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三十一章 你是真心的嗎
等到慕容楓急急忙忙的趕來時，屋子裡那濃重的酒臭味依舊沒有散去，趴在桌子上，顧無雙早已是醉的不省人事，而那個始作俑者此時正美目流轉的撫著琴，對著滿室的狼藉倒是異常的坦然。
「該死的，你到底給她喝了多少啊？」
狠狠的瞪了他一眼，慕容楓沒好氣的說道，彎腰將顧無雙小心翼翼的抱了起來，那動作輕柔的唯恐弄疼了她。
「喝多少不是重點，重點是她問了我多少問題。」
眉尖微挑，斜睨了他一眼，宇文清逸淡淡的說道，輕搓慢捻，登時，便有清脆的樂聲從指尖流瀉出來。
「什麼？」
眉心緊緊的擰成一團，慕容楓的眸子死死的盯著他，「你都給她說了？」
「對，看在她倔強的如此可愛的份上，該說的我全都說了，當然了，不該說的，我也是隻字未提。」
隨著最後一個音符落下，宇文清逸緩緩地站了起來，一身妖嬈的紅衣如火焰隨著他身體的移動搖曳生姿，一頭青絲隨意的披散在肩頭，遠遠的看過去，如妖如魅。
「你給她說什麼了？」
聽到他的話，慕容楓的眸子更加沉了幾分，明明是無比瘦削的身子，可是抱在懷裡卻像是有千斤那麼重似的。
「啰嗦，你現在不好好的去享受你的春宵一刻，卻在這裡糾纏這個問題，你不覺得你很煞風景嗎？」
捂著嘴打了個大大的呵欠，宇文清逸轉身走到床上躺了下來，「機會是人自己爭取的，不是求來的，你不試怎麼知道不行。」
末了，他說了這麼一句，隨後自顧自的閉上了眼睛。
看了他一眼，慕容楓什麼話也沒說，將身上的披風裹緊懷中的女人，轉而大踏步的向外走去。只是，每走一步都覺得沉甸甸的，腿上就跟灌了鉛似的。
有風吹來，那突如其來的涼意讓懷中的女人瑟縮了一下，隨後那雙柔弱無骨的小手緊緊地抓住了他胸前的衣服，臉不停的在他的胸口蹭來蹭去，就像是一個等著要吃奶的孩子一樣，清冷的月光下，那張小臉酡紅如醉，水潤的紅唇嬌艷欲滴，半張半合著，似在邀請人品嘗，此時的她就像是一隻慵懶的小貓等待著主人的垂憐和愛護。
呼吸一緊，慕容楓不由得加快了步伐，一路來到竹苑，將她放在床上，卻在轉身的那一刻被人拽住了衣角。
「別走」
細如蚊蚋的兩個字傳來，他的心頭又是一震，艱難地咽了一口唾沫，他緩緩地在床邊坐了下來。
雖然知道這不過是她的夢囈，可是一顆心還是因為這兩個字柔軟了許多，目光貪戀的凝視著這張在心頭百轉千回的容顏，一道無聲的嘆息就這樣逸出唇間。
或許，要怪只能怪造化弄人吧。
在可以相愛的時候，卻已經不能再愛了。
時間悄然而逝，一直沉睡著的顧無雙突然一骨碌從床上爬了起來，目光怔怔的看著前方，當看到她身側的男人時，她笑了起來。
「果然是在做夢」
她低低的說道，纖細的小手輕輕的拍了拍他的臉，然後猛然雙臂勾住了他的脖子，在他錯愕不已的眼神中，那張紅唇就這樣襲上了他的唇瓣。
一瞬間，仿若遭雷擊一般，慕容楓忘記了所有的反應 。
「這個夢好真實哦，就連皮膚都是熱熱的，跟真的一樣。」
唇齒廝磨了一會，顧無雙再次抬起了頭，那雙醉意迷離的雙眸一眨不眨的看著他，就在他剛想開口說點什麼的時候，她突然伸出手用力的打了他一巴掌。
當那記響亮的巴掌聲響起，當那股熱辣辣的感覺傳來時，慕容楓呆住了，因為他分明看到某人流淚了。
「娘子，我……」
他想要抬手擦去她臉上的淚，可是手指還沒碰到她的臉就被她一個巴掌給拍開了。
「走開，臭男人，誰是你娘子啊，我才不會認識你這種忘恩負義的臭男人呢，自己不要我也就算了，居然還把我推給別的男人，好啊，這下你如願了，該高興了吧。」
一邊說著，顧無雙還用力的拉扯著他的臉頰，似乎是想要讓他做出那個高興的表情，可是任憑她如何努力最後還是失敗了。
那張臉無論她如何的蹂-躪都沒能做出一個笑的表情。
「臭男人，就連做個夢你都欺負我，遂我一次願你能死嗎？」
她小聲的嘟噥著，像是受到了極大的委屈一般，那淚就跟斷了線的珠子一樣簌簌的落了下來。
「是我的錯，都是我不好。」
溫熱的指腹輕柔的擦去她臉上的淚，慕容楓喃喃的說著，心頭就像是壓上了一塊大石一樣堵得他喘不過氣來。
「當然是你不好，我等了你那麼久，我已經決定和你好好過日子了，可是你居然把我給忘了，還帶來一個女人氣我，慕容楓，你的良心都讓狗給吃了嗎？還虧得我這幾個月沒日沒夜的擔心你，你倒好，負心漢，白眼狼，王八蛋……」
說到後來，她已經開始破口大罵，抓起他的白袍胡亂的擦拭著自己的眼睛，最後，像是發泄夠了，她又躺回到了床上，只是在合上眸子的那一刻，說了這麼一句話——
「慕容楓，不要離開我，好不好？」
她的聲音很輕很淡近似呢喃，可是他仍是一字不漏的聽了進去。
三年後的歸來，她一直都是排斥他的。就算這一次回來，她仍然滿身是刺的對著他，如果不是她喝醉了，或許這一生他都不會聽到這樣的話。
這個倔強的女子啊，總是什麼都埋在心裡，如今，她袒露心跡了，可他卻猶豫了。
艱難地咽了一口唾沫，將揪住他衣角的手一點一點的掰開，然後放進被子里，仔細的掖好被角后，俯身，在她的額頭上印下了一個淺淺的吻。
對不起，都是我不好，說好了要護你一生周全，讓你一生快樂無憂的。是我的錯，讓你流淚了。
在心裡，他喃喃的說道，看著那張淚跡斑斑的臉，心口突然傳來一陣刀絞似的痛，一把摁住胸口，他跌跌撞撞的走了出去。
光影流轉間，黑夜過去了，當金燦燦的陽光照亮了房間的每一個角落時，顧無雙緩緩地睜開了眼睛。
睜開眼睛的那一瞬間，她的臉上有著一絲深深的茫然。
視線所及處，是純白的帳頂，四周掛著紫色的流蘇，深吸一口氣，鼻翼間依稀有著一種淡淡的冷薔薇氣息。
冷薔薇？
心頭一震，她連忙爬坐了起來，然後就看到那樣的一幕——
白衣墨發的男子端坐在圓桌前，手執一本書靜靜的看著，此時，細碎的陽光灑在他的臉上有著一種碎金的光芒，有微風吹來，撩起他的衣擺，凌亂了他的發。
記憶中，他似乎一直都是這樣的，一身白衣纖塵不染，一頭墨發隨意的垂在肩頭，只在頂端用一根烏木簪綰住，如玉般的俊容，整個人看起來出塵脫俗，就像要隨時羽化成仙一樣。
許久多年後，當她回想起今天，心裡仍是籠罩著一絲淡淡的哀愁。
「你醒了」
抬起頭，看著那個獃獃望著他的女人，慕容楓淡淡的說道，仍是一如既往溫潤的嗓音，逆光而站的他，臉上有著一絲異樣的蒼白。
「嗯」
沒有任何的矯情和做作，顧無雙只是輕輕地點了點頭，用腳趾頭想也知道，她之所以出現在這裡會是誰的傑作。
「我讓廚房備下了清粥，喝一碗吧，以後不要喝那麼多酒，很傷身體的。」
將手中的書卷放下，慕容楓淡聲說道，聲音無波無瀾，那眼神中沒有寵溺，沒有憐惜。
「你在乎嗎？」
在他轉身的那一刻，顧無雙問了這麼一句。
「你是公主之身，金枝玉葉，理應照顧好自己的身體。」
腳步微頓，說這話的時候，慕容楓沒有回頭。
「呵呵……」
聽到他的話，顧無雙笑了，很飄忽的一抹笑，笑著笑著的時候，眼眶便濕潤了起來。
下床，僅著一件單衣，她徑自走到了他的面前，那雙眸子一眨不眨的盯著他，「慕容楓，看著我的眼睛告訴我，你真的忘記我了嗎？」
她一字一頓的說道，那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沒有期盼，或許她想要的僅僅只是一個答案而已。
「我當然記得你，無雙公主是父皇的心頭肉，我怎麼可能忘記？」
唇角微揚，慕容楓低低的笑了，低下頭的那一刻，成功的掩去了眼底的慌亂。
「是嗎？有勞王爺記著。」
頻頻的點著頭，顧無雙艱難地咽了一口唾沫，「我再問你，你將我推給別的男人是真心的嗎？」
神情一怔，慕容楓愣住了，隨即將視線轉向了別處，「聯姻已成定局，無雙公主該高興才對，因為現在的太子妃將會是未來的國母，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不是很多女人期盼的嗎？」
他顧左右而言他，那眸子始終沒有看向她。
「別人怎麼樣我管不著，我只問你，你是真心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