蒼梧山
司命點頭,“天生邪骨之人,他們無心無情,煞氣極重,待邪骨蘇醒之日,就是魔神誕生之日,屆時必將生靈塗炭。”
“然而四位上神自誕生之日起,身上靈氣充裕,誰也分不清究竟誰是身懷邪骨的人。因此天族隻能把最大的懷疑放在從憲翼水誕生的那位。”
君旻臉色有點不好看,“是魔尊緣衣?”
司命歎了口氣,說:“是的。昆侖、天池、蒼梧山都是靈氣純粹之地,隻有魔域憲翼水。魔域煞氣濃鬱,憲翼水低下更是藏著許多上古魔獸,煞氣之濃鬱,遠不是我們能想象的。加之魔尊緣衣修煉天賦極高,隨著時間的推移,她的修為遠遠超過其餘三位上神,這更讓天族相信,她體內蘊含邪骨,是邪骨的威力提高了魔尊緣衣的修為。”
君旻不敢相信,“怎可因此斷言她就是身懷邪骨之人。”若是憑借猜測就認定她是魔神,未免太過荒唐。
“當然沒有因此斷定她就是未來的魔神,隻是偶然的一次,她身上煞氣外露,三界才知道原來她就是身懷邪骨之人。”司命隨手又往嘴裏塞進一顆蜜餞,“辛辛苦苦隱藏這麽久,就這麽暴露嘍。”
君旻不解,喃喃道:“辛辛苦苦隱藏那麽久,怎麽會這麽容易就暴露了?”
司命搖頭,嘖嘖兩聲:“誰知道呢?想必是一時大意吧。”
君旻覺得不對,但他說不出哪裏不對,隻覺得若是要隱藏,她怎麽會那麽快讓自己暴露。更何況,君旻總覺得她若真的是身懷邪骨之人,必不會隱藏身份的。
這麽想著,君旻也問了出來。
一聽這話,司命來勁兒了,興衝衝地坐下說道:“這可就有話說了。小殿下,你可知道那四位上神,除了魔尊,另外三位是誰?”
君旻也坐下,擰眉道:“大概是天君和辰燁帝君,另外一位,我倒的確不知道了。”
司命挑了挑眉,笑道:“另外一位是離墨帝君,那位自蒼梧山幻化為神,端的是清風明月,溫潤如玉的人啊。”
說著,司命似想起什麽,滿臉嫌棄,“可不像鬼卿那個家夥,看似清風明月,脫離紅塵,實則一肚子壞水。”
君旻托著下巴看著司命,等司命抱怨完鬼卿後才接著問道:“可是我並未聽過那位離墨帝君。”
提及離墨,司命沉默了好一會兒,才接著道:“七萬年前,天魔大戰中,那位帝君已經隕落了。但是,”正經不過兩秒後,司命笑眯眯道:“傳言魔尊緣衣就是為了離墨帝君,才苦心隱藏自己的身份的。”
司命理了理君旻的衣服,一副你還小,不懂事的模樣說:“這三界啊,無論是誰,隻要沾染上情字,都會失去理智。當時,四位上神早已修煉成神十萬年,十萬年的情誼啊。當時仙魔兩界雖都在懷疑魔尊的身份,但誰也不確定,四位幻化成神後,被當時的天帝抱去撫養,從小一起長大、一起修煉。那之間的情誼可是遠超許多親兄弟的。但其中啊,就屬魔尊緣衣和離墨帝君感情最好了。所以啊,天界傳言,魔尊緣衣苦心隱藏身份就是為了不和離墨帝君分開。”
司命沉浸於講故事,絲毫沒有注意到君旻小臉已經耷拉下來了,托著腮悶悶道:“既然感情很好,她那麽厲害,怎麽還讓離墨死了呢。”
沉沉浮浮間,緣衣做了一個夢。
她夢到了七萬年前。
最初確定她就是身懷邪骨之人時,天族絲毫不顧十幾萬年朝夕相處的情誼,將她打入誅仙陣。
她自是不甘心。自她有記憶以來,天界就一直防著她,暗暗試探她。每次天族有什麽事情,都是瞞過她,生怕她知道了什麽天族的秘密。等到身份真的揭曉了,天族幹脆利落將她打入誅仙陣。
憑什麽,就憑她身懷邪骨嗎?可她並未做什麽傷天害理的事情,憑什麽因為女媧大神留下的話斷定她未來會為禍三界?
大約真是邪骨的力量,她的修為高的可怕,便是離墨、辰燁、蒼術聯起手來也不過能和她打個平手。
天界仙人不少,但能打的神仙其實不多,衝破誅仙陣後,她打傷青龍,白虎,朱雀,玄武四位神君,徑直往魔域去了。
當時的魔尊表麵上歡迎她,口口聲聲說兩人合作,顛覆這三界,屆時由她這魔神一統三界。然而事實上,魔尊的確想顛覆三界,但同時也想除掉她。
那場天魔大戰,說到底不過是她一個人的戰爭。魔界為了觀察她這個未來魔神的實力,隻派了少部分的魔兵前來助她。同時魔尊希望借此戰來削弱她的實力,部分魔兵並未傾盡全力。畢竟那場戰爭是衝著她的,於魔族而言,贏了皆大歡喜,輸了也無傷大雅。
她縱然法術高強,卻也敵不過人海戰術,一波又一波的天兵天將圍上來時,她已經靈力衰竭。
前來圍剿她的蒼術說:“緣衣,你殺害天兵,叛逃出天界,還不伏誅。”
緣衣覺得好笑,這蒼術還是和以前一樣,固執地堅守著自己的所認為的正道。
緣衣一身紅衣,看不出染血的痕跡,抬眸笑道:“笑話,伏誅?我本就自天地靈氣幻化而生,不在三界法則之內,何來伏誅一說?天族莫不是三界之主當久了,連五行之外的事情都要以自己為主了。”
即使一身狼狽,卻還是那麽囂張。
向來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的辰燁也說話了,“緣衣,你何必如此倔強,受了誅仙陣中的雷劫,你還能留個全屍,元神於天池之中修煉,說不定還能回來,為何要把自己弄的如此狼狽?”
緣衣環顧一圈沒有見到離墨,抬頭昔日好友正拿著誅仙劍死死對著她,劍鋒閃著冷光,映出她發紅的眼尾。緣衣冷笑道:“憑什麽?”
明明是用及其囂張的語氣說出這話,眾神卻都覺得她周身卻彌漫著絕望、痛苦的氣息。
一時間,氣氛凝滯。
緣衣性子倔強,終了也不曾軟下態度伏誅。
誅仙劍朝她刺過來的時候,緣衣已經準備接受死亡了。然而劍鋒刺入身體的聲音響起的時候,緣衣卻沒有感到疼痛。待睜眼,入目的確是離墨擋在她身前含笑看著她。
鮮血奔湧而出,往日純潔無垢的白衣如今滿目刺眼的紅色。
緣衣落淚的時候,醒了過來。
眼前不是夢中可怕的紅色,而是漆黑一團。
鬼卿站在她眼前,恭敬地行禮:“尊主,您醒了。”
大概是太久沒夢見過往事,塵封已久的記憶再次出現,緣衣臉色並不是很好。
鬼卿見狀道:“尊主,可是身體不舒服?”
緣衣搖搖頭,說道:“什麽事?”
鬼卿小心打量著緣衣的臉色,終於確定緣衣沒事時,鬆了口氣道:“尊主,蒼梧山有異動。”
傳聞帝舜,帝丹朱葬於蒼梧山,蒼梧山也是離墨帝君幻化成神之地,靈氣充裕,是座神山。近日卻頻頻異動,甚至隱約可見魔氣。
自離墨帝君去後,緣衣就一直派人暗中看守蒼梧山,雖知不可能,卻還是殘存希望,離墨能有朝一日從蒼梧山歸來。
如今聽到蒼梧山有異動,緣衣眼神一冷,問道:“蒼梧山出什麽事了?”
自離墨去後,她有七萬年未提及蒼梧山,再出口,一時竟覺得有些生疏。
鬼卿嚴肅著一張臉,小心道:“近日蒼梧山頻頻異動,甚至隱約可見魔氣。”
“近日?”緣衣抬眸,“為何今日才說?”
眉眼冷淡如霜,一雙眼睛冷冷凝視著鬼卿,仿佛他若不給個她想要的答案,鬼卿便吃不了兜著走。
聞言鬼卿立即跪地,俯首道:“三天前,尊主派去的魔兵察覺有異動時,留下三個查看,一個回來送信。屬下本想等下麵的人查探清楚再通知尊主,但是屬下派去的魔兵竟無一歸來。”
說罷,便磕起頭來,一聲一聲,砰砰砰三個,絲毫不帶含糊。
“請尊主責罰。”鬼卿說道。
緣衣起身,略過鬼卿,化作一道紅光朝蒼梧山的方向飛去。行至千裏,才扔下一句話:“自去幽冥領罰。”
幽冥乃是魔族犯錯的魔受罰之地,幽冥之火對天族和人類來說是致命的東西,對魔來說,不過就是普通的刑罰罷了。
從幽冥走一遭,頂多就是傷筋動骨一番,修養幾日便好了。
鬼卿聞言,眼中劃過一抹笑意,低語道:“是。”
蒼梧山。
緣衣已經七萬年未踏足蒼梧山了,記憶中青山綠水,鳳鳥環繞的神山,如今卻充斥著強烈的魔氣,與鬼卿所言的“隱約有魔氣出現”竟絲毫不符。
鬼卿不會騙她,那麽定是此處魔物不是普通魔物,竟是會隱匿氣息的。
緣衣眼中掠過一絲殺意,若是它在他處作亂,她便也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了,竟敢來蒼梧山作亂,真是找死。
順著魔物的氣息尋過去,緣衣一路上了蒼梧山頂,尋到蒼梧神樹前。蒼梧山是神鳥鳳凰棲息之地,鳳凰一族繁衍不易,如今世上隻餘兩隻,往日兩隻鳳凰都是首尾相依,棲於蒼梧神樹上,現下卻消失不見了。緣衣並不擔心兩隻鳳凰的安危,鳳凰是神鳥,若是隕落,必定三界皆知,想必是聞到危險的氣息躲起來了。
隻是為何魔氣追到這裏就消失了?緣衣皺眉,正欲放開神識探探四周,一股血腥氣卻直衝緣衣鼻尖。
腳下踩過落葉,哢哧哢哧聲響消失時,緣衣彎腰,蔥白的手指輕沾地上尚未幹涸的血跡,放於鼻尖,喃喃道:“是天族的氣息?甚至還有點熟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