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肖熏的遭遇
劉傑牽著石頭回到了歪脖子時下,把夾著的一把蘆葦扔到石頭腳下,石頭叫了一聲,似乎是不滿劉傑這樣粗暴的對待他的晚餐。
對於石頭的抗議劉傑自是視而不見,繩子拴樹上,愛吃不吃。石頭對著劉傑背影叫了一聲,就低頭吃起了草。
憨牛從背箱裏拿出塊熏豬肉,從河邊用罐子取了水,洗洗放在一邊。蔥薑蒜也拿出來一些,擺好,然後就去生火燒水。
倒不是他不想做,而是劉傑極力反對他做飯,憨牛也是委屈,想當初,在少林寺,哪頓不是清水燉菜葉,加點鹽就吃得很香,米飯能吃五大碗。這少爺咋就受不了。
劉傑看看那夫子,沒有布置學業的意思,她就尋了個地方,開始寫今天的日記和倚天屠龍記,夫子這半年來的表現劉傑基本上摸清了他在這場遊學中的定位,那就是個引領者,他不會對劉傑的事情指手畫腳,劉傑做的決定對他不會幹涉,錯的也不會幹涉,好像就是個旁觀者,兩個人經常一天都難得說一句話。
等到太陽落得差不多的時候,劉傑收好東西,看到夫子在看書,寫一些東西,他就開始做飯。熏豬肉在一個鐵的小鍋底狠狠地燙幾下,抹出些油水,就把一些米倒進去,加了水,肉切成片,鋪在米上。蓋上鍋蓋。劉傑早就瞅到了河邊的一些苦苦菜,挖了一大片,洗幹淨了裝起來一些,另一些直接拿去吃,上輩子時候,劉傑還記得去姥姥家,挖了這東西,洗幹淨,纏在饅頭上,一口咬下去,一開始有些苦,當跟饅頭咀嚼出香甜味混合後,就有股別樣的美味了。
飯燜熟。一人一碗,吃不飽的就隻能啃火堆上烤的饃片,就著苦苦菜,劉傑自是一頓飯吃的無比滿足,顯然夫子和憨牛有些接受不能。即使劉傑告訴他們這東西對消炎去火,潤腸通便有療效也是沒用。
劉傑端著碗,蹲在河邊的草叢裏,正在拉粑粑,從一旁扯了把草,就開始進行最後一步,強忍著膈應,克服心理障礙。
在水邊劉傑使勁洗著手,就看到一個女的也從旁邊的蘆葦叢裏出來了,劉傑心想剛才沒注意有人進去啊,那女的也來到劉傑邊洗著手。
跟黑不溜秋的眾人不同,這女的很白淨,穿著個寬大的黑袍,玲瓏的曲線在蹲下時候顯得更加誘人。劉傑趕緊轉頭專心洗手,但還是忍不住去瞄兩眼。
“想看就看,不收你錢,要是想真的辦事兒就要花錢。”女的頭也不回的說道。
劉傑有些尷尬,這幾天劉傑也有注意到這個女的,經常晚上休息的時候跟男的往一邊的草叢鑽,他猜測目的自然就是換取些食物。
跟營地裏的人格格不入,總是一個人坐在最外圍。
她回頭,劉傑才真正的看清女的麵目,不施粉黛,長了張娃娃臉,結合他的身材,有點童顏**的感覺。嘴角掛著笑,道:“這裏的錢你知道的,就是指食物,這會兒食物比錢有用,像剛才你吃的,給我來半碗,我陪你玩一個時辰。”
說這話的時候,談論這事沒有一般女子的羞澀,直視著劉傑,就像是個地地道道的商人,沒有那種誘惑感,反而是冷冰冰的。
本來心裏那點蕩漾的念頭消失的一幹二淨,當然劉傑本身也沒有那種想法。
“飯已經沒了,你要是想吃我可以再去做點。”
那女的看著劉傑點點頭,道:“手洗幹淨。”劉傑有些窘迫,轉身就走,看著劉傑的身影,女子笑了笑,心想,這天下的男人果然都是一般貨色,讀書的也改變了好色的毛病。
不一會劉傑就端著一碗飯來到了河邊,把碗給了那個女子,帶了雙筷子。那女的喉頭動了動,端起碗,接過劉傑的筷子,就開始大口扒飯,劉傑蹲在旁邊瞅著。
不一會,劉傑道:“你要不先擦擦眼淚鼻涕再吃。”
“要你管啊。”女的抬頭吼了劉傑一句,就接著扒飯。扒完飯,把碗塞給劉傑,眼神也恢複了清明,臉上的淚痕和鼻涕,昭示著她剛才確實哭過。
“你去放下碗筷,我收拾一番你再過來。”
劉傑趕緊到:“姑娘不用了,我沒想要那啥的意思。”
黑袍女子裝過頭來看著劉傑,臉上的淚痕和鼻涕已經消失了,疑惑道:“那你想幹嘛。”
“不想幹嘛啊,就請姑娘吃頓飯而已。”
“你不會是以為我會感激你吧,然後滿足自己的一點可憐同情心?”看著劉傑嘲諷道。劉傑心想你能活這麽大真是奇跡,這麽說話真不怕被打死。
“嗬嗬,姑娘,好好說話。白吃一碗飯咋還你有理了。你要是很饑渴我也可以喊我家仆役過來幫你。”瞪著雙死魚眼,“憨牛,過來一下。”
黑袍女子怒道:“住口,你讀書人怎麽這麽小氣,跟我個小女子計較。”
劉傑嗬嗬一笑,道:“唯小人與女子難養,古人誠不我欺。倒打一耙的本事真的是爐火純青。”
“行了,就算你不辦事兒咱倆也沒必要這樣,剛才的話是我不對。”黑袍女子深吸了口氣。
憨牛過來,“什麽事少爺。”劉傑把碗遞給他,“沒事,讓你捎個碗回去。”
黑袍女子平靜道:“沒什麽事我就回去睡了。”
“說好一個時辰呢?”
“你不是不辦事兒?”
“那也有別的事。”
一刻鍾後,劉傑在地上挖了個坑,鋪上蘆葦葉,倒上熱水就開始洗腳,黑袍女子在劉傑的身後,給劉傑捏著肩膀。劉傑眯著眼,舒服的直哼哼。
“話說,你不是當地人吧。”劉傑問道。
“不是。”
“聽你的口音就不像,反而有些像集慶人。”
“我家江浙的,行商到這裏,後來淮河發水,貨物衝跑了,人也衝散了。”
“怪不得,看你說話舉止就不像是平常人家。”
“你問這麽多幹嘛。”
“閑著也是閑著。”
“滾蛋,老娘現在一點都不閑。”黑衣女子怒道。
“今晚就在我這裏睡吧。”劉傑用下巴示意他往那邊看看,兩個男的正瞅著劉傑這邊,確切的說是黑袍女子。
“是你仇人?跟那些村民可不一樣啊。”劉傑感覺身後沒動靜,回頭一看,怎麽說呢,劉傑希望沒看,他實在不適合安慰別人。
“別哭了,肩膀一會再捏,坐下,有什麽難過的事跟我說說。”劉傑輕聲道。
黑衣女子曲腿抱膝,坐在劉傑身邊。“我靠一會。”不等劉傑答應就靠在了劉傑的肩膀上。“我父親被水衝走了,我哥哥也被水衝走了,現在就剩下我自己了,我就是靠著身體跟那些人換糧食才活到現在的。”
“沒事,活著就行。”
“父親他們一定不會再喜歡我了,哥哥也不會在護著我,他的妹妹居然去為了口饅頭就去跟那些男人睡覺,他們一定會失望的。”
“我覺得不會啊,你隻要活著他們就感到很欣慰了。”
“我覺得我快撐不下去了。每天去伺候那群髒男人,他們很粗魯,嘴裏罵著汙言穢語,讓我擺出各種姿勢,好心了會給我一點吃的,壞的連一點吃食都不給我,我去找他他還會打我。”
劉傑不再說話,他明白這會這個女的需要的隻是一個傾訴對象,能把心裏委屈說出來就行。
“為什麽這樣,我父親平時很好的,從來不會罵別人,說話溫和有禮,總是讓人如沐春風,他喜歡讀書,什麽書都讀,還認識很多色目人朋友,平時還會救濟災民,修橋鋪路,為什麽這麽好的人老天爺會舍得讓他死。”
“我哥很疼我,他還會舞劍,他一個人能打像你這樣的五個。他還說過要送我上花轎的。我娘走的早,我就這兩個親人了,為什麽,為什麽,老天爺要這樣對我。我恨不得跟他們一起去死了啊。可是我真的很怕死啊。”
劉傑想去摟一下他的肩膀,安慰一下,結果發現自己的胳膊不夠長,隻好收回,輕聲道:“既然如此,就更應該好好活下去啊,你看那邊的人,誰都生活的不簡單,都會很累,那群人裏,有的失去了兒子,有的失去了丈夫,有的失去了父母,可他們也在努力的活著,生活本來就是很難的。”
“你說他們知道了我這樣會原諒我嗎?”
“當然。”
“再讓我靠一會。”
“盡管靠,我動我是豬。”
“謝謝。”
“那倆人過來了,我讓憨牛幫你趕走了。”
“我吃飽了,沒事。”
“你要不要跟我們去江浙,我們會去那裏。”
“我不回去了,家裏已經沒人了。”
“對了,你叫什麽。”
“我叫肖熏。”
“你哥哥是不是叫蕭炎。”
“他叫肖玉,君子溫潤如玉的玉。”
“哦哦,那就好。”
“怎麽了?”
“沒事沒事,你繼續靠著吧。”
“對了,我剛才就想說,你下次可以用樅檏葉擦屁股。這種葉子很軟的,還不會戳破。”
嗬嗬。劉傑窘迫的一笑。嗯了一聲。
“還有,你拉的好臭啊,我都快被熏暈了。”
“我現在真的很相信你家人對你很好了。”
“為什麽?”
“不然你早就被打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