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來望相存

  隻可惜，這些常理之中的修行之路，怕是與他無緣了。


  不過範仁這一身異力既然存在，也就有其中的原因，所以他目前對前路其實並不十分憂慮，隻是有些事情他感覺還知曉的太少了。


  他比較想知道的還是《奇絡天衍》上那些異獸如今還有哪些在世，而他們的來曆又會是如何。


  將思路捋清楚了些後，範仁也感覺雜亂的念頭舒展了許多。


  這一會的功夫裏，先前向天而去的湖水，也大多升到了高空，風力也開始逐漸衰竭，湖水開始回返，看上去就如同一場剛剛興起的大雨。


  他扶著青石起身，抬頭望向天際，落雨之間隱約見月如彎鉤，忽有黑色風芒一閃而過，模糊之中，也無法確認是不是看花了眼。


  雨落大湖，而夜色高天之上又是怎樣一副景色？

  範仁忽然這樣想到，然後便揚起一道風卷，以身攜風，乘之向天而去了。


  隨著高度的不斷攀升，雨中的風勢逐漸淩厲了起來，而大風愈猛，範仁卻越是放鬆，將周身的氣力放開，迎納歸順往來的風雨。


  如此，他便感覺身體越發輕飄無感，四肢的感觸逐漸被弱化，整個人趨於一體。


  在這種感受裏，範仁竟然感到了一種舒適感，不由得緩緩閉合了雙眼。


  不知過了多久，周圍的風勢似乎擰成了一股，綿長寬闊，攜卷著他的身體吹蕩了不斷的時間。


  範仁這才感覺有些不對，徑直睜開了雙眼，一番觀察之下，發現目及所視之處已經大有變動，不甚正常。


  他的前後左右上下之處，墨藍色透亮的夜空全然不見，下方的景色也看不清半點，取而代之的是黑天一片。


  想著是否是高度太高的緣故，範仁想控製著風速變緩，下降些距離，卻發現他已經喪失了對體內的感知，全身虛浮，隨風飄蕩。


  無奈之下，向四周望去，黑天之中不見月色，遙望極高之處卻見有星點閃爍，忽明忽暗，連綿一片。


  “這是上天了？難不成要將我送回去？”麵對這種情況，範仁也胡思亂想了起來。


  思緒紊亂之際，一些嘈雜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沒有什麽準確的語言在其中，如同幻聽一般。


  此時，他忽然發現那些距離及其遙遠的那些星點閃爍的頻率突然加快了許多，難道是有什麽預兆麽？


  剛想到這裏，一道聲音出現在範仁的下方，鳴亮而清晰。


  噗嗚嗚~~~！


  水霧的噴薄之聲後緊跟著的是低轉悠長的鳴叫，連帶平緩的風勢也激起了一陣湧動。


  範仁向下看去，一片幽深、透亮，那是什麽？

  就仿佛是一片漆黑的山脈中附上了一層晶石一般。


  陡然間，大風忽落，那片山脈也開始劇烈下墜。


  不對！


  待到再次看清下方的景象後，範仁目不轉睛，屏住了呼吸，隻感覺從後脖頸處開始發散出一陣陣的顫麻之感，冰涼之意布滿背脊。


  一副龐巨的身軀從不見邊際的雲霧之中，剛剛躍出了一半。


  而剛剛他所見的那片漆黑的山脈，原來是這副身軀的一目。


  鯤！

  雖然是第一次見，但範仁還是很快地認出了這種生物。


  隨後，那隻鯤的雙鰭開始上下緩振，向那片遙遠的星點浮遊而去。


  不過上下三次振擺，已入遠空之上。


  隨著其速度的不斷增加，其身形看上去就像一顆星辰向上空飛升，最終落入了那一片星點之中。


  這是為何？


  範仁不知道這鯤之所去，是何原因。


  但不等他往下想，周圍的一切就再次有了變化。


  大墨黑天，孤身引據，範仁懸滯於空，見下方的烏色開始翻湧，上方的星點開始長明。


  那種嘈雜的聲音隨之也越來越近，追尋其源頭，正是範仁的正下方。


  激湧不停的烏墨色中，開始出現了一個個身影。


  左下方有獸鳥頭、龜身、蛇尾，也有豚身，附麟甲、生雞爪、頭如野豬之獸，亦有黑麵白發赤鬣之羊等。


  正下方有赤首白身大蛇，頭生雙翼，也有四翼、一目、犬尾、鷹身之鳥，還有白首、雞冠、鼠足、虎爪、長尾、雙翅、渾身青色青色毛發之雀等。


  右下方有一目三尾之狸，及白身黑尾獨角、虎牙利爪之馬，更有如身如巨蜥之獸，牛尾、背身、獨角、長須，渾身綠色蛟鱗，正仰遊而來。


  一時間，異獸身影，似數無窮，皆從下方而現，鳴聲音鼓，不絕於耳。


  這些身影從範仁身前而過，向深空星光湧去，一道道身影化為一顆顆飛升的星辰，場麵無比壯闊。


  範仁圓睜雙目，不敢有絲毫異動，胸前如翻江倒海，腦中如天卷地傾，不知該如何形容。


  這應當是極為空前的一幕，也是常人難以窺見的一幕。


  在這些身影飛升化作星辰之際，也有稀疏星光從極高出墜落，在光華的急速散去的過程中，範仁從中看到了些模糊的身影。


  其中一道身影從身旁一閃而過，急速下墜。


  但範仁還是看清了那道背影，正是畢方。


  遠遠看去，大部分星辰在向天際之中飛升，而少部分的星光卻在逆勢劃落，最終墜落至不見。


  隨著上方的星辰光點越來越多，一條星河緩緩呈現，而下方的翻湧的黑暗，在星光的照耀下逐漸顯現出山河的輪廓。


  就在範仁以為一切要逐漸恢複正常的時候，星辰開始不斷攀升，下方山河隨之不斷墜落，兩者眨眼之間已經微不可查，很快一切都消失一空。


  隻有範仁一人，和承載著他的一陣風。


  這些異獸做了什麽？

  又是為了什麽？

  範仁的神思不定，但還是思慮著其中的原因。


  就在他有些恍惚的時候，黑暗的天空極黑轉白，天上地下出現了許多異獸的身形，比起先前的那些身影來說，眼前的他們明顯神色間更注入了些情感。


  他們的目光一同看向一處，意味深長。


  而範仁在半空之中被四麵八方的眼神所視，突然感到了一種莫名之意。


  回望而去，他們的眼神出奇的一致，那是同一種意味。


  有一種想要相存的感覺。


  是了，就像範仁當初從跳台上跳下時，是同一種感受。


  相存。


  存在。


  對了，共存！

  是共存？

  為了活著，為了活在這方世界，是這樣麽？

  範仁回望，突然似乎捕捉到了這些異獸的目的，卻仍舊不明白其中的原因。


  吼！嗚！嗷！噅！嚎！啁！嚦！咩！……

  無數鍾鳴音鼓一同響起，範仁隻感腦海聾聵，天靈炸裂，下一刻就失去了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