存者,一個無可奈何隻能和她相依為命的可憐人。
姚織夏被薛凜突如其來的這番話搞得不知如何回應,隻好默不作聲。
經過短短幾天的相處,薛凜倒是習慣了她的害羞和沉默,索性扯了個話頭“走吧,我們今天先拿這一批補給帶回山洞,我想了一下,我們還是住山洞吧,畢竟水源是最重要的,你看這個水壺,這下就可以一次性燒很多水了,船裏還有好多補給,我接下來幾天分批帶回來。”
姚織夏點點頭表示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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