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 紫竹藥缸
穀審衣年輕的時候遊走世間,懸壺濟世,那時的醫術雖沒有如今這般高深,卻也救過不少人,見識過的人自然也不少。
就連穀審衣也不禁感歎蕭九遙這小子的命真好!
絳珠的一聲先生讓穀審衣屁顛屁顛的跑出屋子,一頭紮進藥圃子裏,要用最好的草藥給她配出一缸上好的藥浴。
麵朝黑土屁股朝天的穀審衣在藥圃子裏喊道:
“蕭公子,莫姑娘屋裏放著一口竹缸,你倆先拿出來洗刷一下。”
莫知雪在那間屋子裏睡了兩晚還真沒注意到屋子裏還有口竹缸,穀審衣如是知曉莫知雪沒看見過一般,繼續喊道:
“屋子東北角兒扣著。”
蕭九遙跟莫知雪一起走進屋子,前者也是頭一回進這間屋子,窗口下的梳妝台引起了蕭九遙的注意,略帶疑問說道:
“這是間女子住過的屋子?”
莫知雪伸手摸著觸感溫和熟悉的木製梳妝台,輕聲說道:
“這是西蜀獨有的木材,我婆婆也有一個這樣的梳妝台。”
蕭九遙皺眉輕聲自語:
“西蜀?千年來蒼梧山一直屬太奉地境,這裏怎會有西蜀的東西?”
莫知雪嘿嘿一笑說道:
“這有什麽好奇怪的,就不許這間屋子曾經的女主人是西蜀人?”
也是,太奉平定四國已有六十餘年,境內有西蜀人也沒什麽好奇怪的。
蕭九遙照著穀審衣說的朝屋子東北角兒看去,竹缸沒看到,倒是有一個黑漆漆的圓桌沉寂在角落。
莫知雪走過去抬袖拂去上麵厚厚的一層灰塵,說道:
“這便是穀老說的藥缸。”
蕭九遙走過來看著布滿灰塵的藥缸,心想這是多久沒有用過了,還能用?莫知雪抬手輕敲在蕭九遙頭頂,笑著說道:
“孤陋寡聞了吧,這可是上好的紫竹,如此大的一節兒可是要長上數百年,比起一般大小的真金白銀還要值錢。”
絳珠躡手躡腳的從屋外走了進來,聽見莫知雪的話,不由插嘴說道:
“這東西比起一般大小的真金白銀還要貴?”
莫知雪說道:
“當然,天下間唯有青州產紫竹,況且如這般粗的紫竹,少說也得長上幾百年,可遇不可求啊。真是想不通那穀老頭兒怎麽想的,這般珍貴的物件兒居然拿來做藥桶,真是暴殄天物。”
外麵再次傳來穀神衣的聲音:
“藥缸拿出來了沒有。”
莫知雪朝著窗外喊道:
“外麵可有水?”
這塊巨石凸起於峭壁之上,莫知雪來了這裏三天了,確實從來沒有見過水源。穀審衣確實繼續說道:
“有,莫姑娘與蕭道長拿出來便是。”
莫知雪撩起袖子,一把將其拎起,走出屋子。紫竹藥缸放在院中,落下一大片灰塵,外層雖是一層灰塵,裏麵倒是幹淨的很。
穀審衣癡望著紫竹藥缸眉目舒展,莫知雪瞥了一眼蹲在地上愣神兒的穀審衣心想,這穀老頭估摸著又是思春兒了。
“穀老?穀老?穀老!”
這老頭兒像是忘了要幹啥似的,莫知雪見他竟當一回事兒的愣在哪裏,不禁開口喊道。
“唉,唉。”
穀審衣手裏捏著一把流光溢彩的草藥從地上傻笑著站起,那些采下的草藥居然要比生長在地上時還要水潤。蕭九遙抬眸四處張望了一下,並無看見水源,便開口問道:
“這哪裏有水?”
穀審衣嘿嘿一笑,說道:
“沒水,這些草藥咋活?來,跟老頭子過來。”
說罷便帶著一行人朝小屋兒後麵走去,走到小屋兒一半兒的地界兒時莫知雪便聽見潺潺水流聲。繼續向前走去,映入眼簾的便是一條涓涓細流掛在峭壁之上,細流將巨石與峭壁的銜接處衝刷得及窄,令人難以想象的是,即便是這樣這塊巨石竟然穩穩當當的掛在峭壁之上。
穀審衣揮手將那口紫竹藥缸招來,將其放在細流之下,一道道極為漂亮的水紋兒自紫竹藥缸之上泛起,灰塵與清泉融為泥水,順著缸身流去。
呈現在眾人眼前的是一口紫黑藥缸,穀審衣說道:
“這可是個好玩意兒啊,對人可有極大的裨益,尤其是如林姑娘這般受了外傷的人,隻是這玩意兒多少年沒用過了。”
莫知雪站在一旁,笑著問道:
“穀老可是一點也不心疼?”
莫知雪話裏有話,紫竹藥缸上鋪滿了灰塵,定是多年來都沒人動過,她所睡的屋子裏還擺著一張舊西蜀才有的梳妝台,很容易猜到這裏曾住過一位女子,並且還是一位極為講究的女子,這塊兒巨石就這麽大點兒地兒,穀審衣與那位女子關係自然不淺,多半兒曾是一對兒道侶。
“唉,心疼啥,誰用不是用啊。”
莫知雪笑著轉身對林絳珠打趣兒說道:
“林妹妹這聲先生叫得可真值。”
莫知雪雖是打趣兒,可實際就是如此,穀審衣也正是因為這聲先生,才是拿出他著典藏多年的寶貝,準確來說應是記起來這裏還留有這樣一個寶貝物件兒。
曾幾何時,與一位姑娘第一次見麵,那位姑娘便是喚他為穀先生。林絳珠無意間的一聲先生,撩起他多年前的記憶。
後來呀,他也曾帶著那位姑娘遊走天下,救濟眾生。在後來那位姑娘便陪他隱居於此,至於最後那位姑娘為何離去,穀審衣不記得了,隻記得她臨走時說要去金陵郡了,穀審衣也去過一趟金陵郡,見了那姑娘一麵,臨走回來時,他留下一句,何時破得了天境,何時在去金陵郡找她。如今想來也是六十多年前的事兒了。
至於那位姑娘為何離去,他已經是記不清了,真的記不清了,如今他甚至記不清了那位姑娘得麵容,隻依稀記得當年那位姑娘說跟他過一輩子,他也曾對那位姑娘說,要帶著她飲馬江湖,仗劍天涯,攜手共濟蒼生。
若是再見,怕應是白發見白發吧。
“穀先生?穀先生?。。。”
絳珠一連叫了幾聲,穀審衣才回過神兒來,說道:
“唉,唉,林姑娘且說。”
絳珠指了指那口還在細流下衝洗的紫竹藥缸,說道:
“可以了,穀先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