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其實緣衣說的沒錯,她現在很好。但是這並不代表她能活很久,就連她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哪一天會不會死去。
但是既然君旻願意和她在一起,君旻其實心裏已經知道緣衣說的不是真話了。但是那又怎麽樣呢,緣衣的生命還有多久並不能夠成為阻礙他們在一起的因素。
剛才消失的幾個鬼鬼祟祟地站在外麵偷聽著裏麵的談話,等裏麵聲音安靜下來後,陷入了一陣安靜。
梓潼小聲啜泣著為自家小殿下悲傷的愛情故事感到難過,青龍低著頭眼底是難掩的淚光,他怎麽也沒想到他盼了那麽久的帝君會是以這種形式回來。
若安則是滿含擔憂,擔心以後如果緣衣真的死了,君旻該怎麽辦?想到剛才零瑜和自己說的辰燁的事情,若安心底又多了些對緣衣的悲憫和不可言喻的心疼。突然之間,若安就明白了緣衣為什麽總是冷冰冰的。
零瑜想的和他們都不一樣。世人都以為天界的太子殿下宅心仁厚,個性隨和,但若是真的宅心仁厚,他又怎麽會在太子的位置待上那麽多年,天帝又怎麽會將許多政務交給他。零瑜在處理政務時,解決許多事情時體現的心狠手辣,便是蒼術也望而不及的。聽到緣衣的事情,零瑜除了一開始有些感慨,可是等感慨過後,他已經冷靜的在想該如何解開緣衣和君旻之間的生死契了。
他了解君旻,不用多想都知道君旻身上的肯定是死契,若是緣衣死了,君旻肯定活不成。同情這個魔尊歸同情,他可不會讓自家兒子為緣衣殉情。
於是青龍一抬頭就看到天族的太子殿下眼底結冰,不知道在思慮著什麽。
緣衣和君旻明明很久沒有見過麵了,但是兩個之間並沒有如若安所想的那樣有說不盡的話,反倒是出奇的安靜。君旻不和緣衣說話,緣衣也不和君旻說話,隻是兩人之間的氣氛雖然安靜卻並不尷尬,相反還透露著一股和諧。若安這個過來人在外麵看了會兒笑得眉眼彎彎,她太清楚了兩人之間的感覺了,不就是小情人剛在一起時的曖昧嘛。
但是笑著笑著,若安就笑不出來了,看著裏麵十指緊扣的兩人,沒忍住長長歎了口氣。若安一直都知道自己能和零瑜成婚是件幸福的事,她一直希望世間有情人都能終成眷屬,但到底不是都能如願的。
緣衣和君旻當然知道屋外有人偷聽,但是他們遲早都要知道的,以這種方式知道也無妨。隻是聽到若安的歎氣聲時,緣衣眼底到底不是自己想的那般平靜。
君旻一看緣衣就知道她又想到了什麽,眼睛波光流轉,拉著緣衣的手又緊了幾分,笑道:“阿緣回來的正巧,我明日要去凡間曆劫,明日阿緣正好可以送送我。”
“曆劫?”緣衣皺眉,凡間修道之人或者走修仙一路的妖有曆劫一說,天界犯錯或者欠下因果的神仙偶爾也會有曆劫的需要,可是君旻合適犯錯?欠下因果了?
這般想著,緣衣便也問出來了。
君旻大概是見緣衣回來了,心裏放鬆許多,把玩著緣衣纖細白嫩的青蔥般的手指,笑著解釋道:“阿緣可還記得慕青仙官?”
緣衣雖然冷心,但是對一個給她送了近七萬年的生辰禮的仙官還是記得的,隻是他與君旻有何關係。
看著緣衣一臉懵的模樣,君旻隻好將當初他是如何威脅慕青帶他去魔界的事和事後慕青是怎麽被辰燁罰下界的事情完整詳細地告知了緣衣,末了,還附耳輕聲道:“若不是慕青,或許我還遇不上阿緣呢?說來,慕青也算是我和阿緣的月老了,阿緣要不要和我一起下凡曆劫,還了這份因果?”
君旻湊的太近,說話間噴灑出的熱氣一點點溫熱著緣衣的耳垂,突如其來的親昵讓緣衣不自覺的躲開君旻的靠近。不知道怎麽回事,君旻似乎非常習慣對她的親昵,做起親密的動作時熟練的讓人懷疑他是不是私下裏練了好多遍。
聽到意料之外的答複,緣衣眉頭微皺,竟還真的思考起了君旻這句話的可行性。
君旻說那句話本意不過是想逗逗緣衣,還夾雜著想讓緣衣習慣他的親近的小心思,但是見到緣衣真的皺眉考慮這件事,他噗地一聲笑了出來,連忙道:“我開玩笑。凡人生老病死何其痛苦,即便是一世的經曆,我也不想我的阿緣受那份苦楚。何況這事本就和你無關。”
緣衣看著君旻,皺眉糾正道:“以後你的事情就是我的事情,我的事情也是你的事情,不準再說與我無關這句話。”
君旻被緣衣認真的小表情逗笑了,忙聲附和道:“好好好,都聽你的。”
屋外的零瑜一聽這話,眉頭皺起來了,眼睛裏都是恨鐵不成鋼,什麽叫都聽她的。現在不把家裏的權力拿到手中,將來就隻有受欺負的份兒。
若安本來眼底正含著淚呢,聽到君旻的話連忙點頭表示讚同。身後零瑜看到自家媳婦兒小腦袋一直點的模樣,隻好收斂眼底的恨鐵不成鋼。
君旻拉著緣衣的手,專注地把玩著,安靜了一會兒後,看似無意道:“阿緣,剛才你怎麽回和青龍仙君一起過來啊?”
君旻自認為掩飾的很好,其實話裏話外的醋意都蔓延到屋外了。屋外三個驀然齊刷刷地回頭盯著站在身後的青龍,眼睛發著光,像是盯著小魚幹的貓。
梓潼甚至還磨了磨牙以示對青龍的威脅。
青龍:……
青龍覺得自己太無辜了,他不過是送了一程自己的救命恩人,怎麽就好像做了什麽十惡不赦的事情一樣。
眼看著他們三個的視線越來越具有攻擊性,青龍連忙舉起雙手表示自己的無辜,小聲解釋道:“小殿下絕對是誤會了,我和帝君什麽關係都沒有。”
他知道自家帝君長的漂亮,天上有地下無的那種,但是帝君武力值那麽高,他是多麽想不開才敢覬覦緣衣帝君啊。
此刻想不開的某人正等著天上有地下無的給個解釋呢。
緣衣看著君旻一副我很吃醋但是我不說的模樣,沒忍住噗的一聲笑了出來,君旻就在這笑聲中臉越來越紅。
緣衣見他這模樣,一時起了逗弄的心思,故作思考了一番,唔了一聲,“我曾經救過他。他聽到我回來了,所以特意來看看我,我又不認識路,就讓他送我過來了。”
窗外剛回過頭去的三個聽到這話又回到頭盯著青龍,眼底的意思很明顯,你不是說都是誤會嗎?那你為什麽那麽著急的跑過來找緣衣?
青龍聽到緣衣這麽說一下子就懵了,不是天君讓他來送帝君的嘛。怎麽就成了他想來看帝君了。好吧就算也不否認他有這個想法,但是怎麽就是從帝君嘴裏說出來怪怪的呢?
身邊三道要吃人的目光盯著他,青龍這下是感受到什麽叫有嘴說不清了,一時間怒上心頭,同樣回瞪了回去。隻是他不敢瞪零瑜和若安,隻敢瞪梓潼。
梓潼在青龍的怒瞪下,下意識地顫栗了一下,灰溜溜的轉身離開了,臨走之前還不忘小聲道:“殿下,娘娘,青龍仙君,小仙先去為小殿下熬藥去了。”
緣衣說完話後,君旻臉色一下子就黑了,心裏已經把青龍當成是又一個想來和他一起搶緣衣的情敵了,於是開始酸著語氣給青龍上眼藥道:“我聽說青龍在天界和天河的一位織女走的極近,平常不當值的時辰總會去找那位織女聊天。今日青龍卻能拋下那位織女來看阿緣,想來你們曾經在天界關係是極好的。”
隻是他怎麽不知道?想到這兒,君旻更加酸了,他最遺憾的就是不曾參與過緣衣曾經的日子,因此總是會忍不住酸那些曾經和緣衣交往過的神仙,別提這個好像還有些不明不白的青龍了。
這明目張膽的就差直接告訴緣衣,青龍不是什麽好人,他還和天河的織女有關係,腳踏兩條船。
青龍被這一對汙蔑的已經無話可說了,他自己都不知道他何時與什麽織女交好了?
緣衣看著君旻明明已經酸的不行了卻還故作大度一臉我是為了你著想的模樣,終於停下了對君旻的打趣,取笑道:“你放心,我和青龍就是普通的……朋友關係。”
說到兩人關係時,緣衣頓了一下,還是換了個朋友的說法。隻是她大概是太久沒有說過朋友二字了,她說出這兩個字時明顯帶著一些生澀和不自在。
青龍聽到這話,微愣了一下,隨即嘴角微揚,眼裏盛滿了笑意。
君旻這下是徹底反應過來緣衣是在逗他了,一下子鬧了個大紅臉,幹淨澄澈的眼睛此刻黑的十分明亮,甚至能看見眼眶中的濕意。
緣衣笑了一會兒終於良心發現不再調戲君旻了,笑道:“你先休息吧。明天不是還要下凡嗎?”
君旻本已經想好了要讓緣衣留下來的借口,結果緣衣說完之後竟沒有離開,仍然是坐在床沿上,隻那麽靜靜地看著他。
緣衣難得的表現出溫柔的模樣,輕聲道:“你睡吧,我在這裏守著你。”
大概是從沒有見過這個模樣的緣衣,君旻的臉一下子就紅了,幾近慌亂的閉上了眼睛,留下鴉黑的眼睫露在外麵無助的顫抖著。
君旻身體到底是沒有好全,雖然大腦總是緊繃著,時刻防止緣衣離開,但是最終沒有抵過身體的疲憊,再加上緣衣一直在身旁的安全感,君旻很快就睡著了。
確定君旻睡著後,緣衣抬手又為君旻輸了點靈氣,等肉眼可見的君旻臉色好轉後,她才停下手中的動作。
一切做完之後,緣衣眼睛微眯,整個人身上的氣質突然就變了,好像回到了曾經在魔界時的冷硬。她抬手為君旻掖了掖被角,隨即起身離開了房間。
重華宮外,若安和青龍不知何時已經走了,口口聲聲說要去為君旻熬藥的梓潼正抱著一個花瓶睡得直流口水。
緣衣淡淡看了一眼,看向零瑜道:“這是何意?”
因為君旻的緣故緣衣說話已經很客氣了,若是以往她對著零瑜可能就是直接的質問而不是像現在這樣用著困惑的語氣說出這話了。
零瑜自然也察覺到了,挑眉笑道:“隻是用了點小手段讓他睡著了,他並無大礙。”
緣衣哪裏是想知道梓潼有沒有事,她問的是零瑜這麽做的目的。本來沒什麽情緒的緣衣,看著零瑜這麽揣著明白裝糊塗,臉色驀然冷下來了。但是大概是多少顧及著君旻的情緒,緣衣並沒有說什麽,隻是用一雙眸子這麽盯著零瑜看。
零瑜現在可不在像以前那樣怕緣衣了,畢竟自家兒子爭氣。見緣衣臉色不太好看,他竟也沒有直接交代,而是笑道:“魔尊勿惱,剛才我隻是在想是該稱呼您為帝君還是魔尊?”
緣衣看了他一眼,忽視他眼底的笑意,淡淡道:“隨便你。”
零瑜輕笑,從善如流道:“那既然是在天界,我就叫您帝君了吧?”
緣衣唔了一聲,“可以。”
話音剛落,零瑜臉上笑意漸漸消失,正色道:“帝君,在下有一個不情之請,不知帝君是否有解開您和君旻身上生死契方法?”
緣衣抬眼看他,零瑜盯著緣衣的目光低頭苦笑了一下,解釋道:“您知道的我剛才聽到了您和君旻之間的談話,知道您……請您原諒一個父親的自私。但是……”
零瑜還欲再說些什麽,卻被緣衣打斷了,“行了,我知道。”
“生死契的方法我會找的,雖說失傳了但總會有方法。”她看向零瑜,嘴角微揚,“你不必心裏過意不去,我理解的。不用你說我也會找辦法解決這件事的,君旻的路還很長,他不應該也不會因為我而結束的。”
她轉頭看向君旻房間的方向,輕聲道:“這件事也別告訴君旻,就當你沒來找過我,生死契的事情都是我一個人處理的。”
君旻骨子裏帶著偏執,如果讓他知道零瑜曾經找過他,他心裏肯定會有隔閡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