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1、Chapter 14
所有人都不正常最新章節
樊小餘:“我現在去找時風。放心。”
一瞬間,時夜的瞳孔微微放大。
他心裏有什麽東西像是突然落下了,可又仿佛有什麽東西被人拿起來了。
他莫名相信這個女人可以帶時風出來。
隻是,他好像還有些話要對這個女人說。
但,是什麽呢?
腦子裏還沒抓到一個清晰的脈絡,他已經開了口:“你,小心。”
樊小餘腳下一頓,透過頭盔她的目光落在時夜身上。
半晌,誰也沒說話。
直到那密實的頭盔點了一下,下一秒樊小餘轉身走向門口。
艙門開了又關,白色盔甲人消失了。
時夜立在原地靜了幾秒,直到杜風站到他麵前,揮了揮手,又麵色嚴肅的指了指桌案,示意他快點開始製作藥劑。
時夜扯了下唇角,收拾好心神,跟著杜風走向桌案。
……
另一邊,樊小餘按照心裏既定路線走向目的地,與此同時她和通信器另一頭的殷越對上話。
樊小餘“你們有七、八個人?”
殷越:“對。”
樊小餘:“有幾個關鍵點,我需要你們配合突破。”
殷越:“路線發給我。”
樊小餘將修正好的計劃方案通過平板傳送給殷越。
殷越粗略的掃了兩眼。
樊小餘:“紅色叉子標注的,是需要突破的,有三個地方很重要,恐怕一個人搞不定。”
殷越:“多試幾次大概可以搞定。”
樊小餘:“……你要用時間重置那個辦法?”
殷越:“別忘了我們可是逆行者。”
殷越口氣很拽,但樊小餘聽上去這就跟作弊差不多,就像遊戲裏的存檔讀檔裝置,一次不行再來一次,反複讀檔直到拿到滿意的分數。
但樊小餘嘴上隻是說:“那就辛苦了。”
殷越:“客氣。”
隔了一秒,殷越又道:“對了,你剛才和他們說,你是逆行者?嗬,怎麽,想通了?”
樊小餘沒說話。
殷越也不勉強,隻是說:“哦,你要不要實現體會一把逆行者的感受?”
樊小餘:“什麽意思?”
樊小餘很快就明白了殷越的意思。
她正拐進一條長廊,對麵拐角迎麵而來兩個白色盔甲兵,見她隻有一個人覺得奇怪,便向樊小餘走過來。
樊小餘肯定自己的眼睛沒有出問題,那兩個白色盔甲兵明明還有五米就走到跟前,她也做好了將兩人撂倒的準備,同時觀察到監視器的方位,決定先用飛刀飛掉監視器,與此同時飛踢二人,整套動作隻需要兩秒鍾。
完美。
今時今日的她,無論身體機能還是動作速度,都已非比往昔。
感謝那幾隻催化劑,感謝這一路走來的經驗教訓,感謝鄔博士女兒移植過來的意識和基因重組,她雖不是異能人,可就算現在有十個異能人站在她麵前,都不是她的對手。
也正是如此,樊小餘這一路走在實驗基地裏,才這樣有恃無恐,路線她熟悉,這些侍衛和異能人的本事她知根知底,她還有什麽可怕的?
駕輕就熟,大概就是這個感覺吧。
可偏偏這時候,詭異的一幕在眼前發生了。
——那兩個已經距離隻有五米的白色盔甲兵,竟然突然變到了十幾米開外,剛從對麵拐角拐過來。
而樊小餘原本隻在走廊中間,這時已經走到了末端。
也就是說,她的動作和時間線沒有變,那兩個白色盔甲兵卻倒退了……
與此同時,通信器裏傳來殷越的笑聲:“怎麽樣,感覺如何?”
樊小餘不確定的問:“你剛才時間重置了?”
殷越:“重置,或者說將時間倒退了十秒。這個空間裏的所有生命和物體都一起倒退。但我們逆行者將不受任何影響。自然,你也不受影響。你早已不是這個宇宙的生命體,自然不受控製。”
樊小餘這才明白,為什麽殷越說她隻有兩條路,一是加入逆行者,二是被帶回逆行者聯盟永遠進入休眠狀態。
在過去人類科學領域,一直以來唯有時間不可操縱,如今已經有了逆行者,時間也因此可以周旋,那麽試問有誰會允許有人能遊離在時間之外不可掌控?
一個連時間都不能左右其生命和行動力的人。
但樊小餘也隻來得及想這麽多,那兩個白色盔甲兵已經近在咫尺。
……
隻聽“咚”的一聲,那兩人還沒反應過來,就眼前一黑,他們甚至不能確定是不是樊小餘假扮的白色盔甲兵出的手。
與此同時,頂端的監視器也歪掉了脖子,冒著青煙。
樊小餘手腕一動,一根細微的近乎看不見的鎢金絲就飛快的劃過空氣,收縮回到她手腕上,綁住鎢金絲末端的飛刀正是搗毀監視器的始作俑者,這時已經乖乖回到樊小餘手中。
她利落的將飛刀別回身上,轉而走向下一條走廊。
鄔博士所在的實驗室已經不遠了。
樊小餘又一次和殷越對上話:“我想知道這個時間,鄔博士是不是和他女兒在一起。”
殷越很快回話:“在他實驗室裏。”
果然在一起。
樊小餘又問:“還有誰?”
殷越:“幾個研究員,還有一個異能人。”
樊小餘靜了兩秒,問:“是不是個身材瘦小的男生,皮膚很白,有點虛弱?”
殷越:“對。”
樊小餘很快又問:“他們在做什麽?”
殷越:“像是在準備手術。”
樊小餘腳下快了幾步,直奔鄔博士的實驗室,但她腦子卻依然在轉動,與此同時還不忘問殷越:“為什麽你都知道?”
隻有一種可能。
樊小餘:“你占了監控室?”
殷越的笑聲傳來:“其實你剛才沒必要打穿那個監視器,那條走廊的情況我看不到了。”
樊小餘沒接話。
既然監控室拿下了,她再沒後顧之憂。
腳下一轉,樊小餘拐進最後一條走廊,走廊盡頭就是鄔博士的實驗室,守備自然森嚴,兩隊白色盔甲兵在門口巡視,見到樊小餘抬手示意讓她停步,與此同時有兩個白色盔甲兵要上前問話。
但她腳下絲毫不停,直奔這兩隊人跑去。
所有盔甲兵都進入戒備,準備舉槍掃射。
樊小餘已經來到最近的盔甲兵麵前,抬手一抓,將他當作人肉盾牌,子彈打在盔甲上迸射出火花,聲音清脆而刺耳。
樊小餘將手裏的盔甲兵用力推出去,立馬撞到幾個。
趁著這些盔甲兵視線受到阻礙,她借由空隙矮身橫掃,無論抓住誰的手腳一律往牆上撞。
白色盔甲雖堅硬,可是和更加堅硬的特質牆壁相撞,那震蕩也不是一般人受得住的。
樊小餘搶過一人的電棒,打鬥間見縫插針的插進頭盔和盔甲服之間的縫隙,那裏是大動脈,一電就完。
這也是一場極其快速,投機取巧,且不見一滴血的打鬥。
監控室裏殷越看的嘖嘖有味,手裏給他的黑貓抓下巴,樊小餘的通信器裏還能聽到黑貓舒服的咕嚕聲。
直到她最後一個動作精準落下,像是經過精心設計一樣,隨即直起身,腳下躺倒一片。
通信器裏也傳來殷越的口哨聲:“漂亮!”
樊小餘沒應聲,已經來到門口,看著那個電子鎖。
殷越這時又說:“不過還不是我的對手。”
樊小餘手上一頓,冷笑出聲:“要不要試試?”
殷越:“好啊,等出去了隨時奉陪。”
樊小餘不再理殷越在電子鎖上按了幾下,電子鎖應聲而開。
殷越好奇問:“你怎麽知道密碼?”
樊小餘:“蒙的。”
殷越才不信。
事實上,樊小餘真是蒙的。
她知道鄔博士的生日,知道他女兒的生日,也知道在這個實驗基地裏幾組反複出現的數字組合,這些數字一定對鄔博士有特殊意義。
同時樊小餘想起時夜那套唬人的演繹推理,她學不會,可她明白了一個道理,越是牛逼的人物,越喜歡做減法,將一切複雜的事情變得簡單,反而讓人猜不透。
於是,樊小餘就選了一組最簡單的數字,那組數字時常出現在基地,恰好是他和女兒生日的組合,這麽巧居然也是一串數學上的奇妙數列——6174。
樊小餘雖然數學不好,但她也知道這串數列,它也叫6174猜想。
不知道是不是習慣炫耀智商的人都有同一個毛病,樊小餘在時夜的運算列表裏也時常看到他用這四個數。
天才的腦袋都是一樣的,這就是簡單粗暴的樊小餘的推斷。
果然中了。
……
實驗室艙門開啟,裏麵的人早就聽到動靜,做好準備。
門開啟的瞬間,殷越也出聲:“鄔老頭居然沒有叫人來,好像一直在等你。嗬,慢慢玩。”
樊小餘笑了,進門時,回應道:“我記得你說過,他是逆行者叛徒?怎麽,不打算帶他回去?”
殷越:“所以你不能把人玩死,留給我。”
與此同時,樊小餘的目光對上實驗室裏正中央站著的那個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頭發斑白,臉上紋路如刀刻,眼神陰沉且深邃,一身的白色實驗服,雙手插在口袋裏,冷漠的看著樊小餘。
鄔博士像是靜候多時。
而這一刻,樊小餘也等了很久。
很奇妙,在她的認知和記憶中,鄔博士已經死於“多年前”的實驗室大爆炸,當然她也的確沒有料到過她會回到這個“多年前”的一刻。
隻是在他“死”後這些年,樊小餘一直有一種預感,她和鄔博士恐怕還會見。
這種預感毫無理論支撐,一直被她認為是一種要複仇的妄念,畢竟如果不是這個科學怪人,他們八十一個人不會如此命運多舛,更遑論在八十一人之前還有更多的人因為輻射實驗失敗而猝死暴斃。
自從入了夢境,樊小餘才得知,原來她童年時期就一直生活在這裏,她還叫他“爸爸”,她是最早接受輻射實驗的樣本,她是個孤兒,她根本不叫樊小餘。
但因為她童年時和鄔博士女兒做過一次失敗的傳輸實驗,她的童年記憶全部被拿走,因此她忘記了這一切,隻依稀記得自己的本名仿佛不是樊小餘。
但她到底是誰,叫什麽,她不知道。
思及此,樊小餘開口的第一句話就是:“你知道我是誰。”
鄔博士沒有絲毫驚慌,甚至目光篤定,他必然胸有成竹,否則不會如此。
果然,鄔博士開了口:“我一直在等你。”
他的聲音沙啞極了。
樊小餘利落的摘掉頭盔,順勢扯開白色盔甲副,露出本來的戰服。
將盔甲服扔到地上時,樊小餘飛快地看了一眼旁邊不遠處的兩台休眠倉,如果沒預料錯,那裏麵應該躺著鄔博士的女兒和時風。
她隻希望,這一刻的時風還沒有被拿走心髒。
然後,樊小餘向鄔博士走了幾步,定定的看著他:“我到底是誰。”
鄔博士沒有絲毫遲疑:“你是個孤兒。是我從孤兒院買來的。”
樊小餘咬了咬牙:“所以你也不知道我父母是誰?”
鄔博士搖頭:“我隻知道你被父母遺棄,因為你有基因缺陷。”
原來如此。
樊小餘:“而你就是看中這一點。”
事實上,樊小餘也並不糾結身世,過去二十幾年,她有一群朋友,他們一起長大,同吃同住,有過共同磨難的經曆,麵對共同的生存問題,有過歡笑也有過爭吵,彼此珍惜,互相扶持,他們既是朋友,也是家人,是戰友。
有的,他們在生前走得並不近,但死前遺言必然是找到樊小餘,請她“善後”。
漸漸地,她就成了大家臨死前最後一個提到的人,想起的人,指望的人。
很多個午夜,樊小餘失眠,倒掛在天花板上,多次反問自己,為什麽那麽多人死,偏偏她不死。
那時候,她找不到答案,很想找到。
如今,那個答案不用找了,樊小餘知道,她就是那個答案。
老天爺賦予每個人不同的使命,來這世上走一遭,她已欣然領受。
就這樣,很好。
再完美不過。
聽到樊小餘的嘲諷,鄔博士竟然笑了。
“這麽多年,我終於等到了。”
樊小餘沒聽懂,監控室裏瞅著這一幕的殷越也不懂。
可鄔博士卻突然抬起頭,對著頂上的監視器說:“殷越,你看到沒,我做到了!我可以逆天改命!”
殷越一驚,電光火石間像是明白什麽。
殷越對著通信器道:“快去看看他女兒!”
樊小餘腳下一轉,飛快地走向角落裏的休眠倉。
走近一看,第一個裏麵躺著一個瘦弱的少年,五官青澀,確是數年前的時風無疑,也就是溫言。
樊小餘又走向另一個,但走近的那一刻,卻頓住了。
休眠倉裏一個影子都不見。
樊小餘霍然轉身:“人呢!”
這時,鄔博士眼裏已經迸發出喜悅,和難耐的興奮,他上前兩步:“就是你啊!”
樊小餘瞪著他,腦子裏突然一片空白,卻又像是有什麽被點破了。
鄔博士轉而走到電子操作板前,打開全息投影和觸控裝置,很快半空中浮現出一組複雜的圖畫和數據。
鄔博士一邊說話,雙手一邊飛快地在那上麵觸碰,隨著講解調出一個個圖解。
“按照人類最初的設想,隻要移植記憶就等於複刻。但這種設想太自欺欺人,記憶是最不靠譜的東西,改變記憶但是沒有改寫身體機能和遺傳基因。然後我花了數年時間研究器官移植,可我女兒的身體太弱,一個小手術都支撐不過去,何況換掉所有衰竭的器官,就算身體機能最好的異能人也隻能熬過四場手術。最後,我才想到意識和精神力的移植。我女兒的精神力十分強大,簡直是世間罕見,可惜隻能在她的潛意識裏發揮威力,但我想這一定是個突破口。我很快進行了一次試驗,試圖將她的意識和精神力移植到你體內,可我沒想到你的排異反應這麽劇烈,你不但不接受,還對她進行反噬……”
鄔博士說話有些顛三倒四。
但樊小餘也差不多聽明白,他指的第一次試驗所謂的反噬,就是她的童年記憶跑到他女兒腦海中的主要原因。
這時,鄔博士調出一組圖畫,接著道:“於是,我又想到既然移植過來不行,那移植過去呢?當然要先改寫遺傳基因,隻要遺傳基因改寫了,那你這個樣本的身體便等於是我女兒的!然後,我再把她的意識和精神力移植到樣本裏……”
與此同時,隻見那全息影像上出現兩個女孩的圖譜,其中一個是鄔博士的女兒,另一個自然是樊小餘。
鄔博士邊說邊將他女兒的圖譜中摘取出一串dna公式,扔到樊小餘的圖譜上,樊小餘的圖譜很快出現變化。
鄔博士又迅速在樊小餘的圖譜上改了一些數值,她身體的各項指標立刻直線攀升,並在計算機的判定下趨近於“完美”。
話落的瞬間,鄔博士將他女兒圖譜上標注精神力和意識的數值,從那圖譜中拽了出來,緩慢地移向樊小餘的圖譜。
完全吻合!
下一秒,他緩慢地轉過身,神色近乎於癲狂,口吻更是輕柔的讓人汗毛矗立:“看,就是這樣完成的。”
……
樊小餘瞬間石化。
任誰也沒想到,兜了一大圈子,竟然還是讓這個科學怪人如願了。
不,或者說,一切都在他的設計中!
樊小餘的思路飛快的轉了起來,試圖弄清楚所有疑點。
第一個便是這個時空裏的鄔博士女兒去哪兒了。
她很快想到,鄔博士的女兒和殷越都曾說過,她是鄔博士從平行世界裏偷來的,在經過時空穿越時,因為時空裂縫的撕扯而留下了後遺症,她雖然身體虛弱,可是命運軌跡本就不屬於這個宇宙,自然也不會因為在這個宇宙裏受到時空重置的影響。
也就是說,數年後鄔博士的女兒已經貢獻了精神力和意識而枯槁而死,這個時空裏的她自然也就不存在了。
就像樊小餘,她這次回來,也沒有見到本該出現在這個時空的她,大貓他們更加對她沒有印象。
但很快,樊小餘又想到第二個疑點。
她不得不開口問道:“既然你曾是逆行者,便不受時空重置的影響。當年的爆炸,你是詐死。”
鄔博士笑了:“對。”
樊小餘:“那後來這些年,你在哪裏?”
鄔博士:“我一直在你身邊。”
樊小餘愣住了,她身邊?
難道……
像是被一道驚雷劈中,樊小餘頭皮發麻,脫口而出:“bill!”
就聽鄔博士陰測測的笑了幾聲,說:“你以為我不知道時夜用化學劑改變容貌和指紋潛伏在s.p基地嗎?他能研製出那種藥水,我自然要利用一下!沒有我的‘允許’,他根本進不去。”
別說樊小餘,連通信器那頭的殷越也發出一聲咒罵。
難怪追查鄔博士這叛徒多年,一無所獲,他就像人間蒸發一樣。若非逆行者不受時空重置所控這個原理,他們還真以為這家夥炸死了!
而樊小餘,則突然想到以前和時夜一起經曆的連環凶殺案,其中一起便是一個活人解刨事件。當時時夜還曾提到過,幾十年前也曾出現過一模一樣的手法,如果這個凶手還活著,必然已經一把年紀了。
事實上,當時樊小餘看到那解剖手法,腦海中第一個閃現的便是bill的身影。
除了他,她還沒見過有誰有這麽牛逼的技巧。
如今想來……
樊小餘突然問:“解剖案,那個凶手是不是你。”
鄔博士驚喜的笑了:“當然是我。”
樊小餘眯了眯眼:“所以多年前名噪一時的凶徒也是你。”
鄔博士依然在笑,顯然是了。
逆行者不受時空控製,擺脫一切時間的約束,身體固然會老,可是卻能穿梭在不同時空裏。
樊小餘咬了咬牙,明白了一切:“也就是說,那年爆炸之後,我們這群異能人四散東西,你一直暗中監視我們,你接近我和大貓,設計我們進入你的圈套,取得我們的信任,讓你加入我們的團體。而後來這一路的出生入死,特麽的也都是你設計好的?”
隔了一秒,樊小餘雙手握拳,又道:“我第一次遇到時夜,在生化實驗室外,是因為大貓接了一個莫名其妙的訂單,還被一群人威脅……為了救大貓的命,我才和時夜合作,進了那實驗室。那個訂單,是你下的?那群人,也是你指派的?”
鄔博士:“沒錯。”
樊小餘緩緩點頭,這就是了,那次訂單從開始接單到結束一切都很莫名其妙——大貓莫名其妙被威脅,bill莫名其妙早到將他解困,訂單完成後那群人竟然沒有殺人滅口,平白消失。
但如果這是一個局,就可以解釋一切。
樊小餘吸了口氣,上前兩步:“那麽小樓、小風的死,也是你設計好的。”
鄔博士“咯咯”笑著,雖然容貌是假的,可那神態眼神越發像極了bill。
不,或者應該說是阿坤。
鄔博士:“如果不那樣,你怎麽能下定決心和s.p基地對抗?自然也不會接受時夜的幫助,不會注射那幾隻催化劑。如果你的身體機能一直停留在那個階段,後來的意識移植手術是斷不可能成功的。”
也就是說,那後來的一係列事件,都是他一手策劃的。
難怪,s.p基地就像是長了眼睛一樣,可以預先知道他們每一步的安排,甚至像是深知他們每一個人的性格和脾性,摸中他們的脈搏,將他們當提線木偶去耍。
樊小餘閉了閉眼,聲音很低:“那麽,入夢,出夢,也都和你有關。你居然在夢境裏,對你女兒下毒手……”
當時在夢境裏bill一連犯下幾個命案,時夜分析過,那些女死者都是夢境製造者的細胞幻化出的實體,殺了那些人,就等於在殺害夢境的主人。
鄔博士笑了:“小小的犧牲,可以換來最後的勝利。”
樊小餘麵無表情看著他:“然後,你和時夜一起做了那個手術,你示意溫言殺了時夜,你知道隻要逼我走到最後一步,我一定會選擇接受你女兒的意識移植。”
難怪,鄔博士的女兒那麽重要的研究樣本,理應被s.p基地保護起來,卻那樣大意的沒有任何守衛。
他們在裏麵折騰了那麽久,都沒有人來阻止過……
恍惚間,樊小餘想起在那實驗室裏,時夜突然變得很古怪,他最先看出一些端倪,他用鄔博士女兒和她的dna進行樣本比對,結果是她們的染色體幾乎一致。
但當時宣布這個結論的卻是bill——他說,她們的dna同樣被改寫過,才會一模一樣。
後來,鄔博士的女兒給了他們解釋,因為鄔博士要利用樊小餘做實驗,看她在一連串的實驗過程中是否會反噬排異,如果樊小餘能做到,原理上他女兒也應該可以。
可事實是樊小餘越來越健康,甚至無堅不摧,他女兒卻依然虛弱的不堪一擊,必須依靠休眠倉。
顯然,dna完全一樣的兩個人,也不可能做到真正意義上的一致。
然後,鄔博士的女兒才提到意識移植。
可他們都沒想到,這一切全是陰謀。
……
思及此,樊小餘緩緩開口:“你的計劃,你女兒知道麽?”
鄔博士收起了笑,搖頭:“告訴她,會前功盡棄。她不會同意用這種方式活下來。”
簡直是瘋子。
樊小餘冷嘲道:“你特麽的怎麽就確定我現在就是你所謂的成功改命的‘女兒’?我沒有繼承她的記憶,她的情感,我根本不記得以前的事,我現在看見你就惡心。”
鄔博士一下子揚起聲音,分外激動:“在科學上解釋,你就是!”
樊小餘:“真是放屁。”
隔了一秒,樊小餘又道:“我看你是穿越太多穿傻了,bill。”
鄔博士一下子急了:“我不是bill!”
與此同時,通信器裏也傳來殷越的聲音:“他本名叫寧坤。”
樊小餘皺了下眉,問那神情癲狂的寧坤:“bill是本體,還是你是?”
寧坤:“當然是我!”
殷越:“bill是他分裂出來的,他一直把他本體性格隱藏起來,所以我們一直找不到他。”
原來如此。
所有疑問都解開了,樊小餘也懶得客氣了。
她緩緩走向寧坤,邊說話邊活動手腕:“既然你達到目的了,那麽,死在你所謂‘女兒’的手上也該不冤了吧?”
寧坤一怔,立刻向旁邊讓了幾步。
“你要做什麽?”
樊小餘笑了:“我記得,我和bill好像曾經打過一個賭,看是我的飛刀快,還是他的手術刀快。這道題很簡單,要麽你死,要麽我死。”
樊小餘已經抽出一把飛刀,在手上把玩。
可就在這時,殷越卻不樂意了,他的聲音一下子從很遠的地方變得很近。
“喂!他是我的!”
上半句,他還在監控室裏,下半句,他已經擋在樊小餘麵前。
依然是一襲黑色的鬥篷,鬥篷隨著他飛快的瞬間移動而在空中漂浮,緩緩垂落。
他的黑貓就站在他肩膀上,看到寧坤就炸起毛,尾巴也豎了起來,摩拳擦掌。
寧坤笑了:“嗬,好久沒活動身手了。”
殷越卻拉高兜帽,冷哼:“聯盟最高懸賞,老子要定了!”
尾音方落,殷越的黑色身影就瞬間消失,幾乎同時閃現在寧坤麵前,兩人立刻交上手,下一秒兩人過招的身影又一起消失。
兩道黑影晃過,飛快地又出現在實驗室一角。
但隻是一秒,兩道黑影又跳到另一角。
他們在利用時空跳躍進行對決,普通人的視力隻能看到兩道黑影一閃一閃,隱約還能見到白刃刀鋒一晃而過,以及聽到幾聲貓叫。
就這樣,兩個黑影跳了幾次,樊小餘終於煩了。
“要打出去打!”
話音落地,黑影也不見了。
……
樊小餘放棄追捕寧坤,她不是逆行者,自然沒有逆行者身上的裝置,更加不會時空跳躍,饒是她速度再快也抓不住寧坤。
再說,寧坤已經達到了所謂的“目的”,不會再為難其它異能人,倘若他沒完沒了,她也不會放過他。
而樊小餘也沒忘記本職工作——越獄。
樊小餘不再理會這之外的任何事,很快通過通信器接通大貓的頻道:“大貓,所有隊長聯係上了麽?”
大貓的聲音興奮急了:“特別順利!他們已經分頭開始行動了,各個出口都被打開了,是不是你的人在幫我們?”
應該是殷越帶來的逆行者小隊幹的。
樊小餘鬆了口氣,又道:“現在你去監控室,那裏沒有人,你來負責把守。你到了之後立刻聯係上杜風和時夜。”
大貓:“好,我這就去!”
不到五分鍾,大貓就趕到監控室,果然沒有人。
他通過屏幕牆找到時夜和杜風所在的實驗室,轉而就將實驗室的頻道和樊小餘的方位接通。
樊小餘再聽到聲音時,是從觸控裝置上發出的,畫麵一閃還出現時夜的模樣。
樊小餘走到全息影像前,輕聲道:“你弟弟找到了。”
一瞬間,那影像中的時夜神情波動,眼裏驚喜一閃而過,但很快就壓了下去。
“他……還好麽……”時夜問小心翼翼。
樊小餘點了下頭,指著身後的休眠倉:“他在休息,人沒事。”
隔了一秒,樊小餘又問:“你們那裏如何了?”
時夜很快說:“所有藥劑都做好了,秦小樓的血也止住了,體溫也降了,杜風在照顧他。”
時夜語氣一頓,轉而又問:“我能不能現在過來看看他?”
樊小餘點頭:“方位大貓知道。”
時夜:“好。”
時夜的全息影像很快消失。
……
樊小餘片刻沒有耽擱,叫著“杜風”的名字。
隔了幾秒,杜風的影像出現,她比劃著,有些著急。
樊小餘看懂了意思,笑著說:“沒事,我看得懂手語,你說吧。”
杜風明顯鬆了口氣,比劃:【謝謝。】
樊小餘神情分外柔和:“不客氣。”
對視一秒,樊小餘吸了口氣,又道:“杜風,我接下來的話很重要,你一定要記住。好麽?”
杜風一怔,隨即點頭,認真的看著她。
樊小餘:“第一件事,小樓的體質很特殊,如果不遇到意外,他大概可以熬過中年。隻是你們大概不能有孩子了。”
杜風臉上一瞬間出現哀傷,但這些事她早就料到。
樊小餘:“其實,要幫小樓改善體質是有辦法的,等離開這裏,你們務必要督促時夜,他的fs1在將來經過改良後,可以最大限度的幫助小樓。”
杜風眼前一亮:【真的?】
樊小餘點頭保證:“真的。至於你,我希望無論將來發生什麽事,你都不要貿然去製作非法藥劑,那些東西是慢性毒|藥,會要你的命。”
當年,杜風就是因為要幫助秦小樓,才會接很多非法藥劑的訂單,長年累月下來體內積累大量毒素,那等於慢性自殺。
樊小餘:“你需要什麽藥劑,你就去找時夜,他有辦法做出來而不自傷。藥劑方麵,你是你有天分,但他比你強,你可以輔助他,但不要去冒險。好麽?”
杜風又是一怔,有些疑惑又有些茫然的看著樊小餘,但她仍是點了下頭。
半晌,杜風比劃著:【你說你可以幫我們改命,那你是不是在未來見過我們?】
樊小餘:“對啊,見過。所以你們一定要聽我的。”
杜風又一次點頭:【好。】
樊小餘笑了:“好了,你去照顧小樓吧。等大貓這邊一通知你們,你們就行動,從安全門撤退。”
杜風再次點頭。
全息影像很快消失。
……
這時,大貓的聲音傳了進來:“小餘,那我未來會變成什麽樣?我真的能找到開關?”
樊小餘靜了一秒,笑道:“嗯,你能找到。但在找到之前你要受點罪。”
樊小餘不由得想到大貓那兩次升級進化,一次是因為薛萌的荷爾蒙刺激,一次是因為接觸了高壓電。
但樊小餘一點都不想告訴大貓。
大貓:“怎麽找到的?快說!”
樊小餘:“出去再告訴你。”
話落,樊小餘就切斷了通信器。
……
與此同時,艙門發出響動,門開了,進來一人,正是時夜。
時夜一進來,就直勾勾看向樊小餘,目光一轉就來到角落的休眠倉,他腳下一頓,飛快地跑上前。
樊小餘也來到休眠倉前,見時夜按了幾下打開實驗艙艙門,露出時風有些蒼白憔悴的睡容。
樊小餘輕聲道:“他一時半會兒醒不過來。還是把他放在這裏吧,這休眠倉可以抵禦爆炸。”
這一點時夜也是知道的。
時夜點了下頭,又將艙門蓋上,眉宇卻仍是不能舒展。
大概是重逢的這一刻來的太快了,他心裏總是覺得順利的過頭,還有很多疑問。
樊小餘讀懂了他臉上的困惑,解釋道:“他身體沒什麽事,經過異能開發後,意外獲得一種用精神力控製電子裝置的能力。隻是身體比一般人要弱,需要多調養,心髒也不太好。”
這些時夜也都知道,他點頭,再點頭。
靜了片刻,時夜的目光落在樊小餘臉上。
開口時,他問了和杜風一樣的問題:“我和你在未來,是不是見過?”
樊小餘想了一下,說:“在過去某個時空的‘未來’時間段,見過。”
這句話聽上去有歧義,但時夜聽懂了。
他扯著唇笑了一下,又問:“那在這個時空的‘未來’,還會見麽?”
樊小餘聳了下肩:“也許吧,不是還沒發生麽?”
目光相對,靜了片刻。
兩人相視一笑。
時夜眯了眯眼,仍是困惑:“我覺得你很熟悉。”
樊小餘笑了下,沒說話,轉而走向全息影像和觸控裝置,邊走邊說:“這裏很快要爆炸,時間不多,有幾件事我得告訴你。”
時夜不語,跟了上去,一起站在全息影像前。
樊小餘將資料拷貝下來裝進平板裏,遞給時夜。
“這裏麵是所有異能人的研究資料備份。”
時夜接過,目光一閃,像是懂了些什麽。
他看住樊小餘,隻聽她說:“我接下來的話很重要。”
隔了一秒,她一字一句道:“所有異能人天生就有身體缺陷,異能輻射開發雖然能將此治愈,但代價卻是激發人體最大潛能極限,因此會有反噬和副作用。一大半的概率是死於反噬。”
時夜仿佛一點都不詫異,他眼裏的光芒一下子落了下去。
他垂了眸子,半響不言。
樊小餘知道,一定是他在s.p基地潛伏期間已經推斷出一切,這才這麽著急要找時風。
樊小餘吸了口氣,繼續道:“我不敢說這些資料能幫你多少,但我可以肯定的告訴你,異能人反噬的問題是可以解決的。”
話落,時夜瞬間抬起頭。
樊小餘又一次對上那漆黑的眸子,在裏麵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她輕聲道:“每一個異能人,都能找到一組絕對匹配修複一切機能漏洞的dna組合公式,隻要改寫他們的dna,就有希望做到將反噬的概率降到最低。也許不一定能變得更強,也許還會損失異能,可起碼能活下來,起碼不需擔心會暴斃而亡。當然,這也要看個人的選擇,如果有人不願意改寫,隨他們的願。”
時夜這時出了聲:“你的意思是,有人做到過?”
樊小餘一怔,沒想到他一下子就聯想到這裏。
她隻好點頭:“有。”
時夜下意識道:“是你。”
樊小餘又是一怔,搖頭:“不是。”
她撒了謊。
時夜有些懷疑。
樊小餘隻好轉移話題,飛快的說:“我仔細想過,有機會能突破這項技術的人,隻有你。何況這裏麵還關乎你弟弟時風的命運。當然,這不會是你一個人的事情,大貓、小樓和小風都是值得信賴的朋友,他們一定會幫你。”
又是幾秒的停頓,樊小餘低頭笑了:“小樓的體質很特殊,需要你的fs1。杜風在製造藥劑方麵的天分很強,但性格天真,沒有你告訴她什麽該做什麽不該做,她會傻乎乎的一個個去試。至於大貓,他雖然沒什麽大本事,可是幫人善後的工作還是會一些的……我知道,有一些異能人大概等不到這項技術開發出來的那一天,他們或許會遭到反噬痛苦而死,能幫他們收屍的隻有自己人……”
樊小餘話說到一半,聲音突然頓住。
不,應該說是驚住。
時夜正抓著她的手。
他掌心溫熱,樊小餘愣愣的看著片刻,有些茫然地抬起頭,對上他的目光。
隻聽他說:“為什麽我覺得,你像是在交代後事。”
樊小餘眨了下眼,抽回手,笑了:“畢竟大家隻是萍水相逢,這次說清楚了,省得你下回問我。”
時夜皺了下眉頭:“我怕我記性不好,記不全。”
他在說謊,他的記憶裏有多逆天,樊小餘見識過。
隔了一秒,時夜又道:“你還是留個聯係方式,萬一以後忘了,我也好問你。”
樊小餘又是一笑,拿出另一個通信器,遞給時夜:“中間那個頻道可以找到我。”
時夜點頭,戴上通信器,調整好頻道:“喂,喂。”
樊小餘:“在,在。”
果然,通信器裏也發出聲音,有重聲的效果。
一瞬間,兩人都笑了。
……
就在這時,通信器裏又傳來大貓的聲音。
“喂,小餘,時夜,時間要到了!”
兩人立刻收斂心神。
樊小餘問:“還有幾分鍾?”
大貓:“倒計時十分鍾。”
樊小餘:“好,你讓所有人準備撤出,遇到任何阻攔格殺勿論。”
這時候,所有異能人都不會客氣,反正各個出口已經打開,大家有什麽異能盡可以使出來,招呼那些攔路的白色盔甲兵。
樊小餘又道:“大貓,監控室裏有個暗道,靠左,對……就是那裏。”
樊小餘指揮大貓找到出口,大貓一下子就鑽了進去,信號時隱時現。
樊小餘立刻出聲:“等等!”
大貓一愣:“啊?”
樊小餘吸了口氣,最後笑了:“哦,我隻是想問你,將來有沒有興趣做喪葬業?”
大貓傻了:“哈?!”
樊小餘卻已經切斷了頻道。
一轉身,樊小餘對上時夜的目光,他已經來到時風的休眠倉前。
樊小餘走上前,打開旁邊那個休眠倉的艙蓋,示意道:“你也躺進去吧,這裏距離出口太遠,現在跑出去來不及了。何況還有時風在。”
時夜沒有動:“那你呢?”
樊小餘:“我自然有我的辦法。”
時夜卻不放鬆,盯著她:“什麽辦法?”
樊小餘:“那是我的事,你快躺進去。”
時夜卻依然不動,一副不著急的模樣,雙手環胸,隻看著她。
雖然物是人非,脾氣卻一點沒變。
樊小餘盯著時夜片刻,她知道他是認真的。
沒辦法,樊小餘隻好切換成殷越的頻道,劈頭就問:“你打完了沒?”
殷越罵了一聲:“讓他跑了!”
樊小餘吸了口氣:“跑就跑了,你現在來一趟。”
話音剛落,殷越就出現了,依然是那襲黑鬥篷,但人有些狼狽,他肩上的黑貓也一副抓狂的模樣。
殷越一出現,時夜便怔住。
殷越也怔了一瞬,他沒想到會在這裏見到樊小餘以外的活人。
樊小餘指了指殷越,對時夜道:“他可以瞬間移動,他待會兒就這樣帶我出去。放心了吧?”
時夜半信半疑的點了下頭,他肯定他沒眼花,這個男人的確是瞬間出現的。
但本著實踐是檢驗真理的唯一標準,時夜仍是要較個真。
時夜:“好,那你們現在當著我的麵,瞬間移動給我看。”
別說樊小餘,連殷越都蒙了。
殷越剛打了一架,還把人丟了,惱怒極了,這會兒又被時夜這樣指揮,越發沒有耐心。
殷越:“試給你看有什麽用,你待會兒全都會忘。”
時夜眉頭一蹙:“什麽意思?”
樊小餘也沒明白,看著殷越。
殷越索性也懶得賣關子,拿出一個電子棒:“看到沒,這是消除記憶的裝置,這裏所有見過我們的活人,都得‘洗腦’。不過你放心,沒敲傻,隻是消除了記憶中你和我的模樣、名字。”
話落,殷越又看向樊小餘:“我說過的,逆行者是不存在‘這個世界’的人。”
樊小餘沒說話。
時夜怔了片刻,退開兩步。
開口時,他的聲音裏透著不悅:“我拒絕。”
殷越看著樊小餘,說話的對象卻是時夜:“你沒別的選擇。”
下一秒,殷越身形一閃,人已經來到時夜身後,手裏的消除記憶棒用力一敲,時夜應聲倒進休眠倉。
與此同時,殷越罵出了聲,黑影又在空中幾次跳躍,等他終於停下來,還在原地跳了兩下。
樊小餘這才看清,他黑色的鬥篷下擺燒了一段,像是狗啃的。
原來就在剛才那一瞬間,時夜也出了手。
樊小餘挪開目光,落在休眠倉裏的時夜臉上。
兩排濃密的睫毛覆蓋著那雙深邃好看的眼,眉頭依然皺著,嘴唇不悅的抿著,身體呈現糾結的姿勢。
他這副跟誰較勁兒的模樣,和他們第一次見麵時一模一樣。
那時候,他即使被扒光了衣服,高高掛起,脖子上還掛了一個□□項圈,依然露出一副趾高氣昂的自負模樣,嘴巴還很欠招兒。
樊小餘吸了口氣,挪開目光,合上艙門,調整好裝置。
腳下一轉,她走到牆邊,按了幾個按鈕。
隻見那兩個休眠倉的地麵瞬間下沉,很快,兩個休眠倉就被送進地下通道,那下麵有軌道,會順著路線將他們安全送出實驗基地。
不會兒,下沉的地麵又恢複如初。
……
樊小餘收回目光,還有些怔忪,殷越已經走到麵前,將那個黑色電子手銬裝置遞給她。
這一次,樊小餘沒等殷越動手,接過手銬扣在手腕上。
爆炸幾乎在這一瞬間發生。
那劇烈的爆炸聲中,樊小餘似乎還聽到殷越的咒罵聲。
很快,她就像是來時一樣,身體感受劇烈的抖動,像是所有細胞都分離了,被急速抽出,分解,又重組。
時空巨大的吸力,像是要將人撕裂。
可那極度的不舒適感,卻在瞬間停了下來。
不過是眨眼的瞬間,樊小餘眼前一花,再一睜眼,人已經站在一片樹林中。
與此同時,身後不遠處傳來一陣陣轟鳴的爆炸聲。
爆炸聲持續了很久很久,硝煙四起。
樊小餘回過身,迎上那片天空,灰蒙蒙的,劇烈揚起的沙塵遮住了日頭,火光和飛濺的殘骸染紅了半個天。
整個大地都在震動。
而殷越,卻不發一言,轉而走向另一邊灌木叢中,同時撂下話來:“你有五分鍾時間。”
樊小餘沒應聲,走向反方向,便是那火光。
……
走了沒多遠,就見一大票人跌跌撞撞的走來。
樊小餘止住了步,站在一片灌木叢後的大樹幹下,沒有出聲。
那些人說話聲很嘈雜,七嘴八舌,還透著亢奮和疲憊,他們有的在攙扶別人,有的在給別人療傷,有的在自己包紮,還有的累癱在一邊隻顧著喘氣。
有的人在喊:“靠,老子出來了,重見天日了!”
有的人在問:“是不是都出來了?”
有的人在答:“犧牲了幾個……”
眾人一片落寞。
樊小餘垂下眼,默默計算數字。
八十一個異能人,隻逃出來七十幾個,就像當初一樣。
果然如殷越所說,“逃”不過這一劫的,始終逃不過。
然後,樊小餘突然聽到人群中有人在叫:“小樓,你沒事吧!”
大家向一個方向奔了過去。
樊小餘一怔,探出半個頭,順著看過去。
隻見一個巨大的水箱被抬了過來,裏麵躺著秦小樓,氣色很壞,卻虛弱的在笑。
杜風就在他旁邊照顧。
這時有人問:“對了,幫咱們的神秘人呢?”
秦小樓和杜風相繼一怔,對視一眼,茫然搖頭。
他們居然不記得了。
可杜風卻分明記得似乎有個女人和她說了很多話,她還告訴她,時夜可以幫助秦小樓。
但那個女人是誰,長什麽樣呢……
大貓這時撐著腦袋走過來:“哎呦我頭疼,這爆炸真要命!”
杜風左右看了看,對大貓比劃:【時夜呢?】
話音剛落,就聽到有人喊:“找到時風啦!”
眾人奔上前,順著那個人的指向看到一個小山穀下躺著兩個巨大的休眠倉,其中一個已經打開了,裏麵有個男人坐起身。
大貓越過人群,認出是誰,喊道:“時夜!”
就見那坐起來的男人抬起頭來,眉頭緊皺,像是還不能適應,眯著的眼眸迎著日頭睜不開,但看到大家都在,便扯著笑招了招手。
……
不知是否是錯覺。
時夜抬手遮陽,目光透過指縫,看到了山穀上一群人站在那,每個人臉上都仿佛在笑,還有一個窈窕的影子站在高高的樹枝上,一手搭著樹幹,身後的太陽仿佛在她身上籠罩出一層光圈。
時夜一怔,想要定睛再看得仔細些。
可下一秒那影子就消失不見了,隻餘下似乎在顫抖的樹枝。
時夜的目光便又落回人群中,雖然也有不少女異能人,但他卻怎麽都找不到那個影子。
是錯覺麽?
為什麽他總覺得好像錯過什麽?
時夜轉頭一看,旁邊的休眠倉裏,時風睡得安詳。
不,不是因為時風。
可那是因為什麽呢……
時夜摸到耳朵上的通信器,他調了幾下頻道,裏麵發出大貓的聲音。
他又調了兩下,中間頻道卻是一串雜音。
但他卻沒有調走,他總覺得,這裏麵該有一道聲音的。
他有些愣神地聽著,耳朵很快被那些雜音填滿了。
可心裏卻有個地方,像是被人硬生生挖走一塊,空了。
……
另一邊,樊小餘一躍跳下樹枝,轉身踏入灌木叢。
身後有異能人在問:“什麽人!”
剛逃出來,還有些草木皆兵。
可那異能人走過來一看,卻不見人影,摸了摸頭又折了回去。
樊小餘沒有理會身後的動靜,一路緩慢地走出灌木叢,目光堅定,腳下執著。
直到走出最後一片,視線豁然開朗,迎上一片空曠的土地,那裏原本是實驗基地,如今已經夷為平地,冒著青煙。
太陽高高掛在天空,日頭曬人。
樊小餘垂下目光,走出灌木叢,經過最後一刻大樹,隨手摘下掛在樹杈上的黑色布料,拿在手裏。
那黑色布料在地上拖拽,如同一道影子。
樊小餘踩上那些斷木殘垣,目光略過廢墟中的短肢血跡,麵無表情,眼神淡漠。
走了一小段路,她站住了腳。
抬起頭,目光越過飄蕩的灰塵,望向廢墟中間。
那裏,零零落落站著七、八個黑影,在煙塵中時隱時現。
四周還有餘灰燃燒的聲音,有的建築肢體這時才遲鈍的坍塌。
樊小餘卻定定的看著那些黑影,隻見其中一個轉過身來,黑色的鬥篷在灰燼中飄起,下擺參差不齊。
而另一道黑影,突兀的出聲:“嘿,新來的!”
有人和她招手,有人在大哈欠,有的一動不動看著太陽,還有的漠不關心,蹲在地上嗑瓜子。
樊小餘依然沒有出聲,她抬起腳,走向那片黑影。
與此同時,雙手一揚,手裏迤邐而行的黑色布料便瞬間揚起,順著微風和煙塵翻飛。
下一秒,那黑色布料落在她肩頭,遮住了那身戰服。
彼端,幾道黑影中有人笑了。
蹲在地上的人也站了起來,看太陽的也不看了,轉過頭來,大家都不約而同的看向那道被黑色鬥篷罩住的窈窕影子。
隻見她抬手將兜帽罩在頭上,與此同時從旁邊斷石上躍下一隻黑貓,它“喵”了一聲,跟著她的步子,很快越過,又回頭瞅了她一眼,飛快的跑向前麵為首的那人。
日頭下,黑貓一躍跳上那人肩頭。
黑影們相繼轉身,迎向太陽的方向前行。
幾步開外,是樊小餘。
他們沒有刻意停下來等她,她也沒有加快步伐追上去。
彼此依然是那樣的速度,清一色的黑鬥篷,迎著光亮,地上是被拉長的黑色影子,鬥篷的下擺隨風而起,卷起一陣陣煙塵。
她沒有留戀,也沒有回頭。
曾經,她總在想,為什麽每天有那麽多人死,她卻不死。那些死去的朋友,他們沒有一個想死,而她想,卻死不成。
如今,她成了這個世界的“死”人。
但朋友們都不會死,他們還好好的生,好好的活。
大家都如願以償了。
而她,也有了新的路要走。
……
…………
作者有話要說:終於更完了!
一年的時間,坑了又坑,活久見有生之年係列啊,終於讓我搞定了!
謝謝大家的等待,雖然大部分人都撤了23333
這大概是我能想到的最好的開放式結局了,首尾呼應,小餘實現了所有心願,不正常的所有人都活下來了,時夜時風團聚了,小樓小風團聚了,大貓依然傻乎乎的
而小餘,也有了新的路要走。
ps,沒有番外。
……
今年完結了兩個長篇,感覺自己棒棒的!
不過接下來大概要有好一段時間不會寫這麽燒腦的文了,逆行者係列第二篇《惡魔惡魔幾點了》正在更新,第三篇《時空守門人的情人》文案已開,可以到專欄裏去找
最後,謝謝一直支持的親們,愛你們,強行mua一個!!!
ps,下一章是番外彩蛋哦,別錯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