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寒夜執戈郎 15 楊勃
“天神”旁邊那匹馬同樣碩大健壯，它通體黝黑，雙眼赤紅，顯露著不遜於主人的凶悍氣勢。
“叔叔，你為什麽要救這名魏國士兵？”“天神”迎麵走來，他一根手指便能輕易轉動那柄彎刀，弑人的利器在他手中好似玩物一般，將他的臉孔看得更清楚之後，楊勃斷定此人年紀絕對不超過二十。
“阿古拉，這個漢人救了我的性命，我自然不會看著他死在我眼前。”烏蘭的語氣和姿態顯得極為恭敬，“請你放過他吧，他叫楊勃，隻是魏國的一個逃兵，對草原沒有任何威脅。”
此時，阿古拉來到二人麵前，他低頭俯視著楊勃，然後目光像掠過一隻螞蟻一樣又從楊勃身上移開。
阿古拉衝烏拉露出一個笑容，微微卷曲的血紅發絲隨風而動，他每一個細微的動作都是如此耀眼。
“叔叔，我是來找你的，現在跟我一起回去吧。”阿古拉說道。
“你擔心我也會像那五百多名勇士一樣奔向死亡嗎？”烏蘭說道。
阿古拉的眼神中流露出漠然與不屑，“畏懼死亡的人根本不配稱為勇士，我以後再也不會讓這種事情發生了。”
烏蘭卻顯得有些沉重，“我的君王啊，正因為是勇士，所以才更需要懂得畏懼.……”
“好了好了，叔叔，別跟我說那堆大道理，你一直都像個漢人一樣，有時候我真懷疑你怎麽會是我父親的兄弟。”阿古拉說道。
“血緣和命運是無法選擇的，正如你阿古拉，從誕生那天便注定是草原的王。”
“走吧，叔叔，我有些重要的事情要和你商量。”說完，“天神”阿古拉躍上那匹黑馬，然後一揚馬頭，調轉方向離開了。
如此強壯之人，很難想象他的動作是那麽迅捷。
“他就是蒙歌現在的王？”楊勃問道。
烏蘭走向自己的馬，“是的，蒙歌有史以來最強悍的王。”說完，烏蘭露出一個極為自豪的笑容，“再見了，楊勃。”
說完，烏蘭追隨阿古拉而去。
自從蒙歌衰落後，中原王朝對其再無來往，在所有人眼裏，草原已經變成了一塊死地
，所謂的草原之王，在大家眼中也隻是個笑話。然而楊勃今天看到了，無需佐證，直覺就能告訴楊勃，這個阿古拉到底有多可怕。
“我感受到的異常難道就是阿古拉？”楊勃低聲道，然後，他搖了搖頭，“不，那不一樣。”
這時，楊勃又想起了那個坐在土丘上的瘋子，他打算再走過去看看，然而到了那兒，土丘上卻已經不見對方的蹤影。
……
“你為什麽來這裏？”
一個聲音突然從背後傳來，一瞬間，楊勃感覺自己周身的血液都被什麽給抽幹了，他一下轉過身來，隻看到先前坐著的瘋子正站在自己前方，瘋子渾身顫抖著，怒不可遏的看向楊勃。
……
“你為什麽來這裏？”
聲音又一次傳來，但楊勃很清楚的意識到，這並不是眼前的瘋子在說話。
瘋子的眼裏充滿了怨毒，他慢慢的朝楊勃走來，看上去很慢，卻又一瞬間來到楊勃跟前……時間對楊勃而言變得極為詭異。
瘋子抬起那雙幹枯的手，頃刻間便鎖住了楊勃的咽喉，他的手臂上漸漸露出金紅色灼燒的痕跡，一切就如同當初楊勃在雄關上所陷入的異境。
楊勃終於又體會到了那種氣息，原來它就來自這個瘋子。
在他的麵前，楊勃毫無招架的能力，此刻，灼燒的痕跡遍布瘋子周身，並向隨著那雙手，向楊勃的脖子蔓延過來，而這一次，楊勃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巨大痛苦，他仰天一聲慘叫，聽到這聲音，那瘋子不知為何，又癲狂的笑了起來。
……
“你為什麽來這裏？”
楊勃猛地從地上坐了起來，身邊的那個人被他的舉動嚇得坐在了地上。
楊勃發現自己竟然坐在雄關的城樓上，周圍的一切如舊，長戈在風雪中搖晃，一旁的矮桌上，還擺著鶴羽羚剩下的酒。
那個摔在地上的人正是九品仁勇校尉趙普，他從地上站了起來，揉著屁股道：“楊勃，你他娘有病是不是？這麽冷的天，居然敢在城樓上睡覺，你不要命了？哼，老子懶得管你死活，可你要是死了，老子也就沒了財路，別坐著
了，快起來。”
說著，趙普用腳踢了楊勃一下，楊勃思緒有些混亂，沒有理會趙普，從冰冷的地上站起來之後，趙普卻“咦”了一聲。
“咦？楊勃，你脖子怎麽了？好大的幾條疤啊。”趙普湊近了說道。
楊勃摸向自己的脖子，頓時便感到一陣灼燒般的疼痛，四五條手指粗細的傷痕在他脖頸的皮膚上像蛇一樣蔓延開來。
“哦，我不小心被火燙傷的。”楊勃解釋道，但他心裏很清楚這傷痕是怎麽來的。
“燙傷？哼，我看是被那女人給虐待的吧，嘁，真不知道那女人喜歡你什麽，不過你小子現在就是我的搖錢樹，現在可能不能死，滾下去吃飯睡覺，今晚上她還要來呢。”趙普說完又踹了楊勃一腳。
獨自來到雜物房，楊勃發現那條繩索原封不動的擺在角落，就好像從來沒有使用過，兩頭也找不到撕扯斷裂的痕跡，自己身上了幹糧倒的確是少了一些，也就是說，此前發生的種種，並不是幻覺，隻是楊勃不知道自己是怎麽回來的，
“那個瘋子他到底是什麽人？”楊勃低聲自言自語。
這時，楊勃忽然聽到外麵喧鬧起來，其間還夾雜著一些慘叫。
楊勃離開雜物間，隨著人流朝下走去。
所有駐紮的士卒都聚集到了雄關南麵的校場上，楊勃看到雪地上留著一道寬大的血痕。
幾個士卒拉著一個板車，上麵堆滿了黑乎乎的東西，鮮血正是從那些東西上麵淌下來的。
楊勃一皺眉頭，發現板車上放著的竟然全都是人的殘肢斷體，其狀極為可怖。
一個渾身被血汙覆蓋的士卒撲到千戶大人跟前，慘聲道：“大人，有異獸！我們碰到了異獸！是洪貔啊！二十多個人全都死了，都死了……”
這一隊士卒原本照例在雄關附近巡邏，可大家夥耐不住寂寞，便又結伴去花寨，快活了一夜之後，返回時便遭遇了不測。三個僥幸活下來的士卒不停訴說著洪貔的可怕，千戶大人聽了之後，除了憤怒以外，更多的卻是狐疑。
所以，他當即決定派一隊人再去事發地點察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