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大結局(2)
——不,不是!
玉蝶越看,心下越是在極力否定自己心中剛剛浮起的念頭。
當她看到那個女子一個轉頭,屏幕上一雙水樣的雙眸正看向自己時,她的心下猛的一震,眼前,似乎有無數個黑影在腦海中一閃而過,那些黑影有的麵龐模糊不清,有的玉蝶甚至能聽到他們近乎嘲笑似的笑聲,還有一個黑影,就是玉蝶記得就是自己常常夢到的那個,腦海中,記憶的黑暗處,他似乎在逐漸轉身……
賓客的喧囂聲越來越大聲,場麵已經接近失控狀態。
“大家安靜,大家安靜——”白揚已經出來維持局麵。
“大家安靜!這是一個失誤!我們拿錯了光盤!很抱歉!”文昊,這個新郎官也急著出來澄清事實。
“大家安靜,這隻是一個小差錯!”有主人出麵,伶牙俐齒的司儀也立即跟上說辭。
……
可是,這些,並沒有完全壓製住賓客們此起彼伏的喧囂聲,現在,所有人的目光無一不向新娘——白玉蝶身上飄去!
而現在的玉蝶仿佛也陷入了一個巨大的黑色旋渦中,所有,在她腦海中閃過的黑影在喧囂聲中隨著第一個人的轉身也開始一一轉身,隻是,他們的麵容都好模糊不清。越是不清,她就越想看清,越想看清卻是越看不清!
“蝶兒,蝶兒——”
那邊響起了秋夢的聲音,這個聲音在玉蝶的記憶中瞬間蕩起了一陣漣漪,記憶仿佛水波般漾開,而那個第一個黑影的麵容也在這個水波間一霎間消失,一道藍光瞬間劃過腦海,深深的刺入她記憶的最深處!
“啊——”
執在手中的花束瞬間落地,玉蝶雙手緊抱著腦袋連連倒退幾步,發出一陣驚呼聲。
這一切,秋夢都看的真切,可是,正當她要走過去時,大廳的那一頭響起了一片槍聲。
“砰——”
“砰——砰——”
……
“蝶兒,快讓開——”秋夢也驚呼起來。
可是,她現在還懷著身孕,行動怎麽也不方便,她盡力避開周圍混亂的賓客往玉蝶的方向艱難的走去。
突然,在廳堂的另一頭,正在和保安一起維持秩序的白揚抬頭間看到一個黑洞洞的槍口正對著文昊的方向,文昊站在玉蝶邊上不遠處,而秋夢正往玉蝶的方向移去,他不禁呼道:“秋夢——”
“蝶兒——”
“砰——”
可是,為時以晚,白揚的一句‘秋夢’還未落地,那邊秋夢的‘蝶兒’也隻說出半句,一聲槍聲已經響起。
“嫂子——”玉蝶也掩口驚呼。
“表妹——”文昊也驚喊。
這個婚禮,秋夢的鮮血第一個染紅了四座!
“文昊,快拔槍!他們都是毒梟餘孽!”
賓客當中,周司一聲呼喊瞬間激起了在場所有警員的使命。
文昊第一個拔出襯裏腰間所配槍支:“你們都跑不了!保安,請安排剩下賓客退場——”
其餘警員陸陸續續的也拔出了槍支。
整個婚禮殿堂瞬間槍聲一片,賓客的驚呼聲不絕於耳,腳步聲,各種踩踏聲,瓷盤墜地的破碎聲連成一片。
“蝶兒,快走——”白揚一步跨過來一把執起玉蝶手腕,就要拉玉蝶。
“不!白揚哥,還有秋夢——”玉蝶緊緊拉住秋夢痙攣的右手腕,混亂中她也不知道該怎麽做。
“他們的目標不是她!她現在隻是受傷了,暫時不會有事!”白楊看了眼秋夢急道。
“不!我就隻剩下這一個好友了,她也是我的嫂子,她現在懷有身孕,我們不能丟下她啊!”玉蝶哭訴著。
白揚突然怔住:“蝶兒,你……說什麽?”
“不是嗎?!白揚哥!”玉蝶氣急的衝白揚吼著,“我和秋夢同窗四年了,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好友,我已經失去了雨嘉,怎麽能再失去她!”
這一連珠的話剛出口,玉蝶自己也怔住。
所有的記憶仿佛是開了一道口子,亮光處,曾經的一切在這一刻如同潮水般湧來。
突然,玉蝶的瞳孔瞬間放大,她清楚的看到另一把黑洞洞的槍口正衝著白楊的方向。
“白楊哥——”玉蝶驚喊道,一個箭步衝上前去。
當白楊仍舊站在原地驚於這個突變的時候,下一刻,槍聲已經響起,自己也被玉蝶一把推開。
“蝶兒——”白楊驚喊。
“蝶兒——”
聽到白楊的聲音,那邊還在製服槍匪的文昊也驚道,乘著他的分神,他身下那名槍匪一個燕子翻身,重又將文昊重重摔在地上。直到周司的槍聲響起,鮮血霎時染紅了文昊的麵孔,可他已經顧不上這些,一把撂開那人的身體往玉蝶跟白楊的方向衝去。
當玉蝶再次醒來時耳畔隻聽到一陣儀器儀表的滴答聲,身旁似乎還能感觸到人的呼吸,她緩緩睜開雙目,卻依舊感到右肩胛骨一陣刺痛。
“蝶兒。”那是文昊的聲音。
玉蝶看向他,知道婚禮上的一幕都已經過去了。映入眼簾的此刻是文昊疲憊的雙目。
“文昊,秋夢……你表妹秋夢她怎麽樣了?”這是玉蝶開口的第一句話。
文昊沉吟了一下,道:“孩子早產,她……先行一步了!”
玉蝶緩緩轉過頭去,兩行清淚卻在倏忽間已經落下。
“白楊還在陪她,”文昊接著道,“你的傷醫生已經鑒定過了,沒什麽大礙,休息幾天也可以去看看她最後一麵。”
“男孩女孩?”玉蝶問。
文昊頓了頓,答:“女孩。白楊已經決定了,給她起名叫若夢。”
“白若夢。”玉蝶重複道,腦海中,秋夢,那個如夢一般的女孩爽朗的笑容似乎已經在這個女孩上重生。
“是我害了她的……”玉蝶喃喃著。
“不關你的事情,你也救了白楊,孩子的父親一命。有錯,也是那些槍匪!這些毒梟,上次讓他們僥幸逃脫,這次居然還敢出來造孽,不過你放心,他們這次的領頭蔣兵已經抓到了,等待他的是法律的製裁……”文昊道,敘述中能夠明顯感觸到他胸腔中的怒火。
蔣兵,玉蝶有點印象,他是最後一個進入穆洋宅子裏的。其實,穆洋這個人對下屬重義氣,蔣兵進去的時候年齡不算很大,那個年紀,更容易受義氣所左右,做出這樣的事情也屬於情理之中。
“……那穆洋到底怎麽樣了?”玉蝶問。
“穆洋啊,他不是早在那場大火中就死了嗎,蝶兒,你不是……”
說到這裏,文昊突然打住,他本想說,蝶兒,你不是知道嗎,我之前還說過了。但是,現在,他才發覺不對勁,穆洋,她之前一直都是稱為大毒梟的,這次,卻直稱他的名字。
“蝶兒,你都記起來了?”看著玉蝶,文昊不可思議的道。
又一行清淚落下玉蝶的麵龐,淚花在醫院地板上靜靜的濺起一朵朵盛開的微小的水花。她點點頭,算是回應了他。
“文昊,都告訴我,好嗎?我都想知道……”玉蝶泣道。
文昊歎了口氣:“既然你已經都記起來了,那也沒什麽好瞞你的了。”
接下來,文昊敘述的就是那段早已經掩埋在台新的曆史中的那一段驚心動魄的日子。
那天,我在警局值班,本準備下班的,可是,卻接到了一個匿名電話。電話裏頭是個年輕人,聽那語調有幾分沙啞跟氣息虛弱。
他跟我說他的手上有天娛公司老總宮正川從前販毒的證據,問我們願不願意聽。我說可以。於是,我用了錄音,電腦等工具,將他說的,還有發來的證據都記錄下來。
那天,我留下來為這事專門加班了兩個多小時,可是,你知道,我這兩個小時的內心是驚喜而唏噓的。
喜的是這些證據都極其的確鑿,無一不直指他的要害。唏噓的是,他是最知道對方是什麽人,隻有他才能在這樣狀況下說出自己父親最深的秘密。父子至此,這就是豪門!
接到舉報後,他立即告訴了周司,恰在這時,警署臨時召開緊急會議,一同確定了緝捕方案。周司和小董帶一隊去天娛,他和其餘刑偵組警員帶著另一隊去穆氏。
可是,半途,他突然接到白楊的電話,說是吳美襄的事情已經有了眉目,真正的幕後人已經找到,於是,在致電周司後,他自己臨時改道,先趕到景仁。誰料,由於韓玲的臨時反撲,秋夢流產,本打算和他一同去找玉蝶跟穆洋的白楊臨時帶秋夢去了醫院。他自己一人趕往莊隆苑。
到了那裏,熊熊烈火已經燃起,他得知穆洋已經當場死亡。這個也算稱霸一方的毒梟最終在這裏結束了自己的生命而且,與宮正川一樣,最直接的凶手是他的親身女兒。而玉蝶,被救出後,已經確定毀容。隻是,他和白楊誰也沒料到她居然散失了記憶。
當天晚上,白楊,那個剛剛失去了自己的孩子,母親又入獄的男人,居然衝自己下跪,他已經不可能再照顧玉蝶的下輩子,為了玉蝶能夠重新獲得新生,他求他,隱瞞一切,並且娶玉蝶為妻。
最後,他們的確做到了,蝶兒很容易的忘記了過去的一切,她有了一個新的身份,文昊的未婚妻,秋夢律師事務所的文員。
這一場豪門夜宴,從此成為了她心中的陌路,口中的見聞。
可是,事實就是事實,麵容的更改,記憶的更換也不能更改過往的曆史。
當光碟被發現更換的時候,當禮堂出現騷亂的時候,當第一聲槍聲響起的時候,時空仿佛開了一道口子,所有的人又被無情的卷回到過去!
聽著文昊的敘述,玉蝶黯然道:“我知道了。文昊,謝謝你。我想一個人休息一下,好嗎?”
文昊猶豫了一下,可是還是道:“好,蝶兒。”說完就退了出去,輕輕的關上門。
這些天裏,玉蝶都沉浸在過往和現實的交替中。就是偶爾哭泣,醫術和護士也不懂她為何而哭,隻當是傷口的痛又複發了。而文昊和白楊隻是默默的任她哭,其實,發生了這一係列的事,大家心裏都不好受,有一個人哭出來也許更好。
還有一個人得提一下,就是韓文軒。
玉蝶是在在這裏的第三天見到他的,他是和安夢涵一同前來的。實際上,隻有在安夢涵來的時候玉蝶等人才是欣喜的,夢涵和韓文軒的到來無異於給曾經傷痕累累的過往注入了一道鮮活而幸福的氣息。
當時的韓文軒容光煥發,而安夢涵站在他身邊微笑著,兩人的幸福就是不說也溢於言表。
白楊說,如今的韓文軒已經是他的BOSS,當時,他宣布與韓氏企業脫離關係後,是安夢涵將自己過去的積蓄全部拿出來,資助他開了這家公司,如今,這家公司的名望和財富雖然比不上當年的韓氏,但是,在台新經濟一度蕭條的今天也是市裏小有名氣的企業了。
他們來的時候安夢涵的手上還抱著一個小男孩,男孩已經會說話了,眉清目秀的,眉毛鼻子像極了韓文軒,臉型又像極了夢涵,這樣的結合卻是完美,他們說男孩已經起名了,叫韓盛嘉。
玉蝶抱著他的時候他還一直爬上爬下的特別的淘氣,玉蝶給他糖吃,他居然喊玉蝶媽媽。當時,在場的所有人都笑了。安夢涵說,他要這麽喜歡這個阿姨就認她做幹媽,男孩也欣然同意。
其實,聽夢涵說,之前,她和韓文軒也是來看過玉蝶的,隻是那個時候玉蝶失憶了,他們也覺得文昊和白楊的做法對,於是,大家一起,沒有將過往告訴她。現在,既然玉蝶已經回憶起過去,那也不要太難過,過去的已經過去了,每個人總要開始新的生活。
玉蝶知道,夢涵這是在安慰她。現在,雨嘉走了,秋夢已逝,蔣淩薇更是遠走她鄉再無消息,身邊的姐妹如今已經凋零,夢涵的友情就更顯得彌足珍貴。
這個傷好的也算快的,秋夢出殯的日子很快就到了。
當時,白楊手中抱著他們的孩子,或許是知道媽媽真的要走了,小孩子從早一直哭著。白楊則是撫著她的頭默然不語,開始,玉蝶還怪他,為什麽不安慰安慰孩子,白楊說,讓她哭吧,母親走了,她還小,她能為她做的隻有這些了。
秋夢的母親則哭成個淚人,是啊,白發人送黑發人從來就如此,何況,秋夢還是她的獨生女兒。
以前,玉蝶聽秋夢說文昊是她所有表哥裏玩的最好的,在他們家,他就跟她的親哥哥差不多。這次,在葬禮上,玉蝶也親身感受到了。
從頭到尾,文昊都陪著秋夢的母親,老人家也很是依賴他,外人看來,就如同親母子。
玉蝶看著難過,也上前去安慰老人家,她說,秋夢是她的好姐妹,更是她的嫂子,從此以後她會像親生女兒一樣孝敬她老人家的。
當時,老人抬起頭,看著她,很是認真跟疑惑的說:“文昊呢?你們不是結婚了嗎?就是婚禮被破壞了,登記也是有的,文昊雖然不是我生的,可是,他的母親早去,我是他的親姨,他也算我撫養大的,外人不知道,可是我把他當親生的兒子一樣看待,你就是我的媳婦,不是嗎?”
她言外之意就是,玉蝶這話怎麽聽起來是這麽見外呢,從頭到尾就沒提到她跟文昊的關係啊。秋夢走了,她不是也是文昊的媳婦麽,要說盡孝,也是一樣的呀。
特別是,當時的文昊也站在旁邊聽著,弄的玉蝶好不尷尬。她跟文昊不同於跟白楊,宮正浩,甚至宮正川。在她看來,他們從前是並無一點感情的,結婚,那隻是當時情勢所需,也是文昊重與白楊的友情所致。
好在文昊明白,他當時就趕緊說:“哎呀,大姨,你也是,在這個時候提這個話題,這個時候,大家心裏都不好受,您就少提吧。”
秋夢的母親這才收了嘴,拍著文昊的手說:“行行行,是大姨錯了。那邊,賓客都拜完了吧,走我們都一起過去吧。”
這事就這麽過去了,可是,它卻在玉蝶心中烙下了一個疙瘩。
當天晚上,文昊在秋夢家的庭院的一個角落裏找到了一個人在看著月色的玉蝶,他說:“蝶兒,那個……呃……今天早上我大姨的話你不要介意。”
“沒關係,”玉蝶笑笑,道,“我跟你已經辦了結婚手續,放誰都會這麽想。”
這樣說,玉蝶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很殘忍,文昊幫自己是義,不管怎麽說自己都是與人家登記了的,法律上也算合法妻子,自己這麽說其實就等於說是心裏不承認這個關係了。
文昊也笑笑,表情很是輕鬆:“那就好,那我先去休息了,你在外麵也不要站太久。”
“好的。”玉蝶道。
目送著文昊離去,玉蝶心下卻是煩躁不安,她不知道自己現在要怎麽樣處理現在這種和文昊的關係。要不,就是真的她和文昊永遠捆綁在一起,要不,就是其中一人提出離婚,可是,文昊受白楊所托,等於是自己的恩人,自己不可能提出,文昊,她了解他,他更不可能!
就在她歎氣間,不遠處的葡萄架下現出一道黑影。
就在玉蝶辨認那身形期間,黑影已經站在了玉蝶麵前。