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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落月

  夜已深,黑的伸手不見五指,角落之中隱約能聽到有幾人的交談聲。


  一陣急促促地腳步聲將話聲掩沒,本遮住月兒的黑雲逐漸飄遠,天上一道月光傾瀉而出,照出了角落裏的幾人。


  為首那漢子膀大腰圓,壯似野牛,相貌平平,手上還拎著個火把,借著火光映照之下,依稀能瞧見身旁聚著幾人。


  那漢子道“三弟,聞得山下有吃細麵的,不知難啃不難啃。”


  這漢子姓陳名正華,時年四十有六,名字聽著不俗,卻是個十足的俗人,因妻子被賊人暗害,故此尋機報複,官府差人與他素來關係不好,本來這尋仇報複之事算不上罪過,卻栽贓他是謀財害命,這才於此山落草。


  他目光一轉,落在身旁一相貌醜陋,身材矮小,貌似賊鼠之人的身上,嘴上還稱兄道弟,像是相識許久了。


  被他稱作三弟之人,乃是他未上山時的賭友,二人差了十幾歲,但卻十分合的來,平時沒事便要玩上兩把。


  這陳正華殺了人擺脫了官府,正欲落草之時偶遇,得知他躲避債主,故此跟了他的姓兒,又為他改了名諱,取一個命硬之意,得了個堅字。


  陳堅聽了嘿嘿一笑道“大哥,潯陽縣中的大戶動不得,那吃細麵的還動不得?但……這一隊人馬必然是護送貴重物資,隻是……”他麵露難色,似乎來者並不好對付。


  陳正華見此問道“怎麽了?難不成是塊吃不幹淨的主兒?你且細細說來。”


  他二人情同手足,雖不是一同長大,但也相依為命十幾年,更是同日落草,這份情誼不言而喻。


  有的話也不便瞞著大哥,陳堅眼珠子賊溜溜一轉,笑道“大哥,我與二哥還有四弟下山看了,那兩個小娘子身旁跟了十幾個佩刀挎弓的騎兵,似從潯陽而來。”


  陳正華沉思片刻,道“哦?聽你所言,怕不是孟小官人的人馬,你我看萬萬不可得罪。”


  聽了這話陳堅一拍大腿,眼睛不對眼睛,鼻子不是鼻子,似有恨鐵不成鋼之意。


  陳正華瞧他那模樣,心下便知其色癮犯了,精-蟲上腦怕不是要連累自己諸多兄弟。


  陳堅見大哥麵露難色不願幹這一票,自己一人之力又勸說不動,隻得轉而向二哥求助道“二哥,這方臘造反,朝廷隻顧及平壓叛亂,對咱們綠林道不管不顧,此等良機,豈不錯失?”


  他一時著急還伸手抓住自己二哥的袖子,男子斜眼看著陳堅,長歎一聲,轉身向陳正華抱拳道“大哥,雖然我對這打家劫舍之事自來是反對的,但三弟所言非虛,確是良機,千載難逢。”


  陳正華聽了他所說,這才臉上緩和不少,心裏也活泛起來了。陳正華仍有顧慮的問道“二弟,你確定那夥子不是孟家的人?”


  他眉頭一皺,當下不敢應話,過了片刻這才說道“大哥,我韓靈兒雖不能提刀挎劍上陣殺敵,但權衡利弊之時豈能不懂?先劫了他們幾人,盡量不傷不殺,如此一來不結死仇,彼此之間不曾認識,如此一來就算是孟府的人馬,我們也無需擔心。”


  陳正華聽聞此言十分讚同,但顧慮到他四兄弟雖情同手足,但難免會有分歧,心下暗忖“我三人所談無誤,但不知四弟如何想來,既是兄弟又有何不能說的?我自問上一問!”


  他開口問道“四弟,不知你覺此計如何?可有什麽不妥?”


  三人目光一轉,落在角落處,但見那人年約十七八歲,眉分八字,雙眼有神,瞧著極為正派。


  他淺淺一笑,道“三位兄長,甘敬的命都是你們的,若有差遣我自然遵從,豈有違背之意?什麽時候動手,全聽幾位兄長的。”


  聽了他的話,陳正華這才放心,似狠下決定咬牙切齒,沉聲道“好!不知二弟是否記下這幾人紮營之地?還有他們所用兵器?”


  韓靈兒聽了,忙將手伸到袖子裏去,片刻之後從中抽出一張草紙,筆跡十分潦草,似寫得極為匆忙。


  韓靈兒盯著草紙,一一念來“紮營於南方,算上那兩名女子,共計二十人整,皆身配樸刀、長弓、短矛,其箭矢不計其數,軍馬六十餘匹,除那兩名女子外,皆身穿鐵甲,恐尋常刀劍難以入體。”


  陳正華聽得頭皮發麻,雙手止不住的摸著腦袋,隻感覺頭都大了一圈,過了一會兒才緩和了些,上嘴唇碰不著下嘴唇似的,磕磕巴巴道“這這這……這怎麽打?難不成讓我這百十號兄弟去送死?”


  韓靈兒聽了搖了搖頭道“大哥此言差矣,騎兵善於平地而攻,山野之中鐵甲笨重,遍是不敵亦可脫逃,更何況此地我軍熟路,迷失於山野之中逐個擊破亦非不可。”


  陳堅財迷心竅,色心發作,聽了此言立時一拍大腿,笑道“對極,對極,二哥所言對極,我這就去整備人馬,準備下山殺敵!”


  他剛一抬腿還沒等走,陳正華一把扥住他的衣襟,斥道“著什麽急!誰說要與其正麵迎敵?!”


  陳堅一愣,問道“不正麵對敵如何取勝?”


  韓靈兒低聲發笑,除陳正華之外,二人皆有不解之色,見此他也不賣關子,直言道“明早兒找人扮作樵夫,閑談幾句刺探情況,亦有令其放鬆警惕之意。這山上缺水短糧,這吃不得溫飽哪裏有力氣趕路?找幾個機靈兒的夥計下山賣酒賣肉,他們必定會買,到時在酒肉裏下些迷藥,到時一並綁了,劫了財物上山便是。”


  幾人計劃妥當,想著劫了山下那一隊人馬,必然要發上一筆大財,到時招兵買馬說不定能混上一方諸侯當當,四人各心懷鬼胎,想的無一相同……


  山下南方有一隊人馬安營紮寨許久,帳外各燃著篝火,有不少吃剩的幹糧渣滓,月落夜深,已是鮮有不眠之人。


  唯有明玉與鶯兒抱著雙膝,圍著篝火取暖,二人各有心事,卻誰不先開口,最終終是鶯兒的性子急,率先開口“姊姊,咱們離潯陽縣還不遠,現在趕回去還來得及。”


  明玉不動聲色,隻一搖頭道“絕不可能,你若想回去便一個人回去吧。”


  鶯兒自知姊姊吃軟不吃硬,故此滿臉賠笑道“姊姊,求求你了,你我二人何必挨冷受凍,在這一片黑壓壓的林子裏過夜,早些回去吧,不知家裏怎麽樣了,沒有咱們倆兒,估計那群賊夥計要偷拿賬上的銀子去用,回家吧,好姊姊!”


  說著那股撒嬌勁兒又上來了,明玉本就心係孟康,當下又於林中過夜,本就煩躁不已,又聽她不斷在耳邊私語,一時忍耐不住竟罵了她幾句。


  鶯兒氣不過憤然道“你要找到幾時去?你耽誤了自己,還要把親妹妹搭進去不成?”


  明玉聽了這話哪能不氣哪能不惱?氣得她站起身來,斥責道“若無老爺子將你我二人拾回家中,你我二人怕不是早就餓死街頭了!你怎麽能對其子不管不顧?更是連樣子都懶得做,豈不是太涼人心了?!”


  鶯兒不怒反笑,諷道“我看你是巴不得把自己送到人家的床上去吧?恨不得讓人家納你做妾,你找回了人家,還能給你落個貞潔美名呢!”


  此話一出,明玉驚呆,雙眼滿是不可置信,她秀眉緊皺,一指鶯兒語帶哭腔問道“你再說一次……我……我在你眼裏就這般不堪?就算……就算不為別的,我可是你姊姊啊!”


  鶯兒氣昏了頭,哪管她是哭是笑,冷笑出言“嗬,你還知道啊?如若我知道是今日此番,我寧可當時橫屍街頭,更願沒你這個姊姊!”


  啪的一聲,明玉一個巴掌甩了出去,不知是鶯兒未曾料想,連明玉自己都不相信,十幾年朝夕相處的親妹妹,她竟能舍心打著一巴掌。


  鶯兒頭也不回,任憑淚水從的臉上悄無聲息地落下,一滴一滴打在地上……她沒有一點兒的哭聲,心裏不知與多委屈。


  明玉瞧她這副模樣,心裏猶如刀割,又不知如何安慰,伸出手想為她擦去眼淚,鶯兒去猛地將她的手推開,狠聲道“好!從今以後,你我恩斷義絕!”說罷一跺腳甩袖而去。


  明玉剛想去追卻被樹樁絆了一跤,滿身泥濘,頭上發簪落地,披頭散發好不狼狽。


  待她起身之時,早已不見蹤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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