卷一 寒夜執戈郎 30 花容
“花容姐,你好像病得很厲害啊。”這男仆一半關心,一半色心,說著來到花容身後,伸出雙手,似要將花容抱住。
“混賬!你想幹什麽?”
公孫突然從對麵走來,衝那男仆一聲大喝。
男仆被嚇得身子一縮,立刻往後退了好幾步,“副總管,我,我是看花容姐病……”
“少廢話,你他娘想幹什麽老子清楚得很,滾!”公孫走到他身前,一腳將他踹翻在地。
府中上下都知道公孫是個心狠手辣的主,中年男仆哪裏還敢在此停留片刻,說了句“多謝副總管打賞”便從地上爬起來一溜煙的跑了。
公孫看了看四周,然後立刻將花容扶到一間無人的雜物房中。
花容心口疼痛已經緩解大半,鼻腔中也不再有血滲出,然而此刻,她的目光隻凝固在一個地方,似乎在努力思索著什麽。
公孫顧不得這些,他端來一盆清水,用幹淨的綢布沾著,給花容擦去臉上血痕,接著他又抓起花容的手,用另一張帕子將手上的血跡也擦得一幹二淨。
公孫其實挺舍不得鬆開那雙手的,不過自己好歹也要裝出正人君子的模樣,所以擦完後便裝得若無其事的放開了。
然而突然,花容卻一把將公孫的手給抓住了。
公孫愣了一下,他臉黑,於是臉紅之後便顯得更黑了。
“花容,你,你要幹什麽?”
花容看著公孫,說道:“公孫,我問你,相府防禦的兵馬和暗哨都分部在什麽地方?”
公孫說道:“你問這個幹什麽?”
“你快說呀,你平時就負責為丞相幹這類事情,你一定知道的。”花容顯得有些焦急。
在公孫眼裏,花容的請求顯然比丞相老爺的命令更重要,他沒怎麽猶豫,便道:“相府侍衛總計三百,但東南西北四麵八方都留有暗哨,不僅如此,府中更是有十三位武道高手扮成仆役,在各處把關,他們個個都有以一當百的能力,另外,老爺身邊隨時都有更多的暗哨跟著,那些人我一無所知。”
花容聽完,緩緩鬆開手,說道:“這就夠了,公孫,那些暗藏在相府內的高手也必定聽從你的布置,現在,你馬上去調開北麵後門的所有暗哨,你就跟他們說,‘前門有禁軍攻打,需要增援’,等他們走了,你再打開那裏的鐵門。”
“禁軍?攻打相府?”公孫頓時就傻了。
花容點了點頭,“你別問我怎麽知道,總之你一定要按我說的去做。”
公孫隻覺得腦子裏有些錯亂,“花容,就算是這樣,你為何要調開把守後門的人?”
花容也不掩飾,說道:“禁軍會佯攻正門,更多的人則是向我們的後門襲來。”
公孫就更疑惑了,“那你這樣不就是請那些禁軍打進來嗎?”
“不錯,我就是要禁軍殺進相府,讓他們血債血償。”花容是咬牙切齒說出最後那四個字的。
公孫不是傻子,相反,他其實很聰明,甚至到了奸猾的程度,他驚駭之餘,略一沉思,再回想那一晚
的事情,心中立刻便得出了一個結論:“花容,你,你該不會是說,害死月貌的是.……是相府的人?”
花容眼中已然落下淚來,“是我的二小姐,蕭純,是她殺了月貌,是她殺了我最親最親妹妹,這個仇,我要讓整個蕭家來還!”
聽完這話,公孫其實有很多問題,很多疑惑,可當他看到花容掛在臉上的淚,所有的事情就都不重要了,何為感同身受公孫不清楚,但此時此刻,他或許不能完全體會花容的痛苦,可那憤怒卻已然在心口燃燒。
“好,我去辦,花容,你趕緊收拾好東西,若真的大亂起來,我一定帶你出相府,我有路子離開金陵,甚至遠赴西楚也沒問題,你放心吧。”公孫說道。
“不,我哪兒也不去,我要親眼看著蕭家的人全都死在我的眼前。”花容說道。
公孫聽到門外已經穿來陣陣喧嘩,看來真如花容所言,正門已經亂起來了。他大步朝前,推開門時,突然想到什麽,猛地回過身來,然後像野獸一樣將花容抱在懷裏,用力的吻她。
花容被嚇了一跳,一切都太突然了,她下意識的就拚命反抗,隻是自己根本沒有那個力氣,而過了片刻之後,公孫在門口想到的事情花容也突然意識到了,刹那間,花容的身子軟了,她不再反抗公孫,而是緩緩將手放到公孫不算厚實的肩膀上,慢慢用力揪住了他的衣裳。
公孫沒有更過分的舉動,他鬆開花容,轉身飛奔而去。
“公孫。”花容哭著跑向門口,卻已經看不到那個背影。
一瞬間,花容覺得自己的心都空了,唯一還能感受到的,隻有公孫用力抱住自己時在肩上留下的一陣痛。
盡管可以安慰自己,但花容很清楚,公孫這一去,恐怕是回不來了。
“不。”花容擦幹眼角淚痕,“隻要蕭家的人都死了,就等於皇上贏了,那麽公孫就是他的功臣.……不錯,還有機會。”
此刻,花容將自己所有的期望都交付到禁軍與他們手中鋒利的長劍之上。
事實上,四萬禁軍統帥徐崢國不僅使用佯攻正門的方法,他還派遣手下百餘名高手打扮成百姓或者官員,在各處尋找丞相蕭仲謀的蹤跡。他對那些人的命令是:“將蕭仲謀的人頭呈現給陛下。”
隻是比起這些,徐崢國更擔憂陛下的安危,他聽聞南門兵變後,立刻下令封鎖金陵城,然而他還是慢了一步,畢竟蕭仲謀先發製人,他屬下已經匯報,金陵城外的三大衛營已然在蕭仲謀長子蕭景年的調度下,公然向金陵西門而來,加上吳王率領的軍隊,一旦其撲向皇宮,陛下將難以抵擋。
所以,徐崢國隻能帶著一千多人殊死一搏,因為他深知,屬下公然兵變,自己的命就很難保住了,蕭仲謀的狼子野心昭然若揭,他這一次就是衝著禁軍來的。
隻是,狗急了都會跳牆,更何況是驍勇無比的禁軍將士,蕭仲謀著實沒想到,徐崢國會在關鍵時刻做出此等反抗。
忠勇,這個詞在蕭仲謀與徐崢國之間的理解是有所不同的。
相府後門比較大
戶人家的正門都更恢宏,不過這樣也好,門越大越開闊,衝擊就越容易施展。
當徐崢國探看前方,抬手準備讓士兵行動之時,突然,兵刃交匯的混亂廝殺聲中,相府的後門居然嘎吱一聲,從裏麵打開了。
徐崢國愣了一下,隻見一個上等仆役打扮的青年在門口張望了一下,然後迅速離開了。
帶兵之人都知道誘敵深入的道理,然而眼前這一切在徐崢國看來,怎麽想也沒道理。
相府門前此刻正是一片廝殺,若這後門打開後,裏麵的人逃命似地跑出來,那還容易理解,可現在門開了,卻不見一個人影,這.……難道蕭仲謀對自己最重要的府邸就把守得這麽沒有章法?
然而無論如何,眼下已經是刻不容緩,如果不殺進去,不但行動會失敗,正門前的兄弟更是會白白犧牲。
徐崢國當即下令:“殺!”
一時間,八百多禁軍侍衛衝殺向相府後門,而進門後,徐崢國不禁倒抽了一口涼氣。
相府這寬大的後門原來不過是掩飾,跨過一個庭院後,居然是一扇巨大的鐵門,若不是此刻鐵門已經被人打開,徐崢國斷定,他們這一千多人便隻有死路一條。
已經沒時間去思索這到底是怎麽回事了,徐崢國與手下士兵們將壓抑多時的怒火全都宣泄到一路上看到的每一個人身上。
很多無辜的仆人順著禁軍手中的劍影倒下,徐崢國心頭一陣悲涼,但他手中的遊龍劍卻沒有絲毫猶豫,既然選擇了殺戮,就不能有絲毫憐憫。
與此同時,在皇宮附近一處密室當中,蕭仲謀看向眼前那一百多個用白布包裹著的圓滾滾的東西。
鮮血滲透白布,傳來陣陣令人窒息的氣味,蕭仲謀對此視若無睹,臉上的肌肉卻在微微抽動。
“啟稟丞相,徐崢國派來尋找丞相的一百二十六人已經全部被擒殺,現在他們已經攻向了相府,請丞相派我們七人回府,我等向丞相保證,那一千多人絕對一個都跑不了。”
在蕭仲謀麵前跪著七個人,兩名老者,四個中年和一個美婦人。
今日發生了太多讓蕭仲謀沒能預料之事,此刻,他仿佛在消化這一切,對於自己的府衙被攻打,自己的子女深陷險境,他反而顯得不在意。
“攻打相府?哼.……”蕭仲謀突然冷笑起來,“徐崢國想要魚死網破,那就讓他去打好了。”
“可是丞相,三少爺和兩位小姐仍在府中啊。”七人中為首的棕髯老者說道。
“不用擔心,我的孩兒一根毫毛都少不了,徐崢國這一次肯定會叫相府一個活口都不留,這不正好嗎,皇帝派來的那些人也是該清洗清洗了,也省得我還要費力氣把他們一個一個的揪出來。”蕭仲謀說道。
七人聽完,不禁麵麵相覷了一下,心中均是暗想:原來相府中還暗藏著高手,而且實力必然在他們“江南八絕”之上,若是到了這種地步,顯然必是能排進神洲武道榜前十二的絕頂人物。
想到此,七人不禁對眼前之人更為心悅誠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