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章 山石壓凡僧

  圜遙湖上雨勢漸小，即將收緩停歇之時，不知從何處刮來了一股黑風，狂嘯不止。


  雖然天色已深，但那股黑風漆黑無比，範圍之大，遮蔽了大半個湖麵，比之墨藍色的天空還是能分辨出來些的。


  風聲整夜不止，大多數人都閉門不出，而也有少數膽大的文人、武者，或好奇，或仗著本事，出門向天上窺瞧了一番，目睹了天上的這股黑風。


  當夜，各個家中的小兒、頑童都出奇的沒有發出哭聲，或作出玩鬧的事情，不約而同的早早入睡。


  第二日清早，七百裏圜遙湖岸，大半的範圍，都被從湖中衝上了不少魚蝦，其中不乏有個頭極大的。


  居所在附近之人，大多呼朋引伴，都一起拿著筐、籃到湖邊去拾撿湖鮮，幾乎個個滿載而歸。


  之後有人發現，當日圜遙湖上空，附近方圓百裏範圍內不見任何雲彩，晴空通透。


  而先後這一番景象，也被記載在了樟林縣的縣誌上，題注為“倒懸天”。
……

  數日之後，硯州上空。


  雲霧之間，莫名有些詭動，帶起一陣風絮，隨後一片濃雲之中，便出現了一道身影。


  很快，當這道身影完全浮現的那一刹那，其身形就開始加速墜落。


  幾個呼吸之後，一個身影就如同一床破舊的棉被，從雲中跌了出來，疾速往下掉落。


  呼呼呼！

  雙耳呼呼灌風，四肢隱約有些燥熱，意識逐漸回歸，身體的感觸緊隨其後。


  “嘶！啊！”


  範仁剛剛倒吸一口涼氣，剛剛想將雙眼睜開，卻感覺到腦仁如同炸裂一般。


  天靈蓋上盤旋著的都是嗡嗡嗡的聲音。


  他索性閉目不睜，這才感覺稍稍有些緩解，感覺到了身體的反饋後，他已經發現了自己應該還在空中。


  範仁手指微微抽動，摸到了畫龍點睛仍在手中，剛剛想要展開扇麵，緩和一下下降的速度，卻不料，有點遲。


  嘭！

  咕嚕咕嚕咕嚕！


  夾雜著巨大勁力的水花激起後，他直接掉進了一處水潭之中。


  從空中盲目精準降落到有水的地方也還算幸運，隻可惜這處水潭較淺，水深也就在半丈左右。


  在範仁這種從高處墜落的衝擊力下，他直接沉沒到了潭底，在水流的衝擊之下，猝不及防地啃了一口潭底淤泥。


  “嗚，呃……”範仁掙紮了兩下，想開口吐出嘴中雜物，但隻要是頭部有任何的動作，那種嗡嗡之聲伴隨著嘈雜的轟鳴就回在耳邊回響。


  那種感覺，就像懷中抱著一台錄音機，而錄音機的磁帶還呲了花，你正帶著聽診器，而聽筒正貼放在錄音機的喇叭上，你整個人在接收到這些聲音後，被送進了滾筒洗衣機中進行甩幹。


  這就是範仁現在所能形容出的感受。


  水潭外，一陣目光正注視著水麵上，隻見水麵上不斷有稀疏的泡泡冒出，卻良久不見動靜。


  範仁知道，腦袋出了狀況，大概率是因為最後的萬獸齊鳴。


  那些鳴叫之聲皆出自異獸，其中某些異獸的叫聲更有非凡之能，同時聽取，定然是受不了的。


  雖然從異獸的相望之中，他會到了相存、共存的意味，但其中原因，和為何會托寄於他的身上，還有諸多未解，需要一一探尋。


  總之，此事從目前看來，牽扯到了如此多的異獸，足可以影響到此方世界的變化，他還需謹慎為之。


  即已知道了關鍵詞義，往後行事多加關注這方麵想必是錯不了的。


  剛剛稍有所想，頭部就再次傳來了不適之感。


  範仁連忙停止了思路的運轉，靜待不動。


  隻是在入定修養之前，他突然想到了腦海中的包裹。


  查探之下，發現並無異狀，而且其中已經再次刷新。


  當中出現了一顆珠子，不知是何功效。


  他心念一動，這顆珠子便出現在了手中，隱現綠光。


  範仁見狀，也不再多想，靜待不動，於此就暫時沉寂了下來，隻等腦中不適逐漸恢複。


  而水潭水麵，卻因為那顆珠子，時不時會呈現些綠色的磷光，頗為驚異，令人有些瘮得慌。
……

  悠悠半月，轉眼即過。


  山中靜謐，潭水平緩，隻是時不時地會有綠光閃動，又偶有一陣目光掃視而過。


  潭底範仁一夢初醒，仍舊有些困倦。


  夢裏夢到了些從前的事，和一些未完成的願景。


  他感受了一下身體各部，又輕輕晃了晃腦袋，感覺已經沒什麽異感之後，這才鬆了一口氣。


  睜開雙眼之後，這才感覺到了先前啃的那口淤泥還在嘴中。


  他當即運轉勁力，從水中起身向上而去，出水之後，立即張口。


  “噗，咳咳咳，可算是好了！”清幹口中異物後，範仁可算數長舒了一口氣，感歎了起來。


  “嗡、嘛、智、牟、耶、薩、列、德。”


  一陣低語聲忽然響起，範仁以為又是有所不適，但感受之下，卻並無難耐之感，一轉頭也是驚了一下。


  “擦，這是何物？”


  範仁以為看到了一隻伏在地上的黑麵生物，但仔細一看，竟是被他無意中糊了一臉淤泥的一個人。


  “善哉善哉，施主大難不死，小僧也算還願了。”這人伏在地上說道。


  範仁往過看去，細瞧之下，也發現了些不對勁來。


  “這位師父見我不驚？”範仁疑問道。


  “見怪不怪了，小僧都能被壓在這山下，還有什麽事不能發生呢？”


  範仁見其如此，又左右觀察了一番，隨後連忙取了一片長葉，接了些潭水，為其衝刷掉了那些淤泥，露出了一張五官寬扁肥厚，額頭極寬、滿是皺紋的臉來。


  不管如何看去，長相當真上不甚美觀。


  這人禿頭，衣著襤褸僧袍，看樣子像是個僧人。


  隻是其唯一不尋常的地方，就是這僧人的後半個身子都被壓在了山石之中。


  範仁細細探查，卻發現這僧人竟然未曾修行，卻以凡軀被壓在山下，這又是為何？

  看其樣子，應該在這裏被壓了不短的時間，又是從何而活下來的？

  一時間，範仁也有了不小的疑問。


  “善哉，施主若是無事，還請速速離去吧。”這僧人見範仁思索，開口提醒道。


  “這位師父，難道這裏還有什麽不妥之處麽？也罷，容在下先去瞧瞧！”範仁當即打定了主意，衝僧人一個拱禮後，就轉身入了譚邊林中，一兩個呼吸後就不見了蹤跡。


  山石下的僧人也是一陣語塞，他沒想到眼前這人竟然離開的如此果斷。


  本來以先前發生的事情來看，從天而降的這人在水潭之中呆了如此之久，還未曾亡命，出來之後，更是未有什麽明顯的傷痕。


  雖然不知其來曆如何，但顯然不是凡輩，好歹也算有一線希望。


  僧人想先與其攀談一二，再道出事情原委。


  施主！


  等等啊！

  閣下見我被壓在山中不好奇麽？

  僧人在心底叫喊著，卻已經尋不見了範仁的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