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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百一十一章 白鼻棗騮獸

  王定六急忙過去查看,就見那將軍緩緩的睜開了眼睛,不由得欣喜的向那將軍道:“軍爺醒了就好,不然時間一長,就要麻煩了。”


  那將軍看看屋裏擺設,卻有些明悟,就掙紮著坐了起來,向著王定六拱手道:“可是閣人救了小可嗎?”


  王定六嗬嗬一笑,道:“正是小人,卻還沒有請教將軍大號?”


  “小可姓田名仲,是相州大帥劉廷詔的養子,隻因相州內亂,叛軍迎了金人入寇,這才失了城池,小可被金將傷了,一路逃到這裏的。”


  王定六聽了田仲說話,不由得眼中有了幾分神彩飛揚,就道:“田將軍,你就不怕我報了金兵抓你嗎?你這個身份,隻怕賞金不少啊。”


  田仲淡淡一笑道:“恩公說笑了,右是恩公要抓了小可去領賞,那就不必費了這麽大的力氣來救小可了。”


  一直沒有說話的禇大娘,這個時候開口道:“你倒還有幾分眼力,我們卻不是那樣見財起意的,但也不是那些老實的,你要是剛才不說的是這樣的話,那老娘就剁吧了你,直接煮肉了。”


  田仲聽到說話,嚇了一跳,這才看到禇大娘,王定六就在一旁道:“將軍,這是我姨母,剛才就是她把你一步步的抱回來的。”


  田仲更是嚇了一跳,心道:“我這個份量,這女人是怎麽報回來的了。”


  當下幾個人又說了一會閑話,田仲實在沒有力氣,就昏昏沉沉的睡過去了,一覺到了第二天的天亮,隻覺得神情氣爽,就連傷都不那麽疼了,但是他馬上想到了劉延詔,不由得一陣憂思泛起,不由得暗暗祝禱:“大帥,隻盼天佑您老人家,卻不要有事才好啊。”


  這會外麵打開門,又有昨天沒有來取肉的村戶過來拿肉,有個叫陳四的閑漢,湊到門前,也不拿肉,隻是用眼瞟著禇秀,嘴裏嘟嘟囔囔的胡亂唱著,禇秀看得心煩,就轉身進了屋子,陳四一邊斜眼看著禇大娘,一邊向著院子裏擠進來,隻是才走一半,就被禇大娘劈胸抓住,冷聲道:“這院子不許任何人進來。”


  陳四眼看禇秀就躲了,不由得有些氣急敗壞的道:“大娘,你這不是讓他進屋,是不是屋裏藏了一個金龜婿……。”他下麵的話沒等說完,禇大娘抬手給了他一個嘴巴,駡道:“扯你娘的屁辣騷!老娘藏了個鬼也不與你相幹,滾!”


  陳四嚇了一跳,急忙滾了開來,走得遠了一些,就扭頭叫道:“禇大娘,你敢打我,看我日後如何收拾你!”


  禇大娘惱火的起身,叫道:“老娘我先打死你!”說著就追著陳四過來,嚇得陳四沒命的跑了。


  過來幾個人都勸禇大娘,禇大娘倒也不可能真斬了陳四,於是就罵了幾句,然後回來了,卻不知道留了巨大的禍根了。


  田仲就在王定六的家裏養了一個多月的傷,腹部的傷口總算是定型了,也能出來走動,並幫著做些粗活了,但是田仲天天總是一幅鬱鬱不樂的樣子,卻是這山裏的消息太不靈通,對劉延詔的情況一點也不清楚,這讓他心焦不已。


  這天早上,一家人正在吃飯,山外清樂鎮禇大娘夫家來了一個人,請王定六,卻是禇家大伯的孫子病了,鎮裏鬧兵災,實在找不到郎中,想起王定六來了,就來請他出山。


  王定六急忙收拾了藥箱,辭別了禇大娘和禇秀,又向田仲道:“好兄弟,你卻放心,我到了山外,一定給你打聽劉大帥的消息。”


  田仲憂心的道:“六哥自己小心為上,卻不要為此惹上麻煩才好。”


  王定六笑道:“我鎮裏有幾個相熟,就算是打聽不到,也沒有什麽。”說完就和來人一齊走了。


  王定六一走,田仲吃完了飯,在屋裏坐著不由得有些不尷不尬,這禇大娘是個一刻也坐不得的,才吃完飯就出去了,禇秀是個年青女子,田仲在這屋裏待著總覺得不方便,於是也出來了,他在這村子裏無處可去,閑轉了兩圈,實在沒有地方可去,就想起王定帶自己去看過的,把他撿回來的地方了,於是就離了村子,向那荒山走去,進了林子,找到了王定六埋刀的地方,小心翼翼的過去,就用樹枝把土崛開,然後小心的把埋著的東西給起了出來。


  一幅殘甲,包著血衣,長弓,還有半壺箭,本來還有一口腰刀,不過被王定六拿去防身了,另外就是田仲的五齒飛龍斬刀鬼了,田仲就把墊底的馬鞍子取出來坐著,然後把血衣撕開,一點點的擦著刀身上沾染上的土,想到這刀當初他得到的時候,劉唐因為自己叫‘赤發鬼’怪他這口刀叫‘斬鬼’還和他鬧了一場,不由得露出幾分笑意來,但隨後又麵色微沉,輕聲道:“不知幾時,還能大家重聚啊。”


  田仲這裏坐著擦刀,離著他十幾步遠處,一棵大樹上,陳四心驚膽戰的從上麵爬下來,暗道:“我的祖宗,這個家夥竟然是逃軍,我多虧沒有過去和他糾纏,不然這條命先就沒了。”


  陳四一邊想著,一邊從樹上小心的溜下來,然後就膽戰心驚的向著村子裏溜去,隻怕驚動了田仲,隻是田仲雖然聽到有動靜,但隻以為是有山民路過,所以並沒有去理會。


  陳四好容易從樹林裏爬了出來,驚慌的向後看看,然後就向著村子裏跑去,才走不到十幾步就聽有人大聲叫道:“前麵那人,你卻站住!”


  陳四嚇了一哆嗦,猛回頭看去,就見一隊軍兵就向他過來,當先一人提著一柄大斧,頭上帶著金人的圓形氈帽,身上穿著宋甲,看上去不倫不類的,最難看的是,他怕熱,把氈帽向後推了推,露出來一腦袋的黃毛,七倒八卷,就像是獅子狗一樣,一張臉冷若寒冰,看誰都帶著一股狠勁,就拿大斧子一指陳四,冷冷的道:“給我滾過來!”


  陳四戰戰兢兢的過來,就跪下叩首道:“小人見過軍爺。”


  “軍個屁!”那黃毛冷哼一聲,道:“老子是太行山‘黃毛虎’我卻來問你,你看沒看到一匹身上帶著鞍子,毛是紅色的,鼻子卻是白的大馬?”原來黃毛虎牛行健奉了牛行信的命令,就去九耀星官寨,來見郭京,就在寨子裏住了幾天,然後身上帶了郭京給他的一封重要書信,就從九耀星官寨出來,準備去金營,卻沒有想到,走到半路上,就遇到了牛行信逃散的兵士,知道牛行信被穆弘給殺了,不由得摧腸斷肝,一下就病倒了,養了十來天,這才能起來。


  牛行健病中的時候也收容了一些牛行信的部下,但是總共加起來,也不過是百來人,他也有小聰明,想著若是就這麽幾個人,就去投金兵,哪怕對方看在郭京的份上,也不可能給他太好的職位,於是就在這附晃悠,一來招攬被打散的精兵,二來尋找財物,想用來打動金軍首領。


  前天他聽人說起,他大哥的那匹白鼻棗騮獸就在這山裏出沒,他想到那馬是西域名駒,據說有汗血寶馬的血統,這武將所愛,不外乎就是兵器、戰馬、鎧甲而已,若是能得了這馬,就給鄂爾順送去,那必然能得到他的重用,於是就帶著人過來了,隻是這裏太過偏僻,他也有些找不到道路,正好攔住了陳四,就來打聽。


  陳四眼前一亮,心道:“這不就是機會嗎,那禇大娘看不起他,當初分肉都不給他,這會我就讓你知道知道,吃了人家的肉是什麽後果。”他剛才看到田仲坐著馬鞍子,想到禇大娘分給村子裏的馬肉,就認為牛行健找得馬被禇大娘他們殺了,當下就道:“那馬被我們村子裏的一戶人給殺了吃肉了。”


  “什麽!”牛行健怒吼一聲,這馬一來他要送給鄂爾順,求一個出身,才好找穆弘報仇,二來那是他哥哥的遺物,多少有些記念意義,一聽被別人給吃了,不由得火冒三丈,大聲叫道:“你可知哪家在哪,速速帶路!”


  陳四大喜,心道:“禇大娘,這會我看你怎麽辦!”於是一邊點頭,一邊道:“回大王,那馬還有一個鞍子,被他們埋在這林子裏了,小人剛才看到,他家的人正挖出來看著呢,可能是要拿去換錢了。”


  牛行健更怒,就向後一指道:“王虎,你帶幾個人過去,把那馬鞍婦拿回來,若是有人在|……。”


  他也不再向下說,隻是用手在脖子上一揮,王虎是牛行健的親兵,跟著他一起去九耀星官寨,這才逃過穆弘那一場大難,他是獵戶出身,鑽這林子倒也不在話下,就答應一聲,帶著幾個人提著樸刀就向林子裏尋去了。


  陳四這裏就帶路向著村子裏而去,一邊走一邊道:“回大王,這村子裏被潰兵襲擾過,所以村口都要有人看守,若是就這樣進去,被他們看守的人看到,就都跑了,小人帶您繞一繞,就從側邊小路進去,沒有人知道,保障您帶人進去之後,他們還都在裏麵呢。”


  牛行健不由得露出些許笑容,道:“好,你有這心,那本大王必不會虧待你,你想要什麽,本大王一定賞你。”


  陳四更喜,就涎著臉道:“回大王,那家有個女兒,生得嬌俏,若是大王肯時,把她賞了小人為妻吧。”


  牛行健不以為意的道:“這有何難,他們家敢吃了你家大王的馬,那自然就要賠出來!”


  幾個人說話的工夫,就繞到了村子邊上的小路上,這裏有一條小溪攔著,村人用鵝卵石鋪出來一條路,都在溪水之中,人勉強能走,但是馬卻不行,好在牛行鍵他們隻有五、七匹馬,是給牛行健和幾個頭目騎得,這會不騎也沒有什麽,牛行健就點了幾個人在這裏看著,然後帶著大隊人馬,就跟著陳四進了村子。


  偏僻的小村,窮得沒有什麽,但是今年沒有賦脫,又沒有外人闖進來,這糧食倒是留了下來,家家略有富餘,這會正是上午飯的時候(兩頓飯,上下午),小村倒有一半的人家都在燒飯,一陣陣灶煙就自破屋敗舍之中升起,讓牛行健他們眼前一亮。


  牛行健沒了山寨依托,現在金銀倒還有些,這糧食卻是不多了,眼看著就要斷頓了,軍中兵卒現在每人每天隻有半斤皮糧,好在身在太行山裏,能找些野味配著吃,但是時間長了,肯定不行,現在看到這村子裏有糧食,牛行健不由得眼前一亮,就向著那幾個手下做了個手勢,他身那些也都是他的老部下了,自然明白他的意思,全都點頭,隻有陳四還被瞞在鼓裏。


  一行人就到了禇家,陳四側身向著牛行健道:“大王,就是這一家了。”


  牛行健用下巴點了點,道:“既是他家,還不叫門!”陳四答應一聲,就伸手拍門,家裏隻有一個禇秀,她看看時間,隻道是禇大娘或者田仲回來了,就答應一聲,隨手把門打開,剛要說話,就見陳四涎著臉站在那裏,後麵還有一群看著就凶惡的漢子,嚇得花容失色,回手就要關門,牛行健大斧子向前一伸,就把門給別住了。


  陳四嘻皮笑臉的道:“秀妹子,你別怕,這都是四哥的朋友。”說完又牛行健道:“大王,您卻把軍刃收收,都嚇到秀妹子了。”他看到禇秀整個人都有些發飄,說話也隨意了許多,牛行健冷哼一聲,上去就是一個嘴巴,狠狠的抽在牛行健的臉上,把他打得向前一個踉蹌,直接摔到禇家院子裏了。


  禇秀更怕,嚇得尖聲叫道:“來人啊,救命啊,救命啊!”


  牛行健也不攔著,就伸手在禇秀胸口一推,把她推進去了,禇秀嚇得抱住胸口,就像是一隻受驚的小獸一樣,縮在那裏,牛行健則提著大斧,就踩著陳四進來了。


  倒在地上的陳四掙紮著起來,就向牛行健哀聲道:“大王,大王,您答應我……。”他話音沒落,牛行健的大斧子猛的劈下去,貼著他的耳朵落下,嚇得陳四當既就死過去了,禇秀也是驚恐的大叫著,牛行健眼中閃過一絲快意,就獰笑著叫道:“大聲喊,把人都給我喊過來!”


  隨著禇秀的叫聲,村子裏的人真的就攏過來了,禇大娘在他們村子裏有著極大的聲望,這些人也都回護他們家,聽到禇秀的叫聲,隻道有什麽事嚇到禇秀了,所以先來了一幫女人,都被牛行健的人給控製住了,而在這些人的威脅下,女人們不住的尖叫,漸漸的把村子裏的男人也都給引過來了。


  男人們倒都是拿著耙子、鋤頭什和的過來的,但是眼看到大半女人都被刀架在脖子上,不由得又驚又怒,卻不敢做出任何的反應,隻怕把牛行健他們給激怒了。


  牛行健看看人來得差不多了,就在禇家的院子裏,踢了一條凳子坐下,隨後厲聲叫道:“讓這家的主人過來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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