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6章 罪己詔
“是啊,這麽大一筆銀兩,即便是融化了之後要流通道市麵上,也不可能像老百姓一般,一點一點像買自己日常用品一樣點點流出。若是大批量的使用,一定會引起銀號或者朝廷的注意。”她的腦中靈光一閃,眸中映出了一點點光華,像是明白了蕭元璟的意思,“你是說,赤蠱教!”
蕭元璟望著前方一顆巨大的石頭,那石頭兀立在平攤的山坡之上,將那天際劃成了兩塊,天際染上了灰蒙蒙的色彩,他幽然的歎了一口氣道:
“當初你曾經說過,若是赤蠱教這樣龐大的組織,需要龐大的銀兩支撐,我讓人在全國各地都調查,但是都始終沒有發現,有哪裏的錢莊或者是有人提供大量銀票的錢莊或者商家,與赤蠱教有來往。
我一直都覺得奇怪,還曾想過是不是調查的方向是不是有所偏差。如今這銀兩都讓一切有了合理的解釋,若是這批銀兩是赤蠱教的人在使用的話,那麽他們就不需要大批量的將銀兩換出去,而是隻要將銀子都分到各個支撐他們架構和組織的流通與成長,就足夠了。以他們人數之多,消化這樣的白銀的確不是難事。”
慕雲徵點了點頭,順手扯過一個小樹的樹葉,放在手指之間慢慢的磨著,“赤蠱教雖然說目前規模龐大,但在十八年前,他並沒有現在這麽龐大,但在如今的規模也是一步一步發展而來的。這一批銀兩隨著日後的發展會慢慢的消耗,看剛剛銀兩的數量,大概是已經隻能支撐一到兩年的時間吧。所以赤蠱教才會頻頻動作。
但是這樣想的話,那赤蠱教的人,他隻是一個江湖組織,他怎麽能夠將朝廷的稅銀截在手中呢,還是說赤蠱教的人,本來就是朝廷中人?”
慕雲徵也被自己的想法嚇了一跳,不是她的猜測太大膽,而是事實就是如此。
她轉過頭來,看到蕭元璟眼中的淩厲,顯然,蕭元璟和她一樣想到了這一點,所以才拉著她到這無人煙的地方商討此事,實在是這件事涉及的太廣,若是赤蠱教一直是有人在蓄意謀反的話,那這個在背後策劃的人,究竟是誰呢?
站在山崖旁邊,高處的風吹到這些微的寒意,吹起了蕭元璟如絲的長發,他單手負在背後,望著前方那些縮小的景物,慢慢道:“若真的是朝廷中人造反的話,現在我們知道,可能晚了。”
慕雲徵被她突然冒出來的一句話而吸引了心神,“什麽意思?為什麽會晚了?”
蕭元璟用手指了一下剛剛他們所來的方向,長長的袖袍在空中劃出了一個淩厲的弧度,像是一個無力的歎息。
“我剛才聽說了,士兵到這裏來的時候,這裏的人員已經全部轉移了,留下的隻是剩下極少的白銀和工具,加上近日我們在路上碰到了赤蠱教的攔截,我想,若是他們真的還想要這一批白銀的話,定是還要人留守在這裏,畢竟這一批銀兩說是極小的一部分,但對於他們來說,還可以支持一到兩年。
這一到兩年,若是還要發展下去,就要去尋找新的生財之路,然而我的密探沒有得到消息,二來他們毫不猶豫的就放棄了這一處的銀兩,那麽說明,他們還有別的動作,這個動作讓他們再也不用借助銀兩,直接達到最終的目的,我想陛下現在的處境一定十分的危險!”
這幾句話擲地有聲,落在了兩人的興頭上,如驚濤駭浪一般拍起了千尺浪,更為洶湧的是,此時武帝的處境。
發生了地震之後,武帝很快下了罪己詔,然後派遣了五皇子去了災區,給受災的百姓救助。
本來武帝就是一個信佛的人,為了平複自己與百姓心中的擔憂,他決定向著泰山去祭天,願祖宗皇天厚土給予國泰安康。
祭天茲事體大,事關國運,一路上禁軍護駕,上上下下,將近五千來人,朝著泰山而去。到了泰山的高廟之上,武帝按照禮儀,沐浴,焚香,虔誠祈禱,希望上天和祖先能夠護佑大祈國土安寧,百姓安居樂業。
進行了九天的祭天儀式之後,武帝便準備回離嶽城。等到隊伍到了一處山嶺時。此處地處偏僻,到處都是崇山峻嶺,怪石圍繞。泰州處於多山地區,幾乎是處處可見山,便是道路也是修在了山川之間。
頭先派出的軍士探過,武帝的車駕經過之時,山路兩邊峭壁如削,山石縱橫,古樹橫生,兩旁看起來都沒有活物的影子,隻有偶爾穿過的風聲呼呼而過,這樣的情景倒是顯得格外的安靜。
禁衛軍也走得十分的安心,畢竟兩旁都是峭壁,要是有人想來,也隻能從前後方向襲來,而兩個方向,自然是有精銳的士兵守衛。
可是,馮初旭走在前麵帶著隊伍前行,卻覺得心頭有些不安。
他覺得這些峭壁看起來安全,可是卻隱隱約約的生出一些不安,好像有無數雙眼睛盯在這裏,好像隨時有人出發會偷襲這裏。這是武者的一種直覺,是人的一種本能。
就在他微覺不對的時候,前麵突然發出了驚天動地的響聲,隻看到平靜的地麵突然一下地震起來,山壁搖晃,地麵震動,許多石頭順著山坡滾了下來。
人馬一下被那突然發出的巨大響聲和變故,嚇得睜不開眼睛,空氣裏充滿了慢慢的硝煙味。
馮初旭聞到那氣味之後,握緊韁繩,轉身對著後麵的隊伍大聲喊道:“快!快去,護著陛下撤退。”
這絕不是什麽地震,而是有人在山上埋了,故意斷了他們的前路。
然而,他們的反應還是慢了,就在他們認為不會有人的峭壁之上,突然站出了一列列的弓箭手,箭弩夾雜在亂石之中,對著隊伍射去。
那亂石巨大已經足夠驚人,在躲避它的時候,哪裏有顧得上那小小的箭矢,然而那箭矢所帶的殺氣,卻是一點都不比亂石要差。隻聽到道路兩端慘叫連連,人馬失聲,慌了神地大叫。
原本那覺得最為安全的地方,此時竟然敢如鬼魅一般躥出了許多人,他們頭上係著紅色的頭巾,顯然就是赤蠱教的狂徒。
人不停地從那山壁上出現的洞口裏爬出,踩著竹子和繩索做成的軟梯,在弓箭的保護下向山下快速地爬下。
這些士兵大多是騎在馬上,又應對這樣突發的情況,一時之間,根本就顧忌不過來,武帝坐在鑾駕裏,隻覺得突然一下,鑾駕傾倒了下來,身子不由自主的傾斜,一手牢牢抓住旁邊的窗沿,才穩住了身子。
他掀開車簾往外一看,便看到外麵慘象。眼看著那些赤蠱教和禁軍一個一個廝殺,不時有禁軍受傷,倒下。
他深邃的眸子裏滲出了一抹寒意,突然就明白了到底發生了什麽,麵上一絲不亂。
看著馮初旭坐在駿馬之上,麵色冰冷地喊道喊道:“眾位將士聽令,赤蠱教狂徒竟然襲擊朝廷軍隊,絕對不能輕饒他們!”
武帝看到此情此景,到底是一國帝王,就算遇到眼下的情況,他還是顯得十分鎮定,至少沒有如一些士兵一樣慌亂。
但是,現在並不是他一個人的鎮定可以挽救的,那些被巨石砸的頭破血流,身骨開花,那些斷裂的身體,以一個詭異的角度被折斷在山下,情狀之慘,實在是讓人難以直視。
朝廷方的人數一下子減少,不少隨行的官員都被殺害,而對方的士氣卻是大漲,兩番廝殺之中,已經漸漸分出了優劣。
馮初旭一刀砍殺了一個赤蠱教的狂徒,策馬過來對著武帝道:“陛下,赤蠱教教眾早有準備,此處不宜久留,微臣冒昧,請陛下與微臣一起避難。”
此時的情況已經容不了再說那麽多,武帝左右一看,就看到了赤蠱教的人占了上風,他咬了咬牙,眼中盡是不甘之色,但還是由他站了起來,跨在了馮初旭牽來的馬上。
見武帝上馬,馮初旭和二十名侍衛包圍起來護在了中間,組成了一個相對安全的護衛隊。接著,馮初旭舉著手中的長劍喊道:“走!我們一起將陛下護送出去!”
他們一路向前,舉著手中的長劍揮舞,將那射來的箭矢避開,把那些追兵甩在了身後。
武帝在馬上奔馳著,回頭看了一眼赤蠱教的人,他若是此番能逃出去,必然要將他們連根拔起,一人不剩!不惜一切代價!
而赤蠱教的人本來的目的就是武帝,當看到他逃出來的時候,眾人便高呼:“那皇帝老兒跑了,快點追!”
身後的追擊聲越來越猛烈,箭矢也越來越多,護著武帝出來的侍衛已經有八名從馬上被射了下來。
馮初旭回頭一看,臉色一凝,對著武帝道:“陛下得罪了。”
抬手一拉,便躍到了武帝的馬上,坐在了他的身後,武帝此時也明白了他的用意,馮初旭這是為了替他遮擋後麵射來的箭矢。
他深深地看了馮初旭一眼,心口一動,卻是沒有做聲,隻加緊勒著馬韁繩朝著對麵跑去。
好在大祈的皇子們對於騎射之術都不放鬆,武帝養尊處優多年,坐在馬上也沒有露出怯弱之勢。
馬兒一路狂奔,眼看著就要朝著前路跑去,就在這時候,就聽見空氣中響起了一聲怪異的類似號角的聲音從山穀中間傳出,奔跑的馬兒像是被人拉住了韁繩一般停止了下來,疾行的馬蹄驟頓,在山路滑出了長長的一行印跡。隨即駿馬嘶鳴一聲,轉身朝著另一個方向跑去。
“這是怎麽回事?”饒是武帝鎮定,現在看到身下的馬兒一下不聽指揮,轉身朝著另外一個方向而去,不由慌張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