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恩威並施
林衍嘴角露出一抹冷笑：“燃點對吧？這熱度估計差不多了！”
看寶哥手下的金剛們已經開始散發“投名狀”給儲戶，讓他們簽字，林衍在人群後麵跳上一張桌子說道：“我就代表市裏，大家不用那麽麻煩去靜坐了，來我這邊吧。”
最怕空氣忽然安靜，林衍話說完，如同沸騰的開水直接結冰，所有儲戶都露出茫然，看看走廊北端的寶哥，再看看走廊南端的林衍，一時間無所適從。
寶哥的魚泡眼驟然一縮，盯著走廊另一端比他還高的俊美年輕人，以及忽然間冷卻的氣氛，陰陽怪氣的高聲說道：“年紀不大口氣不小，就憑你能代表市裏？別說老哥哥沒提醒你，這節骨眼，可不是逞能的時候，要是拿不出真金白銀來，我們這幫血汗錢被坑的人可是不好糊弄！”
林衍神色不驚，眼神裏充滿龐大的自信，淡然說道：“我是市政府下派到信通工作組的負責人林衍，我說的每一句話，都可以代表盧平市政府對大家的態度。
反正你們約定的靜坐是明天上午，那麽不妨先聽聽我會給大家說什麽，是不是糊弄相信大家都分得清，如果我真不靠譜，也不耽誤你們明天的示威不是嗎？”
儲戶們果然意動，好多人都說道：“我們就是來參加工作組的會議的，當然要先開會，不行再簽字。”
“對對對，先開會，先聽聽工作組咋說。”
還有已經簽過字的儲戶趕緊從李大寶手下手裏要走表格說道：“哎呀，你先把我的表兒還給我，開完會我再給你。”
李大寶狠辣的盯著搶走他風頭的林衍，跳下凳子叫道：“好啊，那咱們就聽聽能代表政府的人怎麽說吧！要是把咱們當三歲孩子，用口頭承諾糊弄咱們，咱們決不答應！”
儲戶們蜂擁走進會議室，林衍跟吳珺坐在主席台上，看上去都四平八穩，沒有半點底氣不足的樣子，這讓現場氣氛更平和了一些，但還是竊竊私語，半信半疑。
林衍很滿意吳珺的狀態，卻怕她開口說話露出馬腳，索性拿出市領導的派頭來，直接抓過擴音器，一臉倨傲的說道：“靜一靜！我想你們大家到這裏來，是想聽聽我們怎麽說的，如果你們覺得你們講的比我講得好，可以到門外去講，但錯過了我講的話，吃虧的是你們。”
吳珺看似鎮靜，其實心裏七上八下的，麵對這種群體性的群眾工作，最怕的就是一觸即發的混亂，之所以有工作人員一開始就被砸破腦袋都沒追究，就是政府方麵給他們的底線就是不能激化矛盾，那麽，林衍如此強勢的態度真的好嗎？
這一點，就看出男人和女人對待嚴重狀況時的不同了，林衍卻是知道的，老百姓對於政府人員，一貫持有敬而遠之的態度，這個“敬”裏麵，其實包含著很大成分的“畏”，這是群組天然畏懼比自己強大群體的自然反應。
平常，林衍會鄙視這種等級差異，但此刻，他卻很清醒，知道這些儲戶對於工作組人員的看法，是如同孩子明明知道從爸媽那裏索要一筆錢去泡妞不太可能，但也不是完全沒希望，這麽一種心態，名不正則心虛，那麽家長就必須要拿起架子來。
果然，林衍趾高氣揚的態度詮釋出的是龐大的自信，全場反倒徹底安靜下來，就連膀炸腰圓的寶哥都冷著一張臉盯著林衍，想從他的底氣裏判斷有幾分指望。
林衍冷靜的看著全場，直到落地一根針都清晰可聞，才說道：“看起來，大家是想聽我講的，那麽，我就宣布一下政府這邊的處理意見，以及，你們應該做的配合，中途我不允許有人提問，有問題等我講完，給你們充裕時間討論發言。”
吳珺恰到好處的說道：“請大家把通訊設備調成靜音，不要打擾林組長。”
儲戶們被這種氣氛感染，迅速低頭把手機都給調整了。
至此，主動權完全掌握在工作組這邊。
儲戶氣勢如虎，工作組人員忍氣吞聲的場麵不複存在，這讓在場的工作人員紛紛揚眉吐氣。
陳帥神情複雜的看著台上坐著的林衍，那種無奈的距離感越發清晰，他苦澀的想，自己還能追上這位發小的腳步嗎？
“啪！”
林衍把一份文件重重的摔在桌子上，說道：“國家三令五申，不允許民間高額利率的攬儲借貸機構出現，但不法商家為了獲取高額利潤，不惜變幻各種名目，披上各種各樣的外衣進行此類活動。
九十年代，民間儲金會崩塌，讓多少在改革開放初期辛辛苦苦撈到一桶金的人，一夜回到解放前，估計有些人到目前為止，手裏還抓著那時候的存條無法兌現。
前車之鑒猶在，諸位就被信通的高利息迷住了雙眼，懷著僥幸心理，把自己的家當統統投入進來。
這份文件就是曹禹的供述，他說他並不是違法攬儲，是你們自願以入股的方式參與了信通實業的經營，如果這個說法你們都承認的話，那麽投資有虧有盈，如今信通破產，你們的錢自然也就打了水漂了！”
聽到這裏，底下人急了，又開始竊竊私語，李大寶張口叫道：“你啥意思？我們活該倒黴，政府不管了？”
林衍冷冽的說道：“我剛才說了，我沒講完之前不允許提問，如果你覺得你講的比我好，我可以退場，讓你講，隻要你能負責所有人的損失就行。”
李大寶氣的臉色青紫，卻被身邊的人攔住了，恨恨的閉了嘴，心想若是你丫拽的二五八萬的，最終卻還是空話套話，就怪不得老子收拾你了。
林衍看沒人說話了，話鋒一轉說道：“我也看了，諸位手中的所謂資金憑證，的的確確就是入股信通的投資收據，連工商局的發票章都沒有，隻有信通公司的印章，這就跟民間借條一樣，是一方願打一方願挨的自發行為。你們的事情雖然責任在你們個人，但政府卻不會不管。”
這句話恰到好處的撫慰了儲戶們在林衍劃定責任時產生的恐懼感，他們越發期盼能聽到解決問題的承諾。
“諸位都是懂法知法的人，你們受到這麽大損失雖然是咎由自取，但政府不需要負責也會負責，沒義務解決也要替你們解決，這是政府維護社會和諧的包容心，卻並不是虧欠你們，你們誰要是想著靠擾亂社會治安給政府增加壓力，借此達到某種目的，我可以不客氣的說，那是比曹禹死豬不怕開水燙更愚蠢的行為。”
儲戶們的底氣逐漸不足了！
誰都不傻，都明白自己參與高息信貸，原本就是違法的，鬧騰也是覺得法不責眾罷了。
林衍徹底掌握了氣氛後，就不再繼續淩厲了，喝了幾口水後，聲音就溫和下來：“大道理不講了，接下來，我宣布一下信通目前的資產狀況，和政府方麵的處理預案，大家需要筆錄的話，可以向工作人員索要筆記本和筆，三分鍾時間。”
儲戶們飛快的找到距離最近的工作人員，領取到紙筆，打開眼巴巴盯著林衍。
看現場再次寂靜，林衍說道：“信通公司目前欠所有儲戶資金9.3億，個人資產大約價值550萬，已經被查封準備拍賣。除此之外，還有兩處未完工的工程項目，加起來能有五個億多點，但想必各位消息靈通，已經知道十裏桃林小區的一房多賣，還有盧河縣和諧大廈的銀行貸款情況，短期內變現的可能性等於零。”
現場一片倒抽冷氣聲，甚至有人已經開始絕望的低聲啜泣起來。
李大寶斜著眼剛想挑釁，但轉念一想，等這嘴上沒毛的混蛋講出政府無能為力之後，才是他寶哥氣勢逆轉的時候，到時候，絕逼挑動眾怒揍丫的。
林衍說道：“我知道，諸位心想去市裏鬧騰一下，甚至去省裏，去京城，把輿論鬧大，政府為了穩定不得不兜起這個爛攤子，但你們參照一下98年的儲金會處理意見，就會發現，拖下去你們手裏的收據就成廢紙了。
你們現在要做的，就是平息心情，踏實等待，配合工作組的調查處理，才能夠保住你們的血汗錢不打水漂。”
一個滿頭白發的男人顫抖著說道：“領導，我們要是配合，你們有辦法追款嗎？”
這個老人插話，林衍並沒有發怒，順勢說道：“現在，能變現的就是我剛剛講的那兩處工程，這需要有商家接手，把樓盤換成錢才能給大家兌現。
目前，我已經聯絡到了實力雄厚的商家，正在洽談兩處爛尾工程的出售，如果不是你們在串聯明天要去市裏靜坐，我不得不回來處理，說不定，這會兒我已經說服了商家，簽訂接手合同了。”
這一下，如同餓極了的人看到一筐熱騰騰的肉包子，群情激奮，喜極而泣者有之，手舞足蹈者有之，最後，爆發出一陣激烈的掌聲。
李大寶實在憋不住了叫了一嗓子：“剛才你不是說兩處工程都有問題，誰那麽瞎明知道虧本還接手啊？不會是你的緩兵之計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