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首

  楚天拿著手上沾血的刀,腦海中只有一個想法:完了,這下出人命了。下意識一扔刀扭頭就跑。這一切只不過剎那間,陳雪兒依稀覺得少年抱住自己大喊,她想讓自己笑笑,突然想知道郭敬對自己會不會緊張,迫切地想知道,「郭敬,我現在這個樣子你緊不緊張?。」勉力想伸手去摸郭敬的臉龐,可郭敬的形象卻慢慢模糊。 

  平海人民第一醫院,急救室外。郭敬眼瞳中布滿血絲,頹然坐在長椅上,小瑪莎緊緊挨著他,旁邊李玲臉色蒼白,對於脾氣比較內向的她來說,當著面看見一個人被刀捅實在是一件太讓人害怕的事情。過了好久,陳雪兒的母親陳靜捂著胳膊從裡面出來,臉色蒼白,人卻似乎鬆了一口氣,「還好,醫生說沒扎到腹部大動脈。」 

  她血型和雪兒一樣,匆匆趕來知道要輸血就直接進去了,這會兒大量輸血後人十分力,話說了一半,搖搖晃晃有些站不穩。郭敬一起身攙扶住她,「陳阿姨,對不起!那人原本應該是要刺我的。」郭敬說著有些哽咽。 

  陳靜在他攙扶下慢慢坐下,搖了搖頭,「郭敬,這事情不怪你,恐怕還是跟雪兒有關係。」她社會閱歷豐富人也聰明,覺得郭敬年紀輕不可能得罪什麼人,反而是陳雪兒以前鬼混認識不少不三不四的人。不管怎麼說,這件事情是由雪兒惹起,終究還是雪兒吃了苦頭。陳靜看著身邊的郭敬,說不出的滋味在心頭。 

  手術后的陳雪兒還在昏迷中,送進病房后內疚的郭敬就沒離開過。晚間的時候,知道消息的秦雨匆匆趕來,勸他先回去吃飯,但郭敬執意不肯,還好沒一會兒細心的陳靜帶著保溫罐來了,可惜燉得火候極好的雞湯卻沒刺激起眾人的食慾。 

  跟著郭敬一起來的皮的洛夫斯基原本是要問個究竟的,這會兒看郭敬那副模樣,大略猜到了一點兒女兒的事情,李玲拉著他到病房外面道歉,接著就把真相說了出來,皮的洛夫斯基黑著臉,卻不知道該如何是好。 

  中國有一句老話叫做『女生外向』啊!果然不假,瑪利亞那麼乖的女孩子為了男朋友居然會騙我這個爸爸,彼得有些苦笑,但是這時候是論如何都發不出脾氣來的。 

  「伯父,真的對不起了!」李玲好言好語勸說著沉著一張臉的老彼得。可奈何的老彼得給了郭敬和李玲一張名片,「論如何,瑪利亞一有消息就給我電話。」說著轉身走了。李玲舒了一口氣,接著又皺起了眉頭:郭敬那傻小子,人家女孩幫他擋一刀,依他的脾氣,恐怕要負責到底了。 

  此時,還在看守所里蹲著的飛哥也正在大發雷霆。「媽的,老子說的話沒聽見么?誰叫你動他們了?」飛哥怒不可遏。黑皮鼻青臉腫,捂著腫脹的嘴巴,說話有些含糊,「大飛哥,不教訓那小子一下你的面子往哪兒放。」 

  「面子?嘿嘿!」飛哥一腳把黑皮踢翻,「我的話成耳邊風就有面子了?」而剛捅了人的楚天此刻正獃獃的還沒還魂。他心裏面清楚,這次可能會麻煩了。飛哥轉身走回沙發前,他在自己的皮包裡面抽出兩沓錢來,走到楚天跟前塞了過去,「楚天,不管怎麼說,你小子還是很不錯了,把錢拿著,先出去躲躲,馬上就走,過了一年半載的等我的消息,放心好了,哥不會虧待你。」 

  楚天低著頭,機械般伸手,突然,他抬起頭來看著飛歐,「飛哥、、如果我去自首。」飛哥一愣,「你、、你說什麼?」倒在地上的黑皮看他也如同看傻子。楚天使勁咽了口口水,「飛哥,我想去自首。」 

  其實楚天倒不是什麼講義氣,他逃跑后失魂落魄,以為自己一刀就捅死了那個雙腿修長穿的長發女孩,黑皮告訴他那一刀不會要了那女孩子的命,他思來想去,覺得流竄實在不是什麼好辦法,還不如去自首。 

  這個楚天大學畢業沒工作就在家心安理得吃父母,每天打撞球蹲馬路沒正事干,雖然混社會倒也頗瞧不起其他人,總覺得自己以後是能出息的,他大學讀的是法律,知道故意傷人罪也就判個幾年,還能讓別人認為自己講義氣,兩項權衡,牙一咬就把自首的想法說了出來。 

  只要那女孩不死,故意傷人罪也高判不到哪兒去,最重要的是,千萬不能和『帶有搶劫性質』這一條掛鉤,就說自己暗戀那個女孩,比較合情合理,自首的話,估計也就判個五年到七年、、他有了自首的心思,就把想法說了出來。 

  飛哥仔細看了他兩眼,伸手使勁在他肩膀上拍了下去,差一點把他給拍倒了,「好小子,夠義氣!」既然楚天說去自首,那事情就好辦多了,飛哥點了根萬寶路,琢磨了一會兒。 

  「黑皮,你要記住,咱們是開場子賺錢,這年頭撈錢才是正事。」飛哥和顏悅色,不管怎麼說,黑皮是他身邊的人,打一巴掌還是要再給顆糖的。「這事可能錯在我。」飛哥又點上一根煙,習慣性地伸手撫摸著臉上的傷疤,「看來那個叫郭敬原本是沒把那天的事情放心上的,但發生了今天的事情、、」他煩悶地狠狠吸了一口煙。 

  畢竟他不是街頭小流氓爛命一條,他飛哥現在好歹也是年輕有為的老闆了,坐地虎和那種亡命之徒流竄犯還是有區別的。「黑皮,你確定那女孩沒死?」 

  黑皮擦了擦嘴邊的血跡,「飛哥,放心好了,我看得清楚,楚天那一刀沒捅到要害,估計腸子被扎破了,最多一個月就能出院。」他轉頭又對楚天說:「楚天,你放心,三五年就出來了,到時候飛哥開個新場子,讓你做場子的經理。」飛哥走使勁一拍他肩膀,然後轉頭對黑皮說:「去上下打點打點,一有什麼風吹草動立刻把場子歇業,你也少在外面晃動,還有,把你滿頭的麻花辮子剪了,把那耳環換成耳釘,跟你說了多少次了,別整天穿得跟個小地痞似的。」 

  交待完了以後,飛哥坐在沙發上,翹著二郎腿又點起一根煙來,把一張英俊的臉藏在了煙霧後面。這些年他靠賣搖頭丸起家賺了不少,深知老是這樣混下去也沒多大前途,最關鍵是要有錢,有錢才是爺,有以前敢打敢拼混社會得來的名氣,再加上有錢,那誰不給他飛哥面子。 

  這位好色的黑道大佬手腳乾淨又懂得做大哥的學問,以後幾年在平海娛樂界雀起,一起擁有超過三家以上的大型夜總會、俱樂部,五年後死於愛滋。而楚天自首后以故意傷害罪被判七年,獄中表現良好,三年後出獄,並沒有繼續廝混,而是創作了一本描寫監獄生活的長篇小說《我的監獄生涯》,在網路上被瘋狂追捧,小流氓成了名躁一時的網路實力作家,而這位當紅的網路作家據說對穿裙子的女孩子特別有好感,其筆下幾位愛穿裙子的長腿女孩一不是描寫得生動活潑深入人心。 

  第二天一早,郭敬睜開眼睛,卻是躺在單人病房的沙發上,旁邊小女孩瑪莎靠在他懷中尤自熟睡,而秦雨則坐在病床旁邊。看他醒來,秦雨有些憔悴的臉上勉強笑笑,「你醒了!」 

  郭敬慢慢起身,幫小女孩蓋上毯子,走過去看了一眼,「她還沒醒?」醫生說最多中午就會蘇醒了。」秦雨勉力一笑,「肚子餓不餓?我出去買點東西。」郭敬搖搖頭,看著躺在床上的陳雪兒,突然有一種很奇怪的感覺。這還是那個午夜開著重型機車笑著喜歡罵人的刁蠻女孩么?她為什麼會替自己擋一刀? 

  世事實在是難以預料,誰能想到這樣一個刁蠻的女孩會變成今天的模樣呢?嘆了口氣,郭敬拉了張椅子在病床邊坐下。秦雨臉上有些尷尬,「夜裡有警察來過,說那個行兇的人已經自首了,說是暗戀雪兒,因此心裡不平,卻沒想到雪兒會突然擋在你身前。」 

  有些苦笑,居然是這樣?「郭敬。」秦雨看著他,「這女孩喜歡你?」郭敬並不言語,看著昏迷中的陳雪兒,「我希望她能快一點而醒過來,只要她沒事就好。」正不知道說什麼好,一個看護從外面進來了,「食堂熬的粥,你們喝一點兒!」 

  「那個,我先上個廁所。」郭敬借尿遁之名跑出去了。從洗手間出來,他意看見拐角處人影一閃,似乎看起來很熟悉,心裏面疑惑,快步跟了過去。轉過拐角,一眼就看見正在下樓梯的人,一個他十分熟悉的人。「唐老師?」前面正是唐長河,他從夜間新聞中看到消息,郭敬的模樣在裡面一閃而過,按耐不住,早晨就跑來想看看郭敬幾眼,沒想到被對方逮了個正著。 

  郭敬小心地替老爺子掖了掖被子,口氣卻有些埋怨,「老爺子,您年紀一大把了,沒人照顧怎麼行呢?偏偏還在醫院守了一晚上,這不就感冒了么?」唐長河靠在床上,嘆口氣,「郭敬,人和人是要講緣分的。誰叫我和你有緣呢。」休息了一下又道:「「對了,你有時間到底能不能跟我去一趟台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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