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4.老店“新”客
“咣，咣，咣”
屋門又被敲了三聲，裏麵還是靜悄悄的，仿佛裏麵壓根沒有人似的。楚笑笑已經下班回家快半個小時了。下午三點她去上班，現在已經是晚上六點了。這三個半小時內，楚笑笑打賭李勤就沒有從屋子裏出來過。不過這也證明了他愛自己外婆愛的非常深，不然不會看著外婆留下的遺物看到了現在。
“李爺爺，還在屋裏嗎？”楚笑笑本來想喊李勤，但是總覺得雖然年齡上他看上去隻比自己大兩三歲可是輩份上他可算是自己爺爺輩的，於是改口稱呼為李爺爺。
“吱呀”
門打開了，李勤探出腦袋來。楚笑笑發現他已經換了衣服，不知是錯覺還是怎麽的。李勤眼神裏的那絲悲傷以及那俊俏的臉上冷淡的憔悴讓楚笑笑突然有種心動的感覺。
“嗯？有什麽事情嗎？”
楚笑笑搖了搖頭指了指自己的手機說：“已經六點半了，我們去吃飯？”
李勤點了點頭，楚笑笑立馬打開手機撥通了一個電話。
“喂，張姨，訂個桌子。我和我朋友過去吃。”
“啊？不是，是公司的同事。”
“嗯嗯，對，那是必須要的。”
“行，張姨您先做。我這會兒就出門。”
楚笑笑掛掉了電話，一把拉住李勤接著說道：“李爺爺，快收拾，收拾。”
李勤剛剛要換上自己的老布鞋，楚笑笑立馬從鞋櫃上拎過一個鞋盒子說：“把這個換上。您那雙鞋，配我外婆的衣服太不好看了。”
李勤搖了搖頭“這是我奶奶給我做的。”
“那現在更應該脫下來。還有你那身衣物，等你找到回去的辦法，你再穿。”
李勤拗不過楚笑笑，將鞋子換上。走下了單元門，楚笑笑拉著李勤快步朝前走著。
“我們是要去吃什麽？你怎麽走這麽快？”楚笑笑現在的模樣像極了兒時好友約自己去打架時的樣子。
“當然是好吃的嘍，人家店麵不大但是天天爆滿。要不是從小在那家吃，和店家混了個臉熟，肯定搶不上位子。”
“你剛剛電話立說的必須要，是什麽？”
“哎呀，李爺爺，您真是，看上去和我差不多大，這問東問西的毛病就和我親爺爺似的。”
兩人從小區大門出來向左邊走了大概五六十米上了天街橋，走到了橋對麵後又向右拐。這個路線讓李勤感到了一絲莫名的熟悉感。
右拐了沒幾步，楚笑笑在一家門麵前停了下來。這是一家小炒館，門麵的排版上寫著：劉三姑炒菜館。
看到這六個大字後，李勤愣住了。楚笑笑拽了拽李勤，朝前走了一步拉開了玻璃門說道：“別愣著了，張姨應該都已經做好了。”
李勤跟著楚笑笑走進了館子。店內的桌椅都是新的，唯獨那財神像還是曾經那個。李勤正在回憶著這家老店那悠久的曆史時，一道爽快的女人的聲音飄了過來“哎，笑笑，這邊，這邊。十號包廂。”
隻見一個大概四十出頭，卻看起來十分有活力的女人拉著楚笑笑的胳膊朝著最裏麵的那個門框上掛著一個十號的小牌子的包廂走去。李勤跟在二人後麵，包廂不大，也沒有門。隻有一條長長的門簾。掀開門簾，裏麵隻有一張圓桌和剛剛好能將圓桌圍起來的六個椅子。
圓桌上早已擺好了飯菜。一盤酸辣土豆絲，一盤木耳炒肉，一盤清炒山藥，還有最中間的一大盤的香燉酥肉，再配一個醪糟湯和兩碗米飯，兩份餐具。都整整齊齊的擺放在桌子上。
“張姨，這也太多了。”
“多什麽多？你看你這小胳膊小腿瘦的。林姨走了後你也不來店裏坐坐。”女人拉住楚笑笑的雙手，上下打量一番。兩人現在的樣子像是太久沒回家的閨女見了母親一樣。
女人注意到了楚笑笑身後的李勤，她看著李勤笑了笑說：“喲，小夥子就是笑笑電話裏那位吧。嘿呀，人俊俏也精神。和笑笑啊，倒是挺配的。”
楚笑笑臉色有些微紅的說：“張姨，我們隻是同事。”
女人看了眼楚笑笑又看了眼李勤，眯眼一笑說：“行，那姨不打擾你們了。你們快坐下，小夥子你第一次來吧，來嚐嚐咱店裏的手藝，保證能征服你的腸胃。姨接著出去忙了。”
女人退出了包廂，李勤和楚笑笑麵對麵的坐了下來。李勤看著桌子上的飯菜淡淡的說道：“怎麽會想到來吃酥肉？”
楚笑笑夾起一塊酥肉說道：“外婆很喜歡在這家店吃飯，這是家老店了，好像聽說已經過手了幾輩子人了，剛剛我喊張姨的那位，是上一任店主的女兒，叫張華雪。哎，你嚐嚐這酥肉，外婆最愛吃他們家的酥肉，我也愛吃。”楚笑笑說著給李勤碗裏夾了一塊酥肉。
“這家店最初是三姑開的，劉三姑開的。嗯還是那個味道。”李勤嚐了一口酥肉，握著筷子的右手微微的顫抖著。
楚笑笑注意到了李勤的右手，有些擔心的問道：“李爺爺，你怎麽了？”
“這家店，最早是劉三姑開的，劉三姑和我們父母住在一個大院裏。後來我們家搬到了榮幸，她恰好把飯館也開到了附近。小時候我爸媽和小睛爸媽廠子裏工作很忙沒時間做飯的時候，我和小睛都會來三姑這裏吃飯。三姑待我們就和親兒女一樣。三姑家的孩子裏隻有老小在店裏一直幫著三姑忙活。你剛剛喊那個張姨，她的父親是張角吧？”
“對，是張老爺子。對啊，李爺爺，張老爺子現在還在世。要不我們去他那裏打聽打聽關於40年前的事情？”
李勤搖了搖頭說：“角哥比我和小睛大十幾歲。現在，應該都是快八十的人了。若讓他看見我，這個打擊，老人家心裏受不了。”
李勤說完又夾起一塊酥肉放入嘴中慢慢地咀嚼著。
這一口酥肉裏包含了太多太多。如果有人覺得穿越是一件稀奇幸運的事情，那麽李勤會無情的嘲笑有這種想法的人。一夜之間，自己曾經熟悉的家，熟悉的人，熟悉的年代早已隨著時間的沙子散去。自己倒像是一個被時間拒之門外的乞丐一般，隻有那曾經的回憶陪著孤獨的自己。
李勤閉上了眼睛，伴隨著酥肉裏的香氣，他仿佛看到了劉三姑，看到了角哥，看到了小睛。他不願意睜開眼睛，因為他知道自己現在就像是那外國的小女孩一樣，火柴熄滅了，自己的幻想也就結束了。
楚笑笑看了眼閉著眼睛，眼淚從眼角緩緩留下的李勤不知該說些什麽。她沒想到這家店居然還有這樣一段屬於他這個時空旅人的記憶。
“李爺爺，李老頭！別哭了，振作點！”楚笑笑對著李勤小聲喝道。
李勤睜開了眼睛，淚水早已濕潤了眼眶。
“我們會找到回去的辦法的。一定會的，你想想，隻要你回去了，這一切都會改變的。”
楚笑笑的這句心靈雞湯給了李勤動力。冷靜下來後的李勤想到了一個問題，於是問道：“楚小姐，為什麽你要幫我？”
楚笑笑掃視了一圈桌上的菜，低頭悄聲說道：“當然當然是為了外婆！你如果能回到過去，你就會娶了外婆。外婆也許現在就還活著。”
“你沒有說實話。”
“我？”
“你的小動作太多了。你沒有說全吧，你還有其他的目的。”
“好好好，你這個老頭子怎麽突然變得這麽精明？”
“以前是做記者的。”
“怪不得，好啦，我說，我說還不行嗎。”楚笑笑給自己盛了一碗醪糟湯接著說：“還記得我說過的外婆那個箱子嗎？我爸媽說外婆去世的時候懷裏還抱著那個箱子。隻是後來收拾遺物的時候那個箱子不見了。連同不見的還有一雙紅色的繡花鞋，那是外婆很早前就有的隻是一直沒有穿過。”
“你的意思是？”
“我覺得你的出現和外婆的消失也許不是巧合，我幫你尋找回去的方法也是因為我感覺那樣也許能找到我外婆。”
“你父母不是說小睛去世了嗎？”
“我告訴過你，他們都是騙子。我外婆身體那麽好，怎麽會突然就去世了。外婆的葬禮家裏人沒有讓我參加。半個月前，我去了火化場，通過了些關係找到了當時火化的記錄。記錄名單裏麵根本就沒有我外婆！而且我中午也和你說過，前天我見過我外婆！”
“所以，所以小睛還活著？！”李勤聽楚笑笑這麽一說也有些不淡定了。
楚笑笑堅定的點了點頭接著說道：“外婆可能隻是離家出走去找什麽了。因為她之前就一直抱著那個箱子說什麽找到了，終於找到了之類的話。”
“她，她走前有留下什麽嗎？”
楚笑笑愣了一下從懷中掏出一把鏽跡斑斑但是看上去還能用的鑰匙“她的衣櫃裏除了相冊就隻有一個紅色的香囊，香囊裏麵隻有這把鑰匙和中午給你的那張照片了。對了！還有你櫃子裏的東西。那裏麵有什麽嗎？”
李勤搖了搖頭，楚笑笑有些失落的放下了手中的筷子。兩人沉默幾秒後，楚笑笑又抬起頭擺出一個笑臉說道：“沒事，我們一點一點的來找。我相信我會找到我外婆，你也會回到過去的！”
“你打算怎麽找？”
“你不是說你在青陽工作嗎？我們明天去青陽不就可以了嗎？”楚笑笑說著掏出了手機開始查找明天去青陽的高鐵票。她搗鼓了一會兒突然又喊道：“呀！糟糕！”
“怎麽了？”
“購票要用身份證，還要過安檢！你的唉。我們明天還是開車去吧。回頭我拜托拜托陌陌，讓她托關係給你做一張身份證。”
“那東西，怎麽能亂做？”
“嘿呀，李老頭，你放心。陌陌家裏有些背景，這種事情是可以辦到的。而且，你需要那個。”楚笑笑憨憨一笑，繼續吃起了飯。剛剛悲傷的一切像是沒有發生一般。
李勤知道並非楚笑笑現在很開心，而是她不想讓自己也沉浸在悲傷的氣氛之中。李勤也笑了笑低頭吃起了盤子裏的飯菜。
第二天一早，楚笑笑就下樓買好了早飯又將車擦洗了一遍。然後帶著李勤朝著那座“記憶”裏的車站出發。
坐在車上，一道讓李勤感到熟悉但是又道不清楚是誰的聲音再李勤的腦海裏響起，那聲音說道：“李勤，我將這個秘密告訴你。等他來了，告訴他，你方可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