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4章遠嫁和親
納佳瓊郡君為側妃。
武帝在四皇子說到佳瓊郡君幾個字後，臉上便出現了一種古怪的表情，他的雙眸裏似乎帶著一種沉思，更多的是一種回憶，腦海裏出現的便是那日在煙樓之上，少女撲在他前方擋箭的情形，那張猶帶稚氣的臉和記憶中的一個人好似有幾分重疊起來，卻如何也不會成為一個影子。
有些東西，一旦逝去了，就永遠都回不來了。
武帝那雙暗藏睿利的眼眸中露出些微的恍惚，卻仍然沒有對眼前事務疏忽，視線望著案下跪求的兒子，聲音微帶疑惑道：“你是說要納慕雲徵為側妃？”
猶如需要再確認一次的語氣，讓四皇子微生詫異，難道父皇在心內對慕雲徵已經有了安排？
可朝中上下沒有透出哪家上康樂伯府求親的風聲，他這兩日讓人好好的查過，今日才趁著時機提出來的。
“是的，父皇。”四皇子再次肯定道。
武帝身子微微往後一傾，麵上卻帶上了一分笑容，靠在黑色的沉木大椅上，明黃的龍袍在燭光下閃出金色的光芒。
他伸手在案台上的一份奏折上輕輕一點，語調中頗為趣味道：“老四，你起來，看看這個。”
四皇子沒有等到預料中的答應或者拒絕，目帶疑惑的撩袍站了起來，在武帝略帶深意的目光下，將桌上的那封奏折拿了起來。
當他在奏折上飛快的掠過其中的內容後，一雙冰冷的眸子中換上的是微微的訝異，甚至有一絲驚懼夾雜在裏麵。然，臉色除了微有一抹驚訝外，看不出太多的變化。
“看到了嗎？”武帝雙手交握在上腹，望著四皇子將奏折放下來，然後抬頭問道：“這是北荻要求和親的折子？”
“嗯。”
“這上麵怎麽會要求是煙霞和慕雲徵之中選擇一個？”四皇子看到這份奏折，心裏想到的不單單的是驚訝。
這份奏折上的日期，是昨日遞上來的，而且是由北荻的使臣口吻書寫的內容，其中提到北荻太子和北荻清澤王為了達成北荻和大祈停戰之事，前來出使大祈，意欲在大祈挑選一位聰明美麗的太子妃回去，意思也就是兩國交好，以和親的方式使這份盟約得到更一步的鞏固。
而北荻太子和清澤王顯然在昨天之前已經達到了離越城，他們稱在街上目睹了昌平公主和佳瓊郡君的風采，希望能從其中娶一位做他們高貴的太子妃。
且不論為什麽北荻太子會看上昌平公主和佳瓊郡君兩人，四皇子恍然的是，北荻和大祈達成這份協議，必然不是一會兒的事情，但是他始終都沒有聽到一丁點的消息，直到武帝將這份奏折擺到麵前，他才知道這回事。
這說明了什麽？
關於停戰此事，武帝沒有讓他去處理，甚至連一點消息也沒有漏給他知道。這樣一件重要的事情，不給他知道是什麽，是對他不夠放心。怕他利用和北荻洽談的機會，做下其他的勾當，從而達成對他升為儲君的路途上，多上一些助力？
四皇子隻覺得背部一陣陣發寒，那個坐在椅上，明明已經出了老態的帝王，深沉的目光和敏銳頭腦卻沒有隨著他的年紀而變得昏庸，反而越發的明睿。
他知道最近武帝對他身周人所發現的一切都不滿，從駱君衡，到二公主，從馮玉櫻，到梁國公，這些事情在武帝心中已經留下了種子，而目前，這顆種子，正在武帝的內心裏漸漸的生長，待到一個時機，也許會被像野草一樣的拔去。
僅僅一個奏折上所書的一切，便讓四皇子的腦中轉過好幾千個念頭，嘴角緊抿的弧度讓人知道他此刻十分慎重的在思考著。
武帝將四皇子的變化放在眼底，明白方才讓他看奏折的舉動，已經讓這個兒子明白了心思。
最近四皇子身邊所發生的事情的確頻繁了一些，武帝不會排除有其他人參與在其中動手腳的可能，除了四皇子，另外還有兩個成年的兒子，武帝也記得的。但是梁國公那日求情的時候，朝中跟著大拉拉跪了一半的那一幕，的確讓武帝很不舒服。
梁國公一家的權勢，尊貴，足以稱得上是權傾朝野了。一個朝臣有影響力，在有些時候對帝王來說是好事，但是更多的時候，會讓帝王忌憚。
再加上馮玉櫻身上所帶的煞氣，以及那夜夢境中馮玉櫻和梁國公的一舉一動，武帝更是疑心重重。雖然馮玉櫻嫁給四皇子後，煞氣會被掩蓋，但是對於這個本身就冷酷的兒子來說，必要的打壓是不能少的。
在達到目的之後，武帝的麵色稍有放鬆，深幽的雙眸似乎很有興趣的停在奏折上，“北荻太子赫連拓澤說，他讓人在大祈千金聚集之地，設了選取太子妃的考題，最快答出來的便是煙霞和慕雲徵，他表示對兩人的才情，樣貌皆很滿意，到時候盛宴上，他自會求婚，請朕賜一個給他。”
養心殿內安神香在慢慢的燃燒著，四皇子的眼神卻沒有半點安寧，他的瞳仁緊縮，因為他聽清楚了武帝話語裏的意思。
武帝對洪煙霞是怎樣的愛護，全京都誰人不知，誰人不曉，就連她喜歡蕭元璟，胡鬧的那些事，也是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而北荻和大祈一直以來關係就不融洽，從先帝開始，北荻和大祈之間在邊境大大小小的戰役發生不下於三十起，去年爆發的則是最大的一次，直至蕭元璟帶兵將北荻兵馬殺盡一半，使北荻元氣大傷，才使得兩國終於達成了這等休戰的協議。
然，協議這份東西，保障的隻是雙方實力相當時的安穩，一旦一方強，另一方弱的時候，隨時都可以再次爆發戰爭。屆時，作為和親的人選，一定是最先遭受這種兩麵夾擊的尷尬境地。
這樣的情況，武帝又如何會讓昌平公主去承受，所以武帝在心中，早已經定好了和親的人選，那便是慕雲徵。
正因為如此，在四皇子提出要娶慕雲徵為側妃的時候，武帝沒有回答，而是給他看了那封奏折。
這一刻，四皇子覺得心內有些難受，他很難說出這種感覺，明明在花園中看到慕雲徵，聽她說那些傲氣冷漠的話語時，他的心裏很氣憤，很想將她這樣的驕傲折損了下來，所以他想到要將慕雲徵關在後院虛度一生。
但是此時知道慕雲徵成為內定的和親人選時，想著她就這樣隨著他國的人，到西北的寒漠之地，他便覺得不舒服。
明明送她到北荻去，不是更好的折磨嗎？
嫁到千裏之外的生疏之地，麵對陌生的人和事，身邊沒有朋友，沒有家人，做任何事情都要一慮再慮，不是比在後院更難受嗎？！
可他就是不想她去！
但是四皇子更清楚的是，武帝選擇的絕對是慕雲徵，而不會是洪煙霞，不管慕雲徵是不是舍身曾經救過帝王的命，一國的利益遠遠高於一個人的一生。
四皇子想說有沒有人可以替代慕雲徵，當他帶著這種想法抬頭的時候，正好迎上的是武帝兩道褶褶生輝的目光，似乎在等待著他開口。
此時開口，便等同於犯錯，武帝已經表達的很清楚了，這次的和親，是必須的，能讓北荻太子滿意的人，又是一個無關重要的人，沒有更換的必要。
這時候，四皇子才想起，他剛才奇怪是西太後怎麽會對慕雲徵刮目想看，甚至留在宮中陪宿，因為在這一份榮寵之後，就要跟隨遠嫁千裏的旨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