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煩躁
用其他地方的稅務將石縣多交的那份兒抹平,若是府衙承擔事務,這些是斷然不會告訴幾縣之人,但此時已沒辦法,蘇清河隻好要求府衙的人將各項稅務明細拿出來。
這倒也不失是一個解決問題的辦法。
“不行。”
沙河縣的人叫道,“抹平了也是出在我們頭上,我們要的是讓這筆糊塗賬消除。”
有人接話喊:“要麽就還要石縣交,要麽就不交。”
“我們不糊裏糊塗的背著這筆賬。”
“把賬抹平你們都不幹,你們就是看我們石縣好欺負!”
“幹他娘的,還商量個屁。”
有人甩手先走了,仔細一看,那不是石縣的地痞流氓?
他一走石縣的耆老和那位孫老板也要走。
這就是談崩了。
趙九兒揮揮手。
不用她說,富大龍等人湧過去將石縣的人攔住。
那位不知姓名的地痞流氓暴起,詛咒發誓般大罵:“除非是把那筆稅擔到其他縣頭上,也除非把我們幾十年多交的東西找補回來,要不然,石縣人絕不忍氣吞聲!”
石縣的耆老就倆字兒:“不談。”
那位孫老板更是抱著手道:“再過一炷香,我們要是不回去,我們縣的人就衝到沙河縣去。不把這事鬧個天翻地覆,節度使司壓根不會管,朝廷也不會管。”
按鬧分配,石縣的人壓根沒想過息事寧人,和平解決。
這會兒再把他們扣在這就不妥了。
但蘇清河還想努力的遊說他們。
顏景正也告知其幾縣這件事的危害性。
全是無用功。
他們要的就是實實在在明明白白擺在這裏,對他們有利的東西。
而且幾個縣的人集體針對石縣,石縣與他們,簡直就是深仇大恨,不可調和。
人全散了。
府衙的一個官員唉聲歎氣的道:“昨日便說了不行,同他們說這些都是對牛彈琴。”
顏景正懶得聽這些推卸責任的話,直問:“節度使司那邊可有文書到達?”
“您就是官致六部尚書的顏景正,顏先生吧?”一個臉上腫脹的官員看著他。
顏景正這一次沒有沉默:“我便是了。”
“想來也是,”臉上腫脹的官員從袖子裏掏出一封書信來,“節度使司的文書,昨日便到了,給你看看也無妨。”
文書上寫的很清楚,也很簡單,要求墨城這邊讓屯兵所的人先將百姓規勸回家,然後等到墨城知府上任之後,再將此事分說明白。
顏景正問:“屯兵所的人可出動了?”
臉上腫脹的官員將文書好好的收起來:“顏先生該知屯兵所的人都是當地人,要他們出動,半點效果都沒有。”
但這份文書還是發到屯兵所了。
富大龍正在跟趙九兒說,“提轄帶了兵去石縣和沙河縣交界。”
聞言,趙九兒起身朝一堆官員處走。
她直視蘇清河道:“你們先回去,我去看看。”
蘇清河看似溫良,但絕不是一個靜待著等消息的人。
趙九兒的視線又看向顏景正。
“你去吧,”顏景正道,“萬不可叫他們亂起來。”
說不讓他們亂起來就不亂起來?
不少人都在心裏這樣腹誹。
趙九兒騎馬帶人走了。
*
石縣和流沙縣交界處,萬千人頭攢動。
他們的罵聲喊聲交織在一起,嗡嗡一片。
能麵對麵看到對方的交鋒處,已經揮起了鋤頭邊罵邊敲打。
之前去調解的三個人不講武德,就那麽看著不阻擋。
沙河縣的人更是激憤,因為誰都知道屯兵所的提轄是他石縣的人。
有人舉著鋤頭朝提轄揮,提轄躲也未躲,一頭栽在地上。
屯兵所的人也亂了。
“敢打我們提轄。”
跟在趙九兒身後過來的人也亂了,兩縣的人更是直接打起來。
“真會添亂。”
趙九兒騎在馬上無動於衷。
付大龍著急道:“這怎麽整?”
“看那邊,”趙九兒握著馬鞭朝石縣的人指,“他們要進城了,通知墨城的人把城門關上。”
“哎。”
富大龍叫自己的親信趕緊回去報信兒。
趙九兒側頭看向身後躁動的眾人:“想跑回去戰隊,混戰的人就趕緊去。”
是挺想去的,但不是拿了她銀子嗎!
眾人猶豫。
趙九兒已不再搭理他們吩咐不知道什麽時候混進來的薛洋,“弄一批鐵過來。”
她壓根沒管這事兒,而是去了附近鄉裏。
附近鄉裏的兩個鐵鋪,從白天到晚上哐哐當當的,響了幾十個小時。
付大龍他們200來人在一個燒餅鋪裏,把那給包了,光燒餅就吃了幾百個。
“你們當家的這是要幹嘛呀?”富大龍在這啃燒餅,啃得嘴巴都幹了。趙九兒卻在對麵的鐵鋪掄大錘。
薛洋也朝對麵看:“不該問的別問。”
“得。”
富大龍扭頭跟別人說話去了。
“讀書人就是愛多管閑事兒,這樣的事哪是那麽好管的。”
“他們不就是路見不平一聲吼,給自己留個名嘛。”
“管的好還是管的不好,將來寫個文章把自己吹噓一番,書生的名聲就出去了。”
“可不是嘛。”
“聽說他們還要上京趕考呢。”
不用特意聽,就聽到的薛洋冷哼一聲:“要不是有我們當家的在後麵給他兜底,他以為他能幹什麽。”
富大龍來興趣了,提著茶壺給他倒了一碗兒,“這話是怎麽說的呢?兄弟。”
反正有很多話說,薛洋意見很大的將當初在隨州龍脈保衛戰的事說出來。
富大龍笑:“那趙當家經過那些事兒之後,不是搖身一變成了趙當家嗎。聽說你們老掙銀子了。”
“掙銀子算什麽?”薛洋翹著二郎腿,已然是一副不把銀子放在眼裏的模樣。
富大龍都想啐他一口,還是好奇道:“你們什麽時候也把作坊弄到墨城來唄,兄弟在這邊有門路。”
薛洋:“墨城亂成這個糟樣子,誰敢過來做生意?”
“嗯……也是。你們當家的這到底是要幹啥呀?能把墨城的事管起來才是真的好。再亂下去,開春種地的事估計都沒人管了。”
何止是開春耕種,燒砸的東西,以及傷殘的人,又算誰的?
民不民,法不法,以暴對暴,以亂對亂才,而又偏偏沒有有力的人去管,是墨城最要命的問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